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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平2023-06-28 10:402,969

  

  1930年春节刚过不久,新年的炮仗霄烟还在空气中弥漫,在井冈山茅坪操练士兵的袁文才,突然接到毛委员的亲笔信(其实是朱偕昌安排人模仿毛的笔迹写的),信中说:经红四军前委决定,边界六县的赤卫队合编为红六军第三纵队,以袁文才为司令,王佐副之,定于2月22日在永新县城合编,随后配合红五军共同攻打吉安。

   袁文才最信任的人就是毛泽东,这次跟随毛泽东下山,自己又偷偷地跑回来,他感觉做了一件最丢人的事,对不起毛泽东的知遇之恩。可毛泽东不但不怪他,反而委以重任。于是,二话没说,与王佐商量了一番,带着队伍直奔永新而来!

  这天一大早,宁冈、茶陵、遂川等五县地方武装以“成立红六军第三纵队,然后与红五军攻打吉安”为由头,全部调往永新县城,为准备对付袁文才、王佐布下了第一枚棋子。

  下午,袁文才、王佐率红四军三十二团700余人枪,进驻永新县城禾川镇。特委组织了上千民众,在城东浮桥头举行了欢迎仪式,随后又在城内的肖家祠堂举行了宴请活动。席间,特委的人夹菜劝酒,纷纷祝贺“袁、王二人荣升新职”。

  一时间,袁、王二人与特委间出现了罕有的“融洽”……

  可接下来的特委会议一下子进入弓拔弩张的局面。会议一开场,中央代表彭清泉就公开批评袁文才、王佐道:“有人背着特委,勾结茶陵土豪罗克绍,破坏苏维埃政府,破坏分田,受编不受调……”

  袁、王二人一听,顿觉头皮发麻。 袁文才虽是绿林出身,但到底读过几年书,见过世面。他忍住气,站起身,将他们这段时间的行为一一向特委作了汇报,最后,又把抓罗克韶的动机和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会场便出现了短时间的沉寂。 可这时,生性耿直的王佐按捺不住,便大声说:“我说,你们这帮人,整天无中生有,老子为建兵工厂,辛辛苦苦,你们却在这搬弄是是非,真是吃饱了撑的……”

  朱昌偕说:“你们干什么事都背着特委,根本就不把特委放在眼里……”

  “要让人看得起的话,就拿出点真本事来!”王佐挑衅地望着朱偕昌。

  彭清泉眼看会议的形势变得无法控制了,便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你这个土匪,眼里还有没有上级领导?”

  王佐霍地站了起来,也掏出枪拍在桌子上,吼着:“好!你敢骂我们是土匪?老子今天就做个土匪的样子给你看看!”

  散会后,特委书记朱昌偕与常委王怀,连夜骑马赶到红五军驻地,把酣睡中的彭德怀叫醒,哭诉说:“袁文才、王佐勾结反动民团要叛变,他们说,要把参加边区县以上联席会议的同志一网打尽……事情万分危险,请求红五军立即出兵挽救这一危局。”

  彭德怀开始不信,朱昌偕和王怀以种种“事实”加以佐证,言辞恳切;按照党内的隶属关系,红五军应受边界特委节制,于是便派张纯清率红五军第四纵队随朱昌偕、王怀出发。

  临行前,彭德怀一再叮嘱张纯清:“你们去,只是守护永新县城的战略要点东门出城的浮桥与北门,以防万一。先不抓人,弄清情况,稳住局面……”

  次日大早,红五军第四纵队300余人枪,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往了永新。至此,解决袁文才、王佐的最关键的一着棋已经布好了。

  再说,当天晚上王佐和袁文才回到住地,两人都叹了一阵气。王佐对袁文才说:“老庚,我看风向不对!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切莫老虎上了狗当。”

  袁文才说:“……还至于吧,毛泽东想灭了你我,天理不容……”

  王佐说:“毛委员远在赣南,他根本顾不上你我……而且我怀疑,送给你那封信就根本不是毛委员写的……”

  袁文才说:“你是牛眼珠,一点小事看得这么大,放心吧,能杀你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王佐说:“你是鹅眼珠,那么大一个人,在你眼里就这么一点,今晚不走,我们肯定要吃亏的!”

  两人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事情偏偏这样怪,袁文才是个精明的读书人,对迫在眉睫的危险竟一点也没察觉;王佐虽然是个粗人,但凭自己的直觉已经嗅到步步紧逼的灾难。只可惜他太信任自己这位老庚,便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以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断送了井冈山这块根据地。

  第二天,特委对前事只字不提,继续杀猪宰羊招待袁、王及其他县里来的地方武装。晚上,又请来一个戏班子,在城里唱起了采茶戏,一派太平无事的模样。

  这天晚上,朱昌偕按照预定计划,将袁文才安置在尹家巷22号院里,王佐则被安排在尹家祠堂内,与刁辉林住在一起。午夜,特委向五县赤卫队传达了军事部署,说:“袁、王二人勾结茶陵团总罗克绍已经叛变革命,明日借成立大会之际,务必除掉二位叛徒。各部牢记口令,左臂缠绕白毛巾,一定完成锄奸任务……”

  24日的凌晨,5时左右,特委书记朱昌偕带着10余名荷枪实弹的赤卫队员冲进了袁文才居住的庭院,几名毫无防范的卫兵被逼到了墙根。

  袁文才在睡梦中刚睁开睡眼,朱昌偕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中袁文才的眉心。

  王佐一直心怀警觉,他在先天晚上鬼使神差地和袁文才交换了住处,随后又在室内打好了地洞,而且枕着枪一夜里没睡。

  “不好,出事了……”那边枪一响,王佐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带上刁辉林等人沿着地洞钻出了祠堂,来到了菜地边,跨上几匹未卸鞍的战马,飞驰而去。

  然而,天绝英雄路,当他们冲到城东浮桥边时,浮桥早已被撤掉,宽阔而幽深的东关潭令人望而生畏。回首处,永新县城罩于雾霭层层里,枪声、喧闹声像一壶煮开的沸水,喧腾不止。

  王佐看了一眼冰冷的河水,立即命令大家牵马跳进了东关潭。

  河水越来越深,大伙只好抱着马脖子,拉住马尾巴拼命划向对岸。就在他们快到达对岸时,守候在此的红五军第四纵队突然钻出丛林,大声喊着:“口令!”

  大家哪里回答得上什么口令,紧接着岸上的子弹泼水般地一齐射了过来,一代枭雄王佐就此命丧东关潭。

  几天之后,王佐肿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部下给运回井冈山大井。王佐的哥哥王云隆,从弟弟的手腕上捋下那只跟随主人多年的玉镯套到自己的手上,面对群山,双膝跪下,咬牙切齿,恨恨不已,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然后将罗克绍放回茶陵。

  罗克绍回到老巢的第一件事,就是代王云隆和袁文才部的副营长谢角铭在衡阳的报纸上通电反共。王佐的余部在王云隆的带领下集体反水,投到了遂川民团肖家壁的旗下。

  后来,红军几次派部队攻打井冈山,均半途而返。有一次,萧克率领红十七师甚至攻到了黄洋界的山脚下,然而萧克也只能望着熟悉的黄洋界,望“洋”兴叹;直到1949年全国解放后,沉沦多年的井冈山才又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1950年,当井冈山的映山红又像火一般燃遍山山岭岭时,多年的历史冤案,终于得到了昭雪:江西省人民政府追认袁文才、王佐为革命烈士。

  1965年5月,又是一年杜鹃花红,毛泽东踏上了通往井冈山的路途,重访三十八年前的故地。在井冈山宾馆,毛泽东特地接见了王佐和袁文才的妻子。

  一见面,毛泽东便紧紧地握住两位老人的手,亲切地称呼她们“王嫂子”、“袁嫂子”;紧接着与两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合影留念。

  毛泽东安慰两位“嫂子”说:“你们的亲人在井冈山斗争时期是有功劳的,他们为中国的革命是作出了贡献的。”

  至此,九泉之下屈死的英魂,可以瞑目了。

  然而,作为熟知这一史料的作者心情却怎么也不能轻松,因为当年害死宛希先、王佐、袁文才的土籍革命派,又先后被自己人冤杀了,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黑色幽默。就在王佐、袁文才被害不到一年,特委书记朱昌偕在震惊苏区的“富田事变”中被打成“AB团”,思想陷于极度矛盾中,难以解脱,最后在梅花山开枪自尽。龙超清同样在1930年10月的肃反中,被诬告为“AB团”,1931年底在江西广昌被冤杀。王怀等人则随红二十军游走赣江东岸,两年后随队归来,与该部副排以上干部一同被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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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赣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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