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兰唱戏似的连声嚷嚷。
“当初他爹娘死得早,他小孩一个,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是我们二房把他养大的啊!”
“可他娶了媳妇,就翻脸不认人了,指着我这个二婶的鼻子骂我滚啊。”
“他就是个狼心狗肺,这是白眼狼啊,养条狗都比他强啊!”
丁玉兰唱戏似的,顿叫大伙直皱眉。
“孝宁,这可不地道!”有人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想讲几句公道话。
但也有人撇撇嘴,“我呸,跟他磨叽啥啊,就他这种品行的,亏他以前还当过兵呢!?”
周孝宁脸上森然,没什么表情。
但许清秋已经忍不住了,她攥着小拳头,噌地一下挺身而出。
哪怕她身材娇小,可如今挡在周孝宁前方,像是一只小杜鹃,张开了翅膀极力地想要护着自己身后的大老鹰。
“你够了!”
许清秋俏脸一板:“少在这胡闹,不就是欺负周孝宁口笨舌拙吗?很多事他懒得讲,但他心里都有数!”
“是,他父母过世比较早,当年才六岁,可你们二房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把他带走,实际上是抢走了他父母留下来的积蓄!”
“当年他在你们周二房,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还穿着蓄满补丁的烂衣裳。”
“你们二房逢年过节大鱼大肉,可他呢!他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连一点剩菜剩饭,宁可喂猪都舍不得给他!”
丁玉兰脸色一变:“小贱人,你住口!”
“贱人?你才是贱人!”
“当年周孝宁十六岁就跑去当兵了,体检的时候人家见他骨瘦如柴都吓了一大跳,就你们这样的,还好意思说是你把他养大的?”
“你还要不要脸?不想做人了就直说,一头撞死得了!省得活着也是个祸害!”
丁玉兰气得脸铁青:“小贱人!你个伶牙俐齿的赔钱货,看我撕烂了你这张破嘴!”
丁玉兰张牙舞爪,许清秋脸色一寒。
这种极品就不该惯着!
她正欲出手,但,突然间——
周孝宁反手一扯,将她拉至身后,同时雷霆出手,迅速一招制服了丁玉兰。
“啊——!”
丁玉兰跪在地上,手臂被反剪至身后,她发出杀猪搬惨烈的嚎叫声。
“手,手,我的手啊!周孝宁,你个不仁不义的畜牲杂种,你给我放手!”
周孝宁神色一凛,眼底跳跃着几分凶暴危险,但瞥了眼院外围观众人,他神色一敛。
突然拽起丁玉兰,猛地丢至大门外。
“滚!”
他面色越发冷厉:“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否则……”
那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叫丁玉兰一激灵。
可她真是不甘心啊!
正准备向旁人求助,可谁知,乡亲们竟纷纷退避。
一是叫周孝宁震慑住了,二则是……
“我呸,这个丁玉兰!”
“她还好意思讲?”
“这都多少年了,要是不提这事儿,我差点都忘了。”
“可不是,孝宁这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娘,当年参军入伍的时候,那是真瘦,跟个排骨一样。”
“要不是他力气大,人家上头险些没录用他,看着跟个病秧子似的,饿得脸都黄了。”
大伙左一句,右一句,叫丁玉兰越发愤懑。
可也没招!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而就在这时。
“哎唷,快看!那是啥?”
许清秋愣了愣,循声一看,就见远方黄土漫天,风中刮起了沙尘。
“是车,是军车!”
有人大叫了一声。
许清秋心里一咯噔。
当那辆军车朝周家这边开来时,她脸色一变,脑海阵阵晕眩,甚至就连脸上,都流露出几分惊恐的痕迹。
她脸色煞白,一下子,好似被拖入上辈子那个永无休止的噩梦中。
……
那一年,周孝宁才刚执行完一起任务,那时候,他在医院养伤,而她在旁悉心照料。
他们两个辗转多年,有过许多误会,直至那时才逐渐转好,就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等我回来!”
当上头一通电报拍过来,脸色苍白的男人迅速从病床上起身。
他仓促,又生涩地抱了她一下,笨拙地亲了亲她眉心。
然后就雷厉风行,跟着一众人,迅速坐上了军卡。
他们临走时,一名小战士阳光灿烂地冲她挥手:“嫂子,等我们回来!这趟只是一个小任务,放心,顶多两天,就能解决!”
然而,她等了两天,又两天,再两天,无数个两天。
直至两个月后。
“嫂子,对不起。”
“嫂子,您节哀。”
她的丈夫,她的爱人,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那样高大,总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可突然间,就变成一个小小的骨灰盒,留下的是无数冰冷辉煌的战绩。
节哀?她永远节不了哀!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被授予最高荣誉勋章。
有人告诉她:“任务期间出了意外,老大为了我们……为了掩护我们,才留下断后。”
“他早年就受过不少伤,这次新伤还没好利索,旧疾又复发。”
“嫂子,对不住……”
可她要的,不是那些苍白的安慰,她要他,要周孝宁!要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他笨拙,就算他这个人很奇怪,总是一副冰山死人脸,看人的眼光总是黑漆漆阴沉沉的,他总是冷戾。
她曾经很怕他那副样子,他像个活阎王,让人一见都忌惮。
可是,她要他!就只要他!
然而,死了,就这么死了?
“秋秋?”
突然间,男人低沉而紧张的声音,好似穿过那些回忆,一下子,直击许清秋脑海。
她回过神来,见他不苟言笑,但那专注的黑眸,凝视着她。
“周孝宁……”
而这时候,军车停下,一名战士迅速下车,啪地一声敬了个礼。
然后喜气洋溢地宣布:“老大!上头已经决定了,等您伤势一养好,就立即入职特管局!”
嗡地一声,许清秋脑子一空。
她脸色一白,瘫软在周孝宁怀中。
“秋秋!”
然而她已苍白地昏迷在他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