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二十年七月十五,惊雷阵阵,暴雨前夕。
安国公府,暖阳阁。
骆卿云死去活来了八个时辰,终于诞下一女婴。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便被抱去了老夫人跟前。
“血!夫人还在流血!好多血!大夫,快请大夫!”
骆卿云虚弱地张开眼,下、身痛得已然麻木,但还是能感觉到有股温热在汩汩往外流。
一盏茶后,她没有迎来大夫,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刹那间摔茶盏的声音、辱骂声和婴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骆卿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让婢女润禾出去看看,孟停澜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骆卿云,你可知罪!”
孟停澜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骆卿云的夫君。他明明问着话,神态间却是笃定。
骆卿云茫然地望向他,没气力出声。
润禾痛哭流涕地扑过去:“世子爷!世子爷!夫人大出血,先让大夫给夫人止血吧!其他事情还请稍后……”
“咚”地一声,润禾被孟停澜一脚踢倒,后脑勺重重地磕上了犄角,摔在地上半晌没动弹。
“润禾!润禾!”骆卿云情急之下,用尽最后一丝力,“妾身何罪?”
孟停澜眼底闪过一抹绝情,咬牙切齿道:“刘昆把你们之间的龌蹉事都招了!孩子也和他滴血验了亲!”
五雷轰顶,骆卿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本就煞白的脸刹那间死灰一片。
她绝望地看向他,她为何会诞下旁人的野种,他不是最清楚吗?身为他的正妻,却被他设计与那腌臜的刘昆睡到了一处,落下把柄,她不得不处心积虑帮着把他的心上人纳进国公府,没成想过河拆桥来得这样决绝!
她无力辩说,谁会信她?
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凌迟着她最后那口气。
老夫人被国公夫人搀扶着进来,后面跟着骆卿云的生母苏氏。
老夫人捞起手边的茶壶就朝骆卿云砸去:“我孟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与人苟且生下孽种!”
茶壶闷响落下,堪堪砸在骆卿云额上,一股温热的猩红顺着她的内眼角往下,一直滑落到她惨白的唇角。
苏氏惊呼一声,心疼地冲上前看看,也没工夫帮她擦一擦,转身便跪在地上直磕头:“一定有误会!卿卿不是这样的人呐!恳请老夫人让大夫给她看看吧,等她好了一定会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呵,交代?那滴血验亲可是你亲眼看着的,能有假吗?奸夫淫、妇!”孟停澜居高临下,言语间不留半条活路。
老夫人抚着心口一阵猛咳,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厌恶地瞪了骆卿云一眼便走了。
等国公夫人搀着老夫人一走,一抹俏影婀娜而来。
此时,苏氏已经磕破了额头,见孟停澜不为所动,扭头朝这抹倩影继续磕:“求求你们了,救救卿卿,她一定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骆卿云看着生母毫无尊严的样子,心都碎了,可她却无能为力。
这时,那抹倩影娇滴滴地开了口:“世子爷待你不薄,你却水性杨花到这个程度,把国公府的脸面置于何处?”
骆卿云木然地看向她,动了动嘴皮子,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婀娜女子施施然走近,俯身凑过去:“可是有话要说?”旋即,她悄声道,“等会儿就要浸猪笼了,放心,我会大发慈悲让那个孽种陪你一起上路。”
那可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啊!
骆卿云的瞳仁猛地扩大,舔下流到嘴角的血,用力喷了她一脸血唾沫,猩红狰狞了她的面容,异常骇人!
女子花容失色,惊叫着后退。
孟停澜赶紧上前把她护在怀里,抬手就抽了奄奄一息的骆卿云一巴掌。
她至死都没看清孩子的面容,湖水没过猪笼时她听到岸上传来苏氏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护紧怀里的襁褓,身后,鲜血染红了半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