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死因
月华如练2021-02-24 16:223,086

  慈宁宫。

  太后像往常一样喝着茶水,吃着糕点,每天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听玉秀讲述宫中发生的琐事。

  “以前,哪有这种好日子啊。”太后拿起一颗鲜红的樱桃放入口中,甜美清凉的口感令人回味无穷。

  “太后娘娘当年也是美若桃花的女子啊,论家世论外貌,谁人能及?”玉秀淡淡一笑,将樱桃把一个个摘净。

  “就算无人能及,那个后位,先帝终究没有让哀家坐上去。”

  太后黯然神伤,玉秀知晓自己失言,慌张地跪下请罪。

  “起来吧,”太后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先帝心中有心结,他不愿,也是情有可原,他已经把所有能给哀家都给了,哀家又能抱怨什么呢?”

  “都说帝王薄幸,可先帝,却是难得的情种。”

  “与其说是情种,倒不如说是因为得不到吧。”玉秀惋惜的看向太后,目光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这时,宫女前来禀报:“太后娘娘,槿采女求见。”

  太后有些惊讶,内心却十分欢喜,“让她进来吧。”

  颜舜华进殿,她的肚子似乎又圆润了点,十分惹人怜爱。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颜舜华行礼,可身前的重量让她无法继续向下,只好停顿在中央。

  “快起来吧,玉秀,赐座。”太后和蔼一笑,“身体最近如何?”

  “承蒙太后娘娘关照,嫔妾身体极好。”颜舜华腼腆低头,双手抚上腹部,眼中流露出的温柔似乎能将人融化。

  “嫔妾今日前来,是想给太后娘娘送些东西,”颜舜华从连若手上的托盘中拿起一叠厚厚的宣纸交予玉秀,玉秀再展开呈于太后的面前。

  太后有些诧异,目光却不停的扫向纸面,时不时发出赞赏的叹气声:“变幻灵动,秀丽颀长,真是一手好字啊。”

  “哀家昨日还听皇帝夸你字迹好看,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谢太后娘娘夸赞,太后娘娘若是喜欢,嫔妾愿意手抄一本心经赠予太后娘娘。”

  “你这孩子……”太后摸摸手上的宣纸,“那就依你吧。”

  颜舜华行礼,“嫔妾其实,还有要事想告诉太后娘娘。”

  她咽咽口水,开口说道:“昨日,嫔妾前往月仙殿卜卦,国师却说嫔妾肚子里的孩子与嫔妾缘分尚浅,惟有交予身份极尊之人才可化解,太后娘娘乃是千金之躯,嫔妾想将孩子,交予太后娘娘抚养。”

  慈宁宫陷入静默,良久,“只是因为这个,你就想将孩子交予哀家吗?”太后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里面却包含着疑问。

  “嫔妾……”颜舜华咬咬牙,“确有私心。”

  “是什么?”太后放下宣纸,仔细的听着颜舜华解释。

  “嫔妾位份不高,生下孩子之后是没有资格抚养的,按照宫规,皇子要交予一宫之主,可是,嫔妾与芳婕妤曾经有些过节,嫔妾,实在是放心不下。”颜舜华说完,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掉落下来。

  太后的表情也是逐渐凝重,“可怜天下父母心,哀家允你了。”

  “谢太后娘娘恩典。”颜舜华心中的大石头骤然落地。

  “对了,哀家这里有个好东西给你。”太后突然转移话题,一旁的玉秀会意,走到屏风后面不知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玉秀便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荷包,递与颜舜华的掌心之中。

  “这是?”颜舜华不解,呆楞的看着荷包上的荷花图案。

  “这是荷花种子,你如今搬到了极光阁去,那里以前无人居住,院子中的池塘定是空空荡荡,你且拿好,吩咐下人们多多播种,等到夏季,便可开花了。”太后微微一笑,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谢太后娘娘。”颜舜华行礼,手紧紧攥住了那个盛满了种子的荷包。

  又聊了半晌,颜舜华才匆匆告退。

  ———

  因为慈宁宫距离御花园不是很遥远,颜舜华见时辰尚早,便带着连若前往,想要看看水面解冻的云碎湖是何等样貌。

  走到一个长廊时,里面突然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啊!蔡总管,放了奴婢吧!”一阵带有哭腔的声音响起,颜舜华心中不安,但还是想要一探究竟,缓步向前走去。

  距离将近五米左右的地方,一个身穿蓝色官服,下巴处没有胡髯的中年男子正在拉扯一个身躯娇小的宫女。

  颜舜华惊叹不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皇宫做出此等无法无天的行为,定睛一看,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舜华再也无法忍受,上前制止道:“放肆!你们在干什么?”

  被拉扯的宫女转头,颜舜华顿时愣在原地,“兰茵?”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小主!小主!救救奴婢吧!”兰茵也是认出了颜舜华,大声哭喊道,想要赶紧抓住这次能脱身的机会,只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张粗糙的大手捂住。

  “你是谁?”颜舜华目光凌厉的看向男子,男子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跪下行礼道:“给小主请安,回小主,老奴是御膳房的蔡永文。”

  原来是他?

  颜舜华冷笑,原本还要想方设法才能见到人,如今却正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并且还让她看到了此等场面,不得不说,老天还真是有眼。

  “这宫女,本嫔要了。”颜舜华不容置疑的说出这句话,连若上前将兰茵拉了过来,三人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蔡永文。

  “回小主,这个兰茵是芳婕妤娘娘赐给老奴的,小主就这么要过去,老奴如何向芳婕妤娘娘交代?!”蔡永文眼睛猩红,目不转睛的看着躲在连若身后的兰茵,看起来就像一只饥饿许久的猛兽,让人不由得产生恶寒。

  “蔡总管,本嫔不将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告诉皇上已是仁慈至极,”颜舜华嘴角一翘,“想必蔡总管一定熟知宫规吧。”

  兰茵将手心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块蓝色的布料,她扬起手臂,在蔡永文的面前晃了晃,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荡然无存,转而换上得意的笑容,“蔡总管,奴婢这里可是有物证的,您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蔡永文大惊失色,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果然有一块被扯了去,“小主,请小主高抬贵手,放了老奴吧,老奴愿意为小主上刀山下火海。”说完,俯地行礼,笨重的身子瑟瑟发抖。

  因为宫中官职的衣服都有着明确的等级分化,就连御膳房和内务府的总管制服也是大不相同,只要留下了证据,到时候去浣衣局一查一个准,所以蔡永文看到兰茵手中的布料才如此请求。

  “本嫔今日暂且放过你,若是再让本嫔抓住你的什么把柄,就不是放你回去这么简单了。”

  蔡永文叹出一口气,连忙道谢,“谢小主,谢小主。”头上的汗也来不及擦,转身跑走。

  见蔡永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兰茵才跪地感谢,“谢小主出手相救。”

  颜舜华将她扶起来,“你不是在内务府吗?怎么会与芳婕妤有关系?”

  兰茵用袖子擦擦眼泪,“回小主,奴婢不小心得罪了芳婕妤娘娘,芳婕妤娘娘就把奴婢要走了。”

  说到这里,眼泪再次涌上,“奴婢今日原本只是在这里走着,蔡总管就冲过来抱住奴婢,撕扯奴婢的衣服,嘴里说着这是芳婕妤娘娘的意思。”

  连若给兰茵递上手帕,兰茵一愣,“多谢姐姐关怀。”

  “方嬷嬷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如当时硬朗吗?”

  “小主放心吧,方嬷嬷身体好着呐,内务府又进了些宫女,她每天不是在管教就是在锻炼,奴婢的身体都未必有方嬷嬷好。”兰茵破涕而笑,脸上都是欣喜的模样。

  这时,兰茵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染上愧疚的情绪,看着颜舜华欲言又止。

  “怎么了兰茵?”颜舜华吓坏了,摸着兰茵的肩膀,以为她刚刚被蔡永文伤到。

  兰茵突然跪地,“小主,其实有件事情,奴婢一直瞒着您。”

  “有什么不能起来说?”说罢,颜舜华就要拉兰茵起身。

  “小主,当年银霜的死,奴婢其实全都看见了。”

  颜舜华身子一僵,瞠目结舌的看着兰茵,“你说什么?”

  兰茵吸吸鼻子,“小主,银霜被芳婕妤娘娘选中进入柔福宫服侍后,皇上便经常前去柔福宫,宫中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与芳婕妤娘娘谈天说地,可真正与皇上谈天说地的,却是银霜。”

  “芳婕妤娘娘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了不引起银霜的注意,她便派人暗中去查银霜的家人,没过多久,就掌握了银霜父亲以及弟弟的行踪,偷偷将弟弟买给了人贩子,再把消息传给父亲,致使父亲气急攻心,吐血而亡。”兰茵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颜舜华无声落泪,“所以,银霜那天的痛哭,就是因为知晓了这个噩耗吧。”

  一个为了家人而活的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起此等惊天的打击,颜舜华无法想象银霜当时的心境,她作为一个守礼本分的人,在那个清晨痛哭起来,半分规矩都没有,正因为这些无用的规矩,她才失去了一切。

  皇帝喜欢她,她有什么办法?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 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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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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