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湘东独立师的遭遇,“红七军”也经历过,而且比湘东独立师还要惨。因为湘赣边离红一方面军近,大部分干部与毛泽东一起共过事,容易受毛泽东思想的影响,能自觉或不自觉地抵制李立三的“左倾冒险主义”。但“红七军”远在广西的山坳里,那些个带了中央指令下去的特派员,便大权在握,“拿了鸡毛当令箭”,没人敢违抗“圣旨”。
1930年6月15日,李立三手持共产国际的“尚方宝剑”.以中共中央名义居高临下,给红一军团的朱德和毛泽东下命令攻打南昌,令红三军团彭德怀去攻打武汉,全国各地的红军都派出中央特使带去命令,一律攻打大城市,来夺取一省或数省之胜利。彭德怀站在京广线上,面对浩瀚的长江徘徊了一阵,实在是无计可施,便返回身去打长沙,倒歪打正着。7月27日,长沙城还真让他这个“彭猛子”打下来了。可只守了7天,就被国民党中央军的围攻和英帝国主义炮舰轰了出来。李立三头脑发热,命令刚刚组建的一方面军再攻,同时向全国各根据地发出“饮马长江,会师武汉”的总动员令。可这回长沙城变成了铜墙铁壁,再也啃不动。毛泽东见敌我双方在长沙城下打成胶着状态,心急如焚,极力说服彭德怀,从长沙撤了回来,回师吉安才多多少少挽回了点损失。
1930年9月24日,党的六届三中全会在上海召开,李立三宣告下台后,带着苏联妻子李莎去了苏联。可此时,带着他的错误命令去找“红七军”的中共南方局代表邓岗还在路上,几天后才找到这支部队。这就注定了,这支刚刚从山坳里杀出的幼小红色武装,不得不经历一番脱胎换骨般的“凤凰涅槃”。
“红七军”的全称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1929年12月11日,中共中央特派员邓斌同张云逸、叶季壮等争取了广西省绥靖司令李明瑞,并率领其属下的广西省政府警备第四大队、教导总队一部以及后改编的第八大队全部和第五大队第五营,加上韦拔群领导的右江农军,共计2800余人,在百色地区举行武装起义。起义胜利后,正式宣布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
这支部队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在艰难的夹缝中求生存,开始部队听取了广东省委的错误指示,在不了解敌情变化的情况下贸然去攻打南宁,结果在隆安遭到新桂系的袭击,被迫撤到黔桂边境去打游击。
1930年2月1日,龙州起义胜利举行,建立了中国红军第八军,李明瑞任总指挥。为打通龙州和百色的联系通道,邓斌亲率第一纵队到靖西攻打叛军,到右江寻找红七军。到达东兰后,邓斌和韦拔群会合,进行土地革命。他们参照井冈山的经验,制定了《土地法暂行条例》。不久,红八军遭到桂系重兵偷袭,丢失了龙州。一纵队和军部失去了联系,最后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在广西乐业县和红七军会师。
这年的9月末,也就是李立三下台3个半月后,中共南方局代表邓岗在平马找来到红七军,带给了红七军一份早已过时的错误命令。前委立即召开会议,传达并决定坚持执行那个过时了的错误指令。会议结束后,部队立即在河池集结,整编后去攻打柳州。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在河池镇三里处就有一长亭,当年的亭子边有一片开阔的甘蔗地,红七军7000多官兵整编后,就是在这里誓师北上的。当地老人回忆,这里还有一个长满野草的破旧飞机场,黑压压的人群把这个旧飞机场和旁边的甘蔗地全站满了。在整编会上,前委宣布原来红七军的4个纵队和红八军第一纵队余部整编为3个师,韦拔群把以东兰农军为主的第三纵队全部编入十九师,自己只带着二十一师的番号、特务连和一些老弱病的战士回到东兰,重建二十一师,坚持在右江地区进行斗争。就这样,红七军的7000将士,在一番热血沸腾的振臂高呼过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上远征之路……
“风啸啸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红七军从1930年11月7日出发,到1931年3月到达湖南酃县和王震率领的湘东南独立师会师,历时5个月,转战桂、黔、湘、粤、赣五省,纵横7000里,历经激战长安、武岗失利、全州转折、风雪江华、连城烈火、血溅梅花、武水受阻等种种磨难,许多高级将领倒在血泊之中,所剩兵力不到三分之一……
1931年1月,部队到达湘南乳源县梅花镇一带。中共湖南省乐昌县委派宣传部长谷子元前来和红七军联系,带来了党的六届三中全会紧急通告等文件。红七军前委这才知道,早在去年的9月,也就是在河池誓师之前,中央已经中止了“立三路线”,李立三本人也早已远道苏联,可就因为这个时间差,致使这支部队辗转作战数千里,丢失了自己的根据地,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呜呼!这个责任究竟该谁来承担……
红七军这支从出发时7000之众锐减到不足3000人的疲惫之师,经辽水、三和进入梅花山。梅花山是个群山环抱、峰峦重叠、树木成荫的小盆地。红七军原本想借这个地方休整一下,打打土豪,补充点给养,恢复点元气。
正在这时,侦察员来报,国民党粤军邓辉一团从连县宜章方向追踪而来。前委当即决定,消灭这股敌人,鼓舞一下士气。仗一打响,敌我双方一经接触,才发现,敌人的兵力绝非一个团,而是三团之众,其中两个团是由乐昌方向过来的。敌兵数量已大大超过红七军,他们倚仗人多、武器装备好轮番冲击我军阵地,战斗异常残酷。军长张云逸亲临阵地,带领一、二营从左右两侧横插过来,集中火力把敌人击溃。李明瑞总指挥则亲临58团指挥,为减轻正面压力,他命令李显营长从右侧迂回到敌后反击,不料敌军也企图从左侧进行偷袭,双方不期而遇,展开了激烈的遭遇战,李显在肉搏战中身负重伤,团长章健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下午战斗更加惨烈,师长李谦带领战士们,从敌尸身上取来枪支弹药,才勉强支撑了几个小时。临近黄昏,他率领一排战士跃出工事,冲出树林,与敌人在阵前展开白刃搏杀,直把敌兵打得血肉横飞,仓皇奔逃,就在这时,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他的腹部,皮带被打穿了洞,肠子从伤口里流出来。机炮连长李标立即跑上前去扶住了他。李谦将驳壳枪交给了李标,忍着剧痛,圆睁虎眼,手指逃敌人喊道:“不要管我,冲下去,消灭敌人!”话音刚落,便倒在地上,这位优秀的红军指挥员,就这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梅花山一战,几乎是打了个平手,敌军虽然死伤1000多人,但红七军也伤亡700多人,而且大部分是高级干部……
1992年邓小平南巡时,路经湖南广西时,回忆当时的战况感慨地说;“我戎马一生,打过不少漂亮仗,但梅花山一战,却是我参与指挥的战斗中损失最惨重的一仗。”
掩埋好牺牲的战友后,红七军从梅花村撤了出来,退入山区,准备渡过乐昌河去江西与中央红军会合。然而,就在杨溪渡口过河时,又遭受了最后的致使的一击……当时渡口只有两只船,总指挥李明瑞率第55团先过河,军长张云逸率58团及军直属队作掩护。可就在第55团刚过河,第58团才过了一小部分时,大批敌军从韶关赶来,直扑乐昌河,过河的红军与敌军展开激战。由于敌军不断增加,第55团被迫北退,与未过河的部队失去联系。就这样部队被拦腰截作两断,再一次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