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希先牺牲后,茶陵特别区委仍然恢复为茶陵县委,陈韶继续担任县委书记。
在此期间,湘赣边界特委和赣西特委、赣南特委统一合并为赣西南特委,与红四军、红五军、红六军以及闽西、东江特委一起,统一归属毛泽东直截指挥的扩大后的红四军前委机关领导。赣西南特委下设三路行委,茶陵县划为西路行委管辖。这样,包括茶陵在内的湘赣边界的革命再一次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九陇山倒坪村,一间普通的农舍里,县委主要领导陈韶、谭思聪、游击队大队长谭家述和地方上的一些负责人,在一起开会,部署近段的工作。
县委书记陈韶首先发言,他说:“目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军阀们像疯狗一样又相互撕咬起来。我建议,我们应该把县委和政府机关,迁到县内的小田去,这样才能更好地领导全县的革命!”
“我同意!”新当选的赣西南特委委员谭思聪率先表达,表示赞同。
“我也同意!”谭家述也跟着举起了手。
“好,这事就样定了!”陈韶端起八缸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搬迁以后,我们要准备开两次大会,一次,是党的大会,即:中共茶陵县第一次代表大会;另外一次是‘工农兵代表大会’,这次大会上,要正式成立‘茶陵县苏维埃政府’。我们还要办一所自己的学校,对,校名嘛,就叫‘列宁高级小学’!”
“‘列宁高级小学’,好!这名字好,有气魄!”会场上,有人喊了一句,立即嗡嗡一片。
陈韶兴奋地扫视了大伙一眼,开心地一笑继续说:“好,下面,就我们的工作,我谈点具体的想法……”
顿时间,会场上又立即安静下来了,大家都抬着头,仰望着这位年轻的书记,聆听着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我们的当务之际是发动群众,我们要以自己的根据地为圆心,派出宣传员向邻近的白色地区开展工作。做工作时,先要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找准谁是应该打击的主要敌人,谁是要依靠团结的对象。然后,就由县里工作人员和赤色区的干部群众相结合,以探亲访友的名义,或上门做工作,或以书信等方式,接触这些对象,甚至还可以将我们依靠对象‘请’来,帮助他们提高阶级觉悟和对土地革命的认识,到一定程度,再秘密发展他们入党入团……这一点,洮水乡的谭余保就干得不错,他有一个‘捉拿农民’的故事,就是这么一‘捉’一‘拿’,硬是把十几个害怕土豪,不敢革命胆小怕事的农民培养成了英雄的游击队战士……”说到这,陈韶停了下来,大声喊着,“谭余保来了吗?”
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民站了起来,说:“来了……”
“好,来讲讲你是怎么‘捉拿农民’的?”陈韶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有什么讲头……”那位农民脸憋通红。
“讲讲嘛,让我们大伙也学学经验!”
“就是嘛,别保守!”
大家伙一起跟着起哄,就这样这位名叫谭余保的老实巴交的农民第一次走到前台亮相,登上了政治舞台。
谭余保,原名谭吉华,1899年生,茶陵县舲舫洮水人,年轻时读过几年书,因被有几亩地的教书先生于梓启看中,做了于家的女婿,改名为谭于宝,意思是谭于两家的宝贝。大革命时期,李炳荣、杨绍震来洮水发展农民运动,谭于宝第一个响应。他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亲姑姑周谭氏,随后被推举为洮水乡农民协会委员长兼财委主任,为了表明自己与剥削阶级决裂,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谭余保。马日事变后,他跟随舞狮班的彩凤师傅在酃县大山里躲避了一段时间。工农革命军打下茶陵后,回到茶陵立即在洮水一带恢复农会,并担任茶陵县第三区农民协会委员长。部队撤退时,跟随毛委员上了井冈山。不久,便遵照县委书记宛希先的指示,秘密潜回茶陵,搜集情报,往返与茶陵与井冈山之间。
1929年冬夜,大雪纷飞,寒风刺骨。谭家述率领茶陵游击队,来到洮水河边,准备到对岸去偷袭挨户团。可船在对岸,正不知如何是好!给游击队带路的谭余保,将衣服一脱,冒着刺骨的寒风悄悄地下了水,游到对岸,把船摇了过来。
由于出奇制胜,游击队打了个漂亮仗。临别时,谭余保说:“你能不能给我一支枪,只要有枪,就可以把大家动员起来,跟敌人干!”
谭家述说:“不行……游击队的枪也不多,刚抽调了42枝到湘赣边界组建独立团了,剩下那几十枝再也不能分散了……你们区乡小队,要枪必须从敌人手里去夺!”
从此,谭余保日也想,夜也想,思量着怎么夺枪。
“皇天不负苦心人”,机会还真的来了。1930年春天的一个早晨,突然响起了炒豆子般的枪声,谭余保走出屋一看,只见三个被打散了的挨户团,拖着枪正向村子这边跑来。
谭余保立即叫了几个经常凑在一起的年轻农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布置了一番。
大家点点头,分散隐藏起来。
不一会,三个团丁在村子里出现了。
谭余保一声令下,大家蜂拥而上,一阵闷棍,把那几个家伙打昏在地,夺了枪,转眼就没了踪影。
谭余保就用这缴获的三支枪,在洮水拉起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茶陵县革命委员会见这里依山傍水,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四周又比较富庶,是个建立根据地的理想之地;便给谭余保授了一杆旗,要求以洮水为中心成立第三区苏维埃政府,并将这支地方武装授予三区警卫连的番号。谭余保就用缴获的这几支枪,在洮水方圆十几里,打土豪,分田地,搞得热火朝天。
洮水区苏维埃政府的建立,很快惊动了县里反动派。他们派来一个排的正规部队,协同舲舫境内的挨户团和义勇队,一共两百多人,准备向洮水进剿。
谭余保得到消息后,先派人把上下游的船只,凿穿,然后,发动群众把鞭炮铺里的鞭炮全搬了出来,放在油桶里放,自己带了另外两名有枪的游击队战士,守住河边渡口的狭口,严阵以待。
敌人只听见对岸噼里啪啦的响,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条枪;加上船大部分坏了,只能用一条船渡江,有再多的兵力也展不开,使不上劲。
谭余保和另外两个战士,则躲在暗处,用心瞟准,挨个给敌人点名。
敌人攻了一阵,见沾不了多少便宜,便带着几具尸体,撤了。
事后,谭余保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回是险胜,假若敌人知道警卫连就这几杆枪,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得赶快搞几支枪。他很快从自己的亲戚陈宗德那里得知,下游的官陂正准备扩充民团,便设计出一个“捉拿农民”的连环计。先将十几个苦大仇深的农民“绑架”过来,再对他们进行阶级教育,唤醒他们起来斗争,然后让他们假装逃跑,回到村中,取得豪绅们的信任。然后,再想办法拖枪逃跑,或与警卫连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刚组建的反动民团武装。
这一招果然灵验,警卫连于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在官陂“捉拿”了周吉苟、陈苟生、李毛崽、谭珠苟、“轿背崽”等10个农民,开道了一个晚上,又都放了回来。
回到官陂后,这些人逢人就说他们如何趁土匪不注意,用石头砸死哨兵,跑了回来。为了让人信以为真,谭余保故意让他们拖了一枝打不响的烂枪来佐证。
官陂的豪绅周兰德还真的上了当,心想有这等与匪势不两立的村民,何愁匪事不灭,便全部将这10个人招募到民团里来。然后,将此事向上峰汇报,借以邀功请赏。昏庸的上峰还真的给了他不少赏金。周兰德大喜,连忙设宴款待这10位壮士。
酒醉饭饱之际,谭余保带领的警卫连突然出现在周兰德面前,这家伙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乖乖地当了俘虏,好不容易筹措的枪支全送给了谭余保的警卫连,真正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个从土匪窝里死里逃生出来的村民,摇身一变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