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山地处湘赣边界茶陵、攸县、莲花三县交界,是省委所在地武功山的中心区域。因此,临时省委便作出决定,把原中共茶攸莲县委升格为中共茶攸莲中心县委,由吴金莲任书记,易湘苏任宣传部长;组织部长和秘书长分别由茶陵人尹德光和谭财生担任。不久,吴金莲积劳成疾,又缺医少药,不幸病故;中心县委书记便由谭汤池担任。
谭汤池,1908年生,茶陵县秩堂乡毗塘村人。1929年参加革命,历任乡苏维埃工会干事、区职工联合会常委、茶陵纺织厂支部书记、茶陵县苏维埃粮食部部长、工会委员长、茶陵县政治保卫局局长、湘赣省省委常委、湘赣省政治保卫局长、红五团政委、省委宣传部长、省委组织部长、中共莲安萍特委书记等职务。
谭汤池担任茶攸莲中心县委书记以后,遵照谭余保和省委的指示,在党团组织濒临瘫痪的状态下,迅速派出骨干力量,很快就将组织活动恢复起来,使那快要熄灭的星星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县委带领一班人,深入敌后,刺探情报,配合部队行动;替群众办事,为部队筹措给养。通过一段时间的宣传发动,先后在攸县和莲花分别各自建立了两个区委。茶陵由于敌情严峻,虽然没有成立区委;却在大英田、小英田、竹咀壳、卧龙、白水龙、九渡冲等地成立了党支部。
然而,就在湘赣边界和茶陵县东北部游击根据地得到恢复、发展之时,湘南和茶陵西南边界的游击斗争连连受挫。
湘南游击区,属于蔡会文同志领导的湘粤赣三省边界游击根据地的一部分。湘粤赣游击根据地在蔡会文的领导下,不断巩固和发展,结果引起了湘粤赣三省敌人的极大恐慌。敌人调集三个正规师,纠集游击根据地周边十几个县的反动地主武装,总兵力达三四万人,以东边山为主要目标,对仅数百人的湘粤赣边游击支队进行大规模军事“清剿”。还在纵横几百里的游击区内,实行歹毒的“三光”政策,到处纵火烧山,洗劫村寨,强迫群众移民并村,企图切断游击队与群众的联系。敌人的这一诡计果真收到“成效”,红军游击队的给养极度困难,战士们长年露宿,几天见不到一粒米,全靠野果野菜充饥。
一些不坚定分子纷纷投敌叛变,成为可耻的叛徒,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是我们党的高级干部。如:湘赣省委书记陈洪时、中央军区参谋长龚楚、湘赣省军区红独立四团团长李宗保……龚楚、李宗保这伙叛徒投降后,像疯狗一样,带领敌人不时突袭游击队……这些家伙熟悉游击队活动规律,故而给革命造成巨大损失……
面临这种极端困难的局面,蔡会文镇定自如,他一方面将部队分成若干小分队,走下山深入群众,秘密发展党组织,取得群众对游击战争的支持;另一方面他组织对干部战士进行革命气节和革命信念教育,他经常深入到各个小分队的驻地,找干部战士谈心。
他以自己成长过程为例,教育大家说:“我是地主出身,不搞革命,完全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什么要钻进深山吃苦?就是因为我相信共产主义,我要为它的实现奋斗终生。现在革命并没有失败,而只是处于低潮,在困难的时候,我们决不能丧失信心,不能悲观失望,更不能动摇叛变!”
1936年初春,在与粤敌的遭遇战中,部队被打散,蔡会文身边只剩下8名战士。望着又累又饿、极度疲劳的战士,蔡会文安排中队干部陈钧亮下山买粮。谁知陈钧亮一下山就被捕叛变,并带着敌人包围了部队驻地。听到枪声,蔡会文一跃而起,指挥战士们突围。激战中,蔡会文身负重伤,不幸被俘。
敌人寻来一张竹椅,要把蔡会文抬回去请功。
蔡会文一苏醒,就挣扎着要从竹椅中跳出来,破口大骂叛徒和敌人。叛徒陈钧亮恼羞成怒,竟抽出一把马刀,残忍地割断了蔡会文的脖子,顿时,鲜血和草汁从蔡会文的咽喉里一齐喷出……就这样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蔡会文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牺牲时才年仅28岁……
茶陵西南边界的斗争就是在这样艰难残酷的环境中渡过的……
茶陵苏区全部沦陷后,县委书记李运田、军事部长刘委,将茶陵苏区的失职干部和流落在江西的难民中的青壮年,组编了一支难民游击队留在江西永新配合湘赣军区行动。其余全部人员和警卫营全部向湘南地区转移,途中被反动派包围,大部分被打散了,只剩下40几个人,20多条枪。退到溪江边境的栗垅里,与湘南白区工作委员会会合后,才慢慢恢复一点元气。
不久,组建了中共茶安酃永边区委员会。然而,作为这一特殊时期的高层领导边委书记的李运田,面对不利形势,没能及时作出战略调整,制定出新的方针政策,因而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的力量。
边委自1934年9月成立以来,四处奔波,到处“吊羊”,劳民伤财。他们先是发兵在山口墟杀了劣绅古家蒙,在永兴惩治了豪绅李任绅、许满集;然后,劳师远遁,跑到安仁的福星、关王和酃县的白鹤仙去攻打敌人的碉堡。这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全然不顾战士们的体力消耗,只是一个劲地和敌人硬拼。结果,过早地暴露了游击队的实力,正中敌人下怀。
李运田出身贫苦家庭,没读过什么书,工作热情不错;但缺少理论修养和高层次领导工作经验,没有战略眼光,一遇到复杂情况就没有主意和办法。他是由基层工作干部一步步提升过来的,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县委书记和省委委员,但那是在省委的直接领导和密切关怀下,开展工作的;一旦离开省委,自己独当一面,就感到力不从心,束手无策。
敌人重兵一进剿,边区游击队就连连失利。第一区(茶陵区)虽然也打了几次胜仗,但怎么也摆脱不了被动的局面。不久,区委书记杨柳新在浣溪溅子里被敌人团团围住了,最后兵败被俘。边区的几个主要领导便由急躁冒进变得灰心丧气,既而悲观失望,意志动摇。
此时,李运田不是积极的想办法,而是陷入悲观的泥淖里不能自拔,便伙同区委常委会刘巍等携带公款逃跑了,做了一个可耻的叛徒。
李运田脱党后,陈美连挺身而出,担任边区区委书记。
陈美连,1900年生,茶陵县湖口镇压塘头村人。1926年参加革命,先后任赤卫军事务长、游击队班长、中队长、副大队长、大队长、大队政委。1934年9月,红六军团西征后,为了坚强湘赣与湘南地区的联系,成立了中共茶安酃永边区委员会,由李运田任书记,陈美连担任边区委员会常委兼白区工作委员会主任。
陈美连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他出身贫苦农家,13岁便开始跟随父亲往返于茶陵至广东的路上挑盐,练就了一副晓行夜宿、跋山涉水的铁脚板,相传他跑步,能够赛过猎狗。参加革命后,又练成了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当地的豪绅和反动武装一提到“陈美连”,就“谈虎色变”,故悬赏1000块银元要他的头颅。然而,他总是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反动派见抓不到他,就向他的亲人开刀。自1926年投身革命队伍起,陈美连一家先后有包括他母亲、妻子、弟弟在内几位亲人,惨遭敌人杀害。因为与国民党反动派有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所以斗争最坚决。然而,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陈美连虽然斗争性强,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由于被仇恨迷住了心窍,致使他遇到紧急情况很难理智细致地分析,故而显得有勇无谋。尤其是处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感情用事,无端猜忌,会给革命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失。因此,游击队在他的带领下,尽管也打了不少胜仗,但也伤害了不少自己的同志,严重地挫伤同志们的革命积极性,甚至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给革命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
1936年4月,蔡会文牺牲后,湘粤赣特委负责人周礼、游世雄、李国兴率领200多名游击队战士进抵茶陵县西南的潭湾山区,与茶安酃永边区委书记陈梅连领导的湘南赤色游击队第2大队的100多名战士会师了。
两支游击队胜利会师后,国民党军粤军第1军第1师副师长彭霖生在桂东县沙田召开湘粤赣三省“清剿”会议,扬言3个月肃清省境内的红军游击队。为了对付敌人新的进攻,研究两部会合后游击战争如何开展等问题,湘粤赣边特委和湘南特委在潭湾杉木坑召开联席会议。会上,双方汇报了各自的工作情况,分析了湘南游击战争的形势和敌情,研究了下一步游击战争的任务。会议为加强和统一湘南地区党的领导,决定撤销两个特委,成立湘南军政委员会,决定以潭湾为中心开展游击战争,发展党的组织,扩大游击区。
国民党湖南保安第5区司令段珩,得知了湘南党的领导机关和两支游击队汇聚潭湾,便于6月上旬调集保安第14团全部、保安第9团一部及附近各县保安团共2000余人兵力向潭湾扑来。面对强敌,党和游击队中的少数意志薄弱者发生了动摇,首先是徐克全以下山了解情况为由弃枪逃跑,继而军政委员会机关部分人员逃跑的逃跑,叛变的叛变,导致湘南军政委员会的解体。危急时刻,湘南特委在潭湾土坡里召开紧急会议,会议作出决定,特委领导各游击队到湘南各地区分散活动。随即,游世雄率湘粤赣边游击支队返回桂东、汝城、资兴地区,巩固和发展东、西边山游击区;陈梅连率湘南赤色游击队第2大队仍然在茶陵、安仁、酃县边境的潭湾山区一带活动;周礼去寻找在耒阳、安仁、永兴地区活动的湘南赤色游击队第3大队和湘粤边赤色游击大队。
随后不久,一个妇女干部被捕后,意志薄弱,反水潜入游击队内部帮助敌人做“兵运”工作,暗中策反十几个战士,准备将湘南白区工作委员会的骨干一网打尽,把陈美连等全部杀死。后来事情败露,被肃反人员处死。
接下来,敌人的围剿越来越疯狂,湘南游击大队政委谭绥媚、县团委书记周大苟,在安仁蛇形里杜家屋背被反动派包围,突围时壮烈牺牲。
为了彻底剿灭陈美连领导的湘南赤色游击队,国民党政府茶陵县县长陈必闻出巡第三区湖口,坐镇指挥。一面将有枪的“义勇队”布置在边境各要隘,严密堵截;一面会商酃县、安仁实施封锁,将山中所有居民尽数移迁山下,编入另册。
这时,陈美连未能及时采取有效对策,没有组织群众实施“反移民并村”等措施,以致使游击队的粮食补给越来越困难。
1937年初春之际,茶安酃三县县长及三县“义勇队”副总队长,在茶陵县浣溪召开联席“清剿”会议,将三县剿共力量重新部署,入山“搜剿”。为了保住这点火种,陈美连不得不避其锋芒,率领游击队往酃县境内转移。当部队走到茶陵与酃县交界处岩鸡陇时,与段镇那率领的义勇队遭遇。游击队战士因连日里饥寒交迫,一个个面带土色,疲惫不堪,最后弹尽粮绝,被打得七零八落。陈美连和少数几个人虽然突围出来了,但仍然被敌人困在仙背的大山里。2月5日,敌人开始搜山,陈美连接连转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躲在洣江河的木排棚子里,结果还是被敌人发现了。
段镇那抓住陈美连后,欣喜若狂,为了怕他跑掉。这个刽子手,当即命令义勇队极其残忍地将陈美连的两只耳朵和一双手,用铁丝穿起来。
那些昔日害怕陈美连的土豪们,一听到陈美连被捕的消息,一个个弹冠相庆,请了戏班在城里乡下唱了一个月的湘剧和花鼓戏。
陈美连被押到县城后,受尽了折磨,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2月21日,茶陵县的反动派见时局在发生变化,继续关押陈美连,怕夜长梦多,便决定将其处死。面对敌人的屠刀,陈美连大义凛然,坚贞不屈,从容地笑着与茶陵的父老乡亲们诀别。
残忍的敌人将陈美连剖腹取心后,然后才砍头示众……
陈美连牺牲后,刘功云、谭继武收拢一些被打散游击队战士,重新扯起了旗帜。他们听说谭余保在武功山活动,便派政委刘功云带领十几个人去找。走到潞水,队伍中出现了叛徒,向敌人告密,把刘功云抓走了;剩下五个人逃回了潭湾山区。不久,谭经武、刘功云双双罹难。
接着颜克剑和张松生,再一次拼凑了一些人员,打出湘南游击队的旗帜。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全国形势发生了急剧变化,中国人民进入了全面抗战的新阶段。为适应全国形势和政局的变化,促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和发展,中共中央于8月1日,发出了关于南方各游击区域工作的指示,号召各游击区的红军游击队在保存和巩固革命武装,保证党的绝对领导的原则下,可与国民党当地驻军或地方当局进行谈判……
此后不久,上级派来专门人员来到潭湾山区,找到了颜克剑和张松生,向他们传达了上级的指示精神,要求他们带领队伍下山,接受改编,与国民党一起合作抗日。可悲的是身为游击队政委的张松生却是个文盲,一不识字,缺乏正确的分析判断力,又不调查研究,独断专行,不分青红皂白,把上级派来的人杀了。队长颜克剑认为此事有可能是真的,指责张松生这样草率从事,有可能酿成大错,结果也被张松生视为思想动摇,经不起考验,想叛变投敌。张松生便把颜克剑也杀害。
张松生的武断专行,致使这支死里逃生的游击队,再一次断绝了与上级的联系,也就完全葬送了这点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革命火种……这个盲动者一意孤行,总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溪江、飞盐坪和寒江一带的大山里,打转转,日夜盼望红军回来……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红军游击队已改编为新四军正在华东战场与日军浴血奋战……
张松生缺乏理智的盲目行动,给当局政府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落下了予以“剿灭的口实”……1941年张松生领导的游击队,只剩下8个人,5条枪。这8个人当中,一个是张松生自己的妻子,一个陈美连的爱人,另外还有一个50多岁的老人和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真正能行军打仗的青壮年,连张松生自己在内也不过4个人。最后这4个人当中出了一个叫刘子有的叛徒,到湖口乡公所投案自首,敌人便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将张松生和另外两名游击队员抓获,茶陵西南的最后一点火星就这样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