我摔进槐树林时,膝盖磕在树根上。
鼻尖全是槐花甜得发腻的香。
抬头看,每棵树的树皮都凸着两个字——齐沈。
刀刻的,深浅不一,像有人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猫呢?”我喊,手腕还攥着那截槐木斧柄。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
转身时,沈逸正跪在地上,衬衫前襟被他扯开,露出胸口暗红的槐花纹身。
他额头沾着槐花,眼睛亮得吓人:“翡翠纽扣里有你妈意识。”
我摸向脖子。
那枚翡翠纽扣是上周在旧衣柜里翻到的,我一直当钥匙扣挂着,此刻正烫得灼手。
“林月华?”我喊出声。
树洞里飘出白雾。
等雾散了,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
她鬓角别着槐花,脸和我镜子里的模样重叠,可眼尾上挑的弧度——和沈逸看我时一模一样。
“小冉。”她伸手要碰我小指,“当年我用双生咒护你们,可时空夹缝需要......”
沈逸突然撞过来。
他后背抵着我,西装肩线蹭得我下巴生疼:“契约要的是灵魂共鸣,不是献祭!”
头顶传来嗡鸣。
我抬头,成百架黑色无人机从树冠钻出来,每架肚子底下都粘着翡翠碎片——和我钥匙扣上那枚一个颜色。
“顾清欢!”沈逸咬牙。
洪涛举着斧头从树后冲出来。
他工牌歪在胸口,额角的血滴在斧刃上:“槐木能克这些鬼东西!”
第一架无人机俯冲下来时,洪涛抡起斧子。“咔嚓”一声,金属碎片溅到我脚边。
从残骸里淌出的液体泛着金光,我手腕上突然冒出同样纹路——是上周沈逸吻我时,说像星河的那道。
“给我!”沈逸抓过我脖子上的翡翠纽扣,按进斧柄裂缝里。
槐木“吱呀”响了声,原本暗沉的木纹突然泛出青金色。
“看树!”林月华喊。
我转头。
刚才刻着“齐冉”的树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是“沈逸”。
两棵树的纹路交缠在一起,像两只交握的手。
沈逸举着斧子冲向最大的那架无人机。
他跑的时候,西装下摆被风掀起,我看见他后腰上有道旧疤——是当猫时为救我被车撞的。
斧头劈下去的瞬间,所有无人机同时炸成绿烟。
烟雾里,林月华的脸清晰了。
她眼角有颗泪痣,和我左脸那颗位置分毫不差,可眉骨线条——和沈逸书房里他父亲的遗照一模一样。
“时空要闭合了。”沈逸突然抓住我手腕。
他的西装在变,黑衬里翻出来,金线绣的并蒂莲从袖口爬上来。
黑猫“喵”地窜上他肩头。
它嘴里叼着把翡翠碎片,甩到我掌心:“选。
带她意识回现实,或......“
“或怎样?”我捏紧碎片,扎得掌心生疼。
风突然大了。
槐花瓣糊在我脸上,我听见张经理的吼声穿透风声:“齐助理!
沈总说婚礼直播半小时后开始!
您人呢?“
沈逸的婚服金线缠住我手指。
他另一只手摸着我腕上的金色纹路,笑起来:“别怕。
我在。“
下一秒,翡翠碎片发出强光。
我被拽进光里时,看见林月华对我笑。
她身后的槐树正在合拢,“齐沈”两个字被刻得更深了。
等再能看清东西,我正站在酒店更衣室镜子前。
婚纱挂在衣架上,珠片在顶灯底下闪。
我掌心的翡翠碎片还在发烫,指腹蹭过领口暗袋——那里缝着沈逸今早塞给我的婚戒。
“叮”。
手机亮了条消息。是沈逸发来的:“我的新娘,该戴戒指了。”
我攥紧翡翠碎片,指尖颤抖着按向婚纱领口。
暗袋里的戒指硌着掌心,和碎片的热度混在一起,烫得我眼眶发酸。
门外传来张经理敲门的声音:“齐小姐?
化妆师说您的头纱要调整......“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腕上的金色纹路还在,和镜子里若隐若现的另一道——沈逸站在我身后,西装换成了婚服,正低头吻我耳尖。
“等等。”我对着空气说。
镜子里的沈逸笑了,伸手帮我把翡翠碎片塞进领口暗袋。
碎片贴着皮肤,我听见林月华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小冉,要幸福。”
门外张经理的敲门声更急了。
我摸了摸领口,碎片隔着布料贴着心脏。
镜子里,沈逸的婚服金线和我的婚纱珠片缠成一团,像极了槐树林里交缠的“齐沈”二字。
我深吸口气,打开了更衣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