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醋猛往后退,脖颈处衣领被剑划破,浅浅的血痕乍现。
李醋招招留情而景诺儿招招夺命,官兵们见李醋受伤忙冲上前,缠斗间只听李姜高喊,“斩!”接着,就是木令落地的声音。
景诺儿只觉胸口颤了一下、手脚一软便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官兵们见她停手,纷纷挥剑刺向她,景诺儿眼也不眨的看着景涛头上那把正在往下坠落的屠刀,没有丝毫躲避之意。
李醋看着景诺儿,挥剑挡开那些官兵的剑、跨步到景诺儿身前,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一百多口人、一百多颗头颅……
血流如注,尽管离得不近,尽管前面有李醋挡着,血!还是溅到了景诺儿身上……
景诺儿缓缓抬手,放眸看去,吓得脸色煞白。满手流动的血还是热乎的,也不知是谁的,稠黏的,鲜红的……
景诺儿有些作呕,只觉全身五脏排山倒海,宛如风中蒲柳,摇摇晃晃,头晕目眩!
她惊恐尖叫,掠动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头颅,她的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瞳孔瞬间放大,她失声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李醋见她已是疯魔之状不能自已,便伸手将她打晕。
电闪雷鸣,骤然间大雨倾盆!
百姓纷纷离散,雨水垂直落下砸向地面,砸得四分五裂,鲜血被大雨冲刷,流至台下、泥里!
“醋儿!”李姜站在刑官棚里高喊。
李醋抱着景诺儿一同上马,大雨打在他脸上迫使得他微微眯眼,回头看向李姜喊道,“爹先回去!”
说着,挥拉缰绳而去……
众人散去,偌大的刑场只剩拂溪一人,衣袖飘飘,发丝飞扬,睥睨凛然的双眸看着地上皇后和太子的头颅,红唇微微颤动,挂着似笑非笑的讥讽,全然不顾打在身上的倾盆大雨,静静伫立。
一阵惊雷,拂溪身子微微颤抖,不知何时,雨水忽然绕过拂溪,滴滴答答落至身旁。
拂溪抬眸,头顶多了把墨绿色的油伞,回头,正好对上素影那张被大雨打湿却依然带笑的笑脸。
素影笑了笑,伸手撩开拂溪额头被雨淋湿贴在眼角的头发,柔声道,“咱们回家吧!”
“嗯,”拂溪笑着,微微点头。
李醋一路挥鞭,将景诺儿带到客栈,给了银子,吩咐客栈里的丫头给景诺儿换身衣裳,他便忙跑出去请大夫。
“娘……父亲…父亲……哥哥……娘……娘……”
景诺儿似是梦魇,口中喃喃,身子不断颤动,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满脸泪水细汗,不断流至耳鬓、枕头……
“快!大夫……”李醋落汤鸡一般拉着还未脱下蓑衣的大夫进房。
“坐!”李醋说着,忙搬了凳子在床边让大夫坐下。
大夫还未喘口气,便在李醋的强拉硬拽下给景诺儿把脉。
李醋皱眉看着满脸泪痕、不断呢喃的景诺儿,缓缓见大夫收回手,忙问,“她怎么样?”
大夫收回手,看向李醋道,“这位姑娘是惊吓过度受了刺激、外加淋雨引发高热,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抓药。”
大夫说着去往桌前写药方。
李醋看了眼景诺儿,跟在大夫身后。
送大夫上了马车,李醋找来客栈小二,把药方交给他让他去药铺抓药,因下雨便给了小二双倍银子,小二大喜,穿了蓑衣忙跑了出去。
再回到房间时,景诺儿已起身坐在了床头,目光呆滞。
李醋见她精神不算太坏、走到床边道,“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大夫说你有些高热,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下喝了药就好了。”
“我……我父亲呢?”景诺儿声音沙哑、眼睛红肿,紧张的看着李醋。
李醋舔了下嘴唇,微微低头错开她的目光,缓缓道,“你父亲…他……他去和你母亲还有你哥哥相聚了。”
景诺儿浑身战栗,缓缓收回目光,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膝、脸颊枕在膝盖上面向着墙壁,沉声道,“出去。”
李醋看着景诺儿,瀑布般的长发顺着颤抖的肩膀垂直落下,遮住了那张苍白而精致的侧脸。
见她如此,李醋心中万般不忍,伸手还未触碰到景诺儿又忙放下,道,“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李醋退出去关上门,正要走开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噎声,那声音慢慢放大,听得他也难过起来。
他顺门看向景诺儿的方向,缓缓走开。
王府.丹枫燃
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冷东辰静静地伫立在书房的窗棂前,枫叶萧疏,屋檐雨水滴滴答答落到已被暴雨冲刷干净的假山上,寒风呼啸、夹杂着星点雨丝飘至窗棂……
冷东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缓关了窗子,走至书案前坐下。
莫殇从外面回来,行至书房门口收了雨伞,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用衣袖擦了擦脸才走进书房。
“殿下!”莫殇叫着行礼,道,“景诺儿想劫法场,被李姜大人的儿子李醋拦了下来,现已被李醋带走了。”
“带走了?”冷东辰问
莫殇道,“殿下别担心,李醋虽不及他父亲刚正、却也不是宵小之辈。况且见他的样子,并不想与景诺儿为难。”
“李醋……!”
冷东辰想了想道,“就是那个刚升上太常寺少卿的李醋?”
“嗯,”莫殇点头道,“李姜大人生有七女,中年才得一子,故而非常疼爱。”
“李姜也是那辈的老臣了……”冷东辰沉吟了片刻,道,“我上次虽见过那李醋一面,却也只是短短数语,并未深交,你去查查李醋的品性如何,或能为我所用。”
“是!那景诺儿?”莫殇问
冷东辰道,“小公子在这,她自会来。”
“嗯,”莫殇点头,缓缓又道,“殿下,今日拂溪姑娘和素影也去了刑场。”
冷东辰看了眼莫殇,微叹了口气道,“若她能随着太子与皇后的人头落地,从此放下心结,也是幸事。”
莫殇点头道,“是啊……”
客栈.
李醋亲自煎了药倒在碗中,来到景诺儿门前敲门,良久也未听见里面有回应,便道,“在下是来给姑娘送药的,冒昧了!”
说着,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切如常,唯独不见了景诺儿,李醋看了房间一圈,忙放下碗便跑出去寻。
下了楼,见小二在门口张罗,忙问,“可有见到刚刚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