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半个月转瞬即逝。
院子中幼小的树苗逐渐茁壮起来,枝芽张狂的生长,似乎是要跟一旁的大树一比高下,只是阅历略微浅薄,只顾着向上奔腾,殊不知最高处已被大树的树枝遮盖。
没有阳光的滋养,树苗如何成长?
颜舜华看着几日没有变化的树苗,心中有感而发。
自上次获得封号,又过了许久,皇上就像消失一般再也没有来过柔福宫,自己不像芳婕妤以及言才人有位份及家世,可以前去养心殿或是御书房伴驾。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经过这段时间的“独守空房”,宫中人们几乎都断定她是真的失宠了,纷纷寻找下家。
就连经历险些毁容之事后安分许多的连依也按耐不住,东跑跑西跑跑,似是真的让她找到了什么,整日里面带微笑,满面春风。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颜舜华并没有怪罪之意,人心本就复杂万分,若是她们想走,她断不会阻拦。
只是,这偏殿,又要冷冷清清了。
“小主,想什么呢?”连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叫了颜舜华一声。
颜舜华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连溪,才发现连若此时也在身后,远方还有小虎子匆匆忙忙跑来,只是手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小虎子跑到颜舜华面前,气喘吁吁得行了礼,解释道:“小主,恕小虎子无礼,连溪这丫头,好是烦人,奴才只是低头走着,手上的拂尘便被连溪抢去,无论怎么呐喊,她都不肯还来,”说完,哀怨的眼神直射连溪,“请小主为奴才做主。”
连溪听完鼓鼓嘴,双手叉腰,不服气地回呛:“什么叫我烦人,你平常这事干的少嘛?!”
连若帮腔道:“对啊,小虎子,要不是你先用小月饼整蛊连溪,连溪怎会出此下策。”
“小月饼?”颜舜华不解,自己近些天并未制作糕点,用来整蛊的小月饼又是从何而来?
小虎子没料到连若将事情说出来,顿时窘迫万分,怯怯说道:“回小主,其实,是奴才当时蒸坏了了的小月饼,奴才农民出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乃是家训,连溪不爱吃饭,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可得了,便擅自将月饼碾碎混入了连溪碗中,没想到被识破了,两位姐姐真是明察秋毫。”
连溪听完微微一愣,不自然的努努嘴:“那你好歹放个正常的啊,黑不溜秋的,想不发现都难。”
小虎子挠挠头:“嘿嘿,多谢溪姐姐饶恕。”
连溪转过头去,赌气般的不再理他。
颜舜华边听边笑,曾几何时,这三人就像家人一般融入了她的人生,让她在垂头丧气之余一想起她们就变得喜上眉梢。
颜舜华拉起连若的手,看向三人的脸庞,“幸好,还有你们在。”
连若嫣然一笑,正如盛开的莲花,皎洁无暇,“能侍候小主,是奴婢们的福分。”
“小主,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御花园走一走。”连溪说道,小虎子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小主,如今已经入冬,何不趁云碎湖的湖水结冰之前再去探望一番?”
“嗯,确实许久未去了,就依你们的。”颜舜华爽快答应。
小虎子还要去向赵玉请安,暂不同去,三人稍作一番打扮,就前往御花园游玩去了。
连依从后院抱着木盆出来,见院内无人,搁下衣物跑到门口眺望,见人都走远,鬼鬼祟祟的从腰间拿出什么,潜入颜舜华的闺房,轻手轻脚的掖入锦被里,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后院继续清洗衣物。
“都办好了?”柔媚的声音轻轻响起,声音的主人正默默缝着刺绣。
“是,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女子嘴角扬起,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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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御花园,颜舜华又一次感叹里面的山清水秀。
因湖水众多,里面并没有很寒冷,反而比烧着香炉的寝殿还多一丝暖意。
走到深处没几步,就看到远处凉亭中相谈甚欢的皇后、慎贵妃以及云娥女。
颜舜华前去请安,三人却笑得更加热烈。
“三位姐姐真是好雅兴,弄得顺华都不知道该不该问候了。”颜舜华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却惹得云娥女笑出了声。
“槿妹妹这样子,还真像云姐姐刚入宫时呢。”云娥女拉起颜舜华的手,仔细打量着颜舜华的容貌。
“钟灵毓秀,出尘脱俗,真是像极了天上的仙子,”云桓淡淡说道,“让云姐姐羡慕极了。”
“云姐姐谦虚了,初次去到皇后娘娘的凤栖宫,顺华还以为误入了天宫,怎会有如此众多的神妃仙子在此,让顺华自愧不如。”
“好了好了,都是美人,都是美人。”慎贵妃今日面色明显红润许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皇后笑笑,拍拍身旁的木座,示意颜舜华来此入座。
颜舜华刚坐下,皇后便摸了摸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说:“云娥女近日总是提到你,今日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颜舜华转头看向云桓,云桓低头一笑。
云娥女与她一样都是宫女出身,所以在这方面极有共鸣之感,只不过云娥女当年是贵妃的宫女,皇上看在慎贵妃的薄面上,赐予的位份也不可太低,所以初封便是正七品。
颜舜华受宠若惊:“顺华能得云姐姐青睐,真是三生有幸。”
“槿妹妹这是哪里话,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姐姐一看到你就有些熟悉感,敢问槿妹妹是哪里人士?”
“顺华是云梦人。”颜舜华点到为止,只是说出了当年父亲任职之地,自己在那里生活了六年之久,也确实算是半个云梦人了。
云桓听完睁大眼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真?”
慎贵妃微微一笑:“难怪两人心心相惜,原来还是老乡啊。”
皇后也是十分惊讶:“冥冥天注定,你们二人有缘分了。”
“是啊,上天垂怜。”
四人就这么一直聊着,直到云娥女请安回储秀宫歇息。
“两位娘娘若是不嫌弃,可愿一同前往柔福宫?”颜舜华抓住交友的机会,询问两人意愿。
“甚好,只是云妹妹身子不适,本宫与慎贵妃先把她送回去,而后再去柔福宫找你。”皇后说着,慎贵妃点头附和。
“那顺华就先回宫了,恭送两位娘娘。”
颜舜华行礼,带着连若、连溪返回柔福宫,等待皇后以及慎贵妃前去做客。
殊不知,一场硝烟正在酝酿。
就算过去了多年,颜舜华每每想起,还是会惊起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