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山花烂漫。
几匹快马飞奔而来,来到洮水区委,谭思聪和谭家述翻身下马,带着两个警卫员,走进了区政府。
谭保连走上前去,紧紧抓住谭家述的手说:“两位领导远道而来,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谭思聪笑着说:“当然有好消息,毛委员带领的红四军在赣南闽西那边‘红’了一大片,湘赣边界的形势也很喜人,永新、莲花是搞得热火朝天……”
“我们茶陵也不能落后!”站在一边的李俭珠说。
“对!所以,县里决定搞一次大的行动!”谭家述非常自信地说。
“真的……要搞大动作,我们早就盼望这一天啦……”谭余保两眼发光,兴奋不已。
谭保连已经等不及了,急切地说:“什么动作,要我们干什么,快布置任务吧!”
“你这个毛猴,永远改不了急性子,我们今天来就是布置任务的,有你们的好戏唱!”谭思聪笑着说。
“什么任务……不会是攻打茶陵县城吧?”谭保连问。
“还真给你猜中了,县委的意见就是要组织全县的武装,攻打县城……”谭家述点了点头,“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区独立营得先完成任务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谭余保、谭保连、李俭珠不约而同地大声问道。
“你们得把队伍拉到马江去,配合马江的地下党,举行暴动,建立第七区苏维埃政府……然后,再联合整个西乡和舲舫的革命力量一起攻打县城。”谭家述说。
“好!保证完成任务!”谭余保、谭保连、李俭珠三个齐声回答。
布置完任务后,谭家述、谭思聪便带着警卫员跳上马,旋风一般消失在春天的绿丛中。
当天晚上,洮水区委和独立营的干部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由谭余保带一个连留下来监视根据地周围的敌人,保护苏区。其余两个连由谭保连和李俭珠率领,悄悄地渡过洣江河,潜入马江境内,准备攻打马江墟上的挨户团。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刚运动到离马江墟四里路远的塘冲坳上,才隐蔽起来,西乡的党组织负责人潘祖浩就派了周球保前来接头。
周球保今年17岁,由于长期的劳动锻炼,已经长成一个粗壮的小伙子,不仅喉头凸出了一指宽的喉结,嘴唇还长出了茸茸的黑毛。他穿青布对襟衣褂,头上扎一条萝卜丝手巾,呈一个典型的庄稼汉装束。他将潘祖浩交给他的那封十万火急的信,缝在了衣角里连续闯过了敌人的三道关卡。可来到塘冲坳后,没看见一个人影,他不由得暗想:难道独立营没来,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带的山特别荒凉,到处是光秃秃的石壁,只有那些深沟长着几尺高的蒿草,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周球保打了一个寒战,情况紧急,如果他不及时,把情报送到独立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周球保也不是第一次送情报,几年前闹农会时,作为儿童团长的他就干过不少这样的差事,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但这次不同,因为这是他正式加入组织后第一次,执行任务,以前对于他来说,只是玩玩而已,这回才是动真格的。他想起了自己站在团旗下,宣誓的誓言;想起了自己的入团介绍人那个叫谭金的青年学生;想起了自己跟着潘祖浩参加“暗杀队”的日日夜夜……几年前在湖口,由于年轻小,周球保跟随李炳荣回到家乡之后,就没有再待在队伍上,然而,井冈山和茶陵革命的点点滴滴,通过不同途径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暗暗地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好真刀真枪地和敌人干。16岁那年,周球保到地主黄风鸣家做长工,认识了一个叫谭金的学生。这个人是女主人谭福英的侄子,管女主人叫姑姑。谭金是共产党的交通员,他了解周球保一些情况,便经常对他讲外面的形势,两个人时常在一起讨论,诸如“南昌起义”“秋收暴动”“井冈山”“九陇山”一类的话题。接触多了,周球保便开始帮谭金传递情报。这样一来,周球保就结识了西乡党组织的负责人潘祖浩。潘祖浩也非常喜欢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有时间,就和他讲革命道理。后来,秘密吸收他加入“暗杀队”,利用过年过节和村民们的红白喜事,在夜间处决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和守备队中的反动分子。
周球保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暗杀队”带着仅有的一支手枪,其余的还是长矛、大刀,大家冒着倾盆大雨赶了二十多里山路,完成了刺杀恶霸的任务。回到驻地后,天快要亮了,可周球保没有一点睡意。
就在这时,谭金拿出了一面鲜艳的红旗,对周球保和另外两个队员说:“周球保,你们几个的考验,正式通过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了!”
当周球保站在团旗下,举起右手的时候,一股泪水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把眼睛打湿了。
宣誓刚一结束,潘祖浩就语重心长地对周球保说:“周球保从今天起你就是革命队伍中的正式一员了,你的这个名字也得改一改……过去,你父母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寄希望老天爷保佑你,保佑你全家,可事实上呢?你们照样受穷,它谁也没法保佑!我看你今后就叫周仁杰吧,仁人义士,英雄豪杰,希望你今后成为革命的栋梁之材。”
“好,好名字!”谭金带头鼓起掌来。
“周仁杰,以后,我就是周仁杰……”周球保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兴奋不已……
周球保,不,是周仁杰,四处张望,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正当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准备听听周围的风声时,从旁边沟壑的草丛中跳出两个人横在他面前。
“站住,干什么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周仁杰的胸膛。
周仁杰一喜,真是久旱逢甘露,连忙说:“你们是独立营吧,我是来给你们送信的……”
“送信的?”两个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押着周仁杰来到坳背的林子里。
天哪,难怪不见一个人影,原来战士们全部藏在这片林子里。
“报告!抓到一个奸细……”跟在身后的战士把周仁杰推了一下。
“我不是奸细,我是给你们营长送信的!”周仁杰连忙分辩说。
“哦……”谭保连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周仁杰一眼,“送信的,谁派你来的,信呢?”
周仁杰从衣服的夹缝里取出信,交给谭保连说:“我是潘祖浩同志派来的,马江墟增兵了,国民党正规部队有一个连驻扎在这里,加上民团有300多人,独立营贸然进攻肯定要吃亏,所以才派我来送信。”
谭保连看完信,眉头蹙成一个结,对身边的通讯员说:“情况有变,你去通知政委和各连的连排长,赶紧过来开个会。”
不一会,人员到齐了。谭保连说:“刚接到情报,马江墟有重兵把守,敌变我也变……潘祖浩同志送来的情报说,有一个连的挨户团驻扎在茶陵与安仁交界的山坡上,我们来个长途奔袭,先歼灭挨户团。这样一来,马江的国民党兵就调开了,我们回过头来,再乘虚占领马江。”
李俭珠说:“这是个好方案,我同意!”
“大家举手表决吧,同意的举手!”谭保连挨个看了一圈,见大伙都举了手,便下达了战斗命令,“部队立即出发,向枣市、界首方向前进!”
周仁杰主动站了出来说:“这一带我路熟,我给你们带路吧。”
“好吧,不过一定要走偏僻的小路,千万别惊动了敌人,以免打草惊蛇。”谭保连叮嘱说。
“保证完成任务!”周仁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兔子般地跑到队伍的前头去了。
独立营赶到界首时,潘祖浩带领的“暗杀队”早已在那里接应。
谭保连和潘祖浩简单交换了一下情况,便在“暗杀队”的带领下,向山坡上的敌人猛扑过去。
一时间,枪声四起,喊杀声,震耳欲聋。
挨户团根本不知道游击队从何而来,有多少兵马,便像炸了窝的马蜂,四处乱窜。
独立营乘胜追击,大获全胜,打死打伤和俘虏挨户团100多人,缴获枪支70多枝。还在一个草棚里活捉了伪乡长郭良臣,逼迫其家属缴纳了几百元大洋的罚款。
马江墟上的敌人见独立营到了潭湾山区,暗暗地松了一气,加之东线吃紧,便把正规部队抽调过去。
谭保连得到消息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师马江,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马江义勇队全军覆没,为苏维埃第七区政府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