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上下，仿佛都染上了冰霜寒气。
许清秋愣了愣，才不明所以问。
“你这又是怎么了？”
周孝宁与她对视许久，瞳眸一敛，无声地低下了头。
许清秋哑口了好半晌。
“刚刚……”她想起周白露说的那些话。
顿时心累的不行。
“周孝宁。”
她一脸无语地朝他走来，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
许清秋又是一叹。
“我说过，我不喜欢他。”
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未必喜欢萧云献，只是年少时，错把另一种感情当做了爱情，甚至就连那一种感情，都是错的，放错了对象。
“两年前，许家失火。”
她眼眶一红，提起了这件事。
“你应该也知道，我娘死得早，我外公又失踪了……”
虽然有个爹，但亲爹娶了后妈变后爹，更何况后妈还带来个继妹。
那天晚上，火灾一起，许青志，她那个人渣父亲，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后娘，还有后娘带过来的那个女儿。
而许清秋自己，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火太大，出不去。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浓烟呛得快昏迷。
她险些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可就在那时候。”
许清秋凝望着他，她眼底渗出些泪意。
“就在那时候，有个人冲进来，可当时浓烟太呛了，我没看清楚，我只记得他穿了一件白衬衫。”
后来她昏迷了，等她醒来时，问了问四周，却没人知道是谁将她救出来的。
再一打听，那天晚上萧云献恰好从许家路过，萧云献又总是穿着白衬衣，她就以为，那个将她救出火海的，是萧云献。
此后所有的嘘寒问暖，是因为她感激，是对救命恩人的敬重，而她脸皮薄，从未挑明过，以至于招致了许多人的误解。
但是——
“是你，对吗？”
许清秋眸中溢满了水雾，一滴清泪顺着她脸颊滑下。
“那天那个人，是你，对吗？”
根本不是萧云献！
那个时候，连亲生父亲都抛弃了她，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她那个后妈，选择后妈带来的继妹，无视她生死。
那不仅仅只是一份救命之恩，对她而言，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她的依赖，是她的精神支柱。
让她觉着，就算她亲缘浅淡，就算生活很糟糕，可至少也曾见识善意和好心。
“我……”周孝宁嗓音沙哑，为之失语。
当年，他正好参加一个战友的婚礼，给人当伴郎，所以才破天荒地穿了一回白衬衣。
但晚上……他回来时发现许家失火，闯进火海救了人。
可谁知他才刚把许清秋送进医院，就因为一通电报，不得不紧急回部队集合。
这些，究竟是真，还是假？他已经无法分辨。
而他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某个东西，也在这一刻，悄悄崩塌了一角。
叫他心底溢出了热，溢出了酸楚，溢出许许多多艰辛的感触。
“周孝宁……”许清秋吸了吸鼻子。
她踏出一小步，小心地避开他伤口，轻轻地抱住了他。
然后踮起脚尖，一个泪湿的吻，轻轻印在他唇上。
“所以，感激不是爱。”
“就算我从前误以为萧云献是我的恩人，我也只是感激他而已，从来没有爱过他。我这样讲，你能听明白？”
周孝宁感觉有些许的不真实，一脸怔忡，可他的手搭在她柔软的腰肢上。
怀中的温度在清晰明确地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我……”他嗓音沙哑。
而许清秋唇角上扬，她知道他松动了，她也为此心情大好。
“走！我们两个还是去医院吧，你的伤需要静养，家里要什么没什么，伤口一直拖着不太好。”
许清秋满心以为，她们两个已经跨过第一道难关，以为周孝宁不会拒绝她。
可没成想，他竟然往后退了几步。
“周孝宁？”
许清秋错愕地看过来。
周孝宁皱了皱眉，他习惯性地不安。
“我不去。”
他摇着头。
明明就在刚刚，他已经卸下了防备，可这时竟然又把自己全副武装的裹了进去。
许清秋一脸懵逼地看了他好半晌，而他已经沉默着转身。
他不走，他不去医院，另外……他需要冷静冷静，她刚刚讲的那些，对他来讲太具冲击性。
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这家伙！”
许清秋又气又无奈，可接着又眼眶一红。
“算了，随他去吧。”她又忍俊不禁地笑了声。
他好傻，一副晕头转向的表情，进门时还差点撞上了门框。
……
周孝宁将他自己关在房间里，但许清秋也没闲着。
随手整理一下院子，她就又重新直起了腰。
屋里那个大傻瓜执意不愿去医院，但毕竟是一名伤患，她自己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于是思量了很久。
“周淮远？”她冲屋里喊了一声。
吱呀，门开了，周孝宁立在房门后，幽幽地看着她，但眼底好似比平时多了几分光彩。
那双眼睛依然那么漆黑，却比往日更加明亮，好似深夜里的星辰，星光璀璨。
许清秋眯着眼一笑：“我去大队长家，刚刚忘记问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周孝宁凝视她数秒，薄唇翕合着，不太明显地点了一下头，“嗯。”
他这样应着。
许清秋眉梢一挑，真是个大进步！
她试探着转身，见他只是留在原地，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但他并没有追过来，就只是在那边目送她。
许清秋扬眉吐气：“那我走啦，一会儿就回来。”
冲他挥挥手，她心情很好，可想起他方才的模样，莫名地想到等待主人归家的大狗狗。
哈，真忠诚！
她又再次笑弯了眼睛。
如果是今日之前，周孝宁绝不会放心，就算自己外出，他也会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甚至是将她绑回去。
但是现在？
他动摇了，他在试着相信她。
这样一想，她再次心情大好。
今天，可真是不错啊！
……
“咦？这不是秋秋吗，咋又来了？”
大队长一开门，登时惊讶。
许清秋笑容未退，整个人从内而外地撒发出一种欢脱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