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小事如何与这相提并论?”白独名叹道,“你当真是糊涂啊。”
“人生难得糊涂,”夕嘉树笑道,“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白独名看了他一会,笑着举杯道,“罢了!喝酒!那些事,就让他随这入口的酒消散了。”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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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文珂迎了马季和文丞相进前厅。
马季跟在文丞相身后道,“今日真是惊险啊!皇上不声不响十几年,没想到这一处起事来,这么雷厉风行。”
“坐!”文丞相说着和马季坐下,又向旁边的文珂道,“你也坐。”
马季坐下道,“丞相,皇上今日像是有备而来,连范承都被下令处死了,我们以后要做何打算?”
文丞相想了想道,“范承愚蠢至极,也算死有余辜,就是这左督御史的位置关键,皇上只怕是要提拔自己的人了。”
“父亲,夕将军处置了没有?”文珂问
文丞相看了眼文珂,淡淡的面庞难掩眼睛里的怒火,缓缓道,“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皇上会饶了他,真是大意了!”
“皇上饶了他?”文珂有些急促,可见文丞相不悦,他也不敢多问,欲言又止了几次,将脑袋低了下去。
文丞相微眯着眼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文珂心里的几次挣扎,好一会,他突然喃道,“她是为你而死的,你凭什么还能活着……”
紫宸殿.
王公公站在门口迎了冷东辰和夕颜进去。
才刚进去、又是浓浓的草药味,冷东辰看着床边地上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走近,慢慢坐到床边看着面如土色的皇上轻声道,“父皇!”
皇上缓缓睁眼,轻哼了声道,“你来了啊。”抬手想坐起身,冷东辰忙上前扶他起来。
说是扶,不如说是抱。因为皇上浑身无力,冷东辰使了很大力气才将他安坐在床头边上。
皇上喘了口气,笑道,“今日早朝,你可还满意?”
“很满意。”冷东辰微微点头,“谢父皇。”
“对了……”皇上有些恍惚,“我上次给你们赐的婚期是几月?”
冷东辰道,“三月二十五”
“三月二十五,”皇上轻念着,空洞的眸光有些酸涩,“三月二十五迟了些……马上是上元节了,就把婚期提前到十六,上元节的后面一天,你看如何?”
冷东辰的眸光扫过皇上苍老的脸,微笑道,“全凭父皇做主。”
“你觉得如何啊?”皇上笑看向站在旁边的夕颜。
夕颜点头笑道,“全凭皇上做主。”
皇上微笑点头,往后倚着床头,缓了口气道,“好了,你们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这次我就不让礼部插手了。”
冷东辰见皇上满面倦容,声音也气若游丝,拱手道,“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老奴送辰王殿下。”
王公公躬身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卧房,从袖里掏出免死圣旨递给夕颜道,“东西还给姑娘,姑娘可放好了。”
“谢谢公公!”夕颜接过圣旨道谢。
出了殿门,冷东辰若有所思。
夕颜知道他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其实她刚刚心里也有些发堵,看着皇上强撑着说话,她真想劝皇上快躺下睡觉。
叹了口气,夕颜伸手过去将冷东辰的手握住,想让他知道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冷东辰回看向夕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紧了紧手,踱步往宫门走去。
他们俩总是这样,不用多说话,只要一眼,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皇上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喘着喊王公公过来。
王公公闻声小跑着过去,皇上靠在床头道,“吩咐下去,宫里所有和皇后,太子,还有文丞相有关的宫女,太监,侍卫,还有太医全部处死。”
“这……?”王公公为难的看着皇上,小心翼翼道,“这事牵连甚广,只怕要入记史册,皇上再斟酌斟酌?”
皇上抬眼看向王公公,笑道,“朕的暴君之名早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也不怕多这一桩。这是朕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朕不想让他和朕一样,手上沾太多的鲜血,你可明白?”
王公公心酸的看着皇上,跪地叩首道,“奴才………遵旨!”
自夕颜被王公公带走后,莫殇便一直站在门口等他们。
许久,见冷东辰的马车过来,莫殇思绪激荡难忍,跨步下了台阶,双手紧握着拳看着过来的马车。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冷东辰正打开车帘欲要下车,弯腰抬眼时恰好撞到莫殇紧张、激动、渴望的眸子,他全身一怔,一股辛楚如滚滚泛滥的江水,瞬时涌上心头。
他缓缓扯开嘴角,跨下马车走到莫殇前面,微笑的看着他道,“皇后败了。”
皇后败了…………
莫殇的眼泪在他声音传入他耳朵的那一刻夺眶而出,仿如一块压了他十几年重石突然从胸口移开,他大喘着气、张口笑了出来,不同与往日的沉着,他的笑声张狂、快意,更是有着不负艰难隐忍和万般无奈的满足……
“殿下,我们真的做到了,殿下……”他激动的无以复加。
冷东辰见他这个样子,不禁也红了眼眶,笑道,“我们真的做到了,我们为我们的母亲报了仇。”
“对、报了仇……”
夕颜听冷东辰说过,莫殇的母亲是被皇后派人活活打死的,就打死在莫殇眼前。
看着此时的他们,夕颜的鼻子一酸,咧着嘴也跟他们一样喜极而泣、滴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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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有皇上的圣旨下来,昭告天下,“开年早朝,太保大人李姜首告,各府衙门欺下瞒上,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却不为百姓申冤做主,特令李姜主审,严加查办。皇后和太子失德,与景涛通敌,密谋造反,景家上下三百余口人于正月初七在刑场斩首,由李姜监刑。夕嘉树引出叛贼有功,即日起恢复一切政务。”
当下城内又是议论纷纷,在百姓心中,一个好的皇上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皇上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各府衙门和太子早已声名狼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而更让他们庆幸的是、这位恶名昭彰的太子成不了、也当不了他们的神。
早在前一天景府就已经大乱,不知在哪里听到消息的丫头小厮们或偷或抢,拿着景府值钱的东西都逃命去了,景诺儿静静的坐在前厅,看着慌乱、跑来跑去的人群独自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