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莫殇已到了亭台,说是奉皇命审查蓄养杀手和贪污案,张拓大人不敢轻举妄动,以礼相待,安排莫殇住进了客馆,还请大人示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跪在文丞相脚下启禀。
马季和文丞相并排坐着,闻言,两人都暗忖了会,马季向文丞相道,“连莫殇都派过去了,看来皇上这次是孤注一掷了。大人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文丞相微眯着眼,想了想道,“我们从前都太小看他了,莫殇对亭台出手,李姜也查到了我的头上,连禁卫军的副统领都换上了李醋,好一招苦肉计,他这是在逼我出手啊。”
马季微眯着眼,这话倒提醒他了,他阴狠道,“李姜这老顽固难缠得很,绝不能等他找齐证据,大人准备何时出手?可有胜算。”
文丞相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大人信这个?”马季有些无奈
“不信。”文丞相向他一笑,好像半点也不关心此事。
马季见他表情如此淡淡,心下一急,悔道,“哎呀!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扶持前太子登基,比当今皇上好对付多了。”
“别太高看了自己,前太子需要你扶持?”文丞相眼神轻蔑,语气嘲讽,“景涛和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灯,先皇提携我不过是为了分庭抗礼,免得一方独大操控他的皇权,若前太子登基,只怕几个月前血撒刑台的就是我们了。”
马季这才想起来,当初前太子在时,身边还有一个景涛,根本轮不到文丞相独大,更轮不到他来做主。
明白这些话冒犯了他,马季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
文丞相斜眼冷哼,“况且他们害死若絮,我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是,是。”马季又是连连点头,暗暗看向文丞相,只是不解,当初明明就是他出的主意,害死文贵妃的主谋就是他自己,又何来报仇一说?可若说他虚情假意,当初文贵妃血溅大殿之后他悲痛太过、口吐鲜血也是事实。似乎越了解他越感到不解,这样的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在想什么?”文丞相看着马季。
“没什么,没什么……”马季抬头,正与文丞相空洞而阴森的眼神相撞,吓了一身虚汗,怯怯道,“可……可公子还在皇上手里,大人必先设法将他救出来才行。”
文丞相无所谓哼笑,“在皇上手里又如何,他以为拿住文珂就能拿得住我,且看谁先按耐不住了。”
“大人的意思是?”
“不用管他。”文丞相的语气坚定,没有半点迟疑。
“不管……?”马季好像是自己听错了,看着文丞相的表情再三确认,见他满脸笃定和严肃,确实不是开玩笑。
马季回头过去,一时无语。
听见这个答案,按理说他因该感到庆幸,因为这样,一旦和皇上正面交锋,他们不用因为顾虑文珂而畏首畏尾。可不知怎么,他想着文丞相那张漠不关心的脸,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寒遍全身,又觉毛骨悚然,可怖瘆人……
“让他见机行事。”文丞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递了封信给他,“他看了自然清楚。”
“是。”男人拿了信退了出去。
文丞相抬眸,又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那两个丫头不是想活命吗,吩咐下去,是时候收网了。”
“是。”男人应声,也退了出去。
王大夫也被冷东辰安排在了太医院,和林太医一起为夕颜保胎。
案例请了脉,说了注意事宜,便站在一旁等夕颜示下。
“王伯伯快坐!”
王大夫和秋夫人从小一个屋檐下长大,亦仆亦友。
他从小便开始钻研控制血蛊的药物,是秋夫人的贴身大夫。当年秋夫人出谷,还未到一年他便也寻了出来,也不知怎么找到她的,在花间巷的一间小屋中,一呆就是一辈子。
夕蓝和夕颜两个都是他一手接生下来的,所以对她们而言,王大夫更不同于别的大夫,可以是恩人,也可以是长辈亦是亲人。
王大夫一生寡言少语,来了皇宫更是谨言慎行,夕颜每每让他坐下说话他也是笑着婉拒,明明才进宫几天却像是久居宫中,深知宫规,一言一行都恪守本分。
夕颜也不勉强,站起身笑道,“王伯伯入宫前去看过我姐姐了吗?她身体如何?”
“回小姐,大小姐身体很好,小姐不必担心。”
“那就好。”夕颜笑道,“姐姐体内没有血蛊,应该和其她人一样。对了王伯伯,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和姐姐一样,不受血蛊困扰?”
王大夫思忖半晌,摇头道,“大小姐是头胎,秋夫人当初怀大小姐时血蛊不算太重,加上药物抑制,所以大小姐很康健,生下大小姐后秋夫人的身体便急剧下滑,一日不如一日,怀小姐时秋夫人也喝了药,可效果却不大。”
“头胎……”
夕颜似是听到了什么惊喜的事,立时笑起来,“我这是第一个孩子,只要我和我娘一样喝药,是不是就一定没事了?”
“这……”王大夫欲言又止,见夕颜笑得像个孩子,用充满希望又渴求赞同的眼神看着他,他实在不忍开口。
“怎么了?”夕颜见他一脸为难,皱眉有不忍之情,便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心下一紧,短暂的黯然之后又保持着微笑道,“是不是我身上的血蛊太严重了,所以连第一个孩子都无法让他健康?”
夕颜心里是有准备,刚刚也不过是自以为的看到了曙光,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会说服自己要相信,并紧紧抓牢。
王大夫惊讶于夕颜的自若,怜惜间更添一丝尊重,直言道,“小姐的血蛊是夫人的数倍,若非小姐勤奋又有机遇,只怕现在要日日用药养着了。”
“用药养着……”
夕颜蓦然想起在嵋山桥廊*见到秋夫人的情景,她蒙着面,一身药味,她那时心里还想‘她好可怜’。
可那时怎知,这也会是她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