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东江小区2座楼下，十几个大爷大妈，有些还杵着拐杖，甚至带着板凳，围观一辆抽粪车作业。
平时大家看见这样的抽粪车都只会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一身的臭味，但今天，如果不是派出所拉了警戒线，这群人都能凑到抽粪口来。
大爷大妈们一边围观一边交头接耳，交流各种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八卦流言，尽管他们什么都没搞清楚，但不妨碍每个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样。
随着“嗡嗡”的声响，抽粪车终于吸干了这栋楼下的化粪池，穿过了人群，直奔东江边的废弃花场。
郑亮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个筛沙子的大网，还有几条水管，他和肖潇戴着防毒面具，穿着一次性防护服，全副武装地站在网边。
最初他们的计划是抽粪车一边倾倒，他们一边冲水，这样液体和细小的杂物就能到网的另一侧，剩下的固体就留在网的这边。
结果粪车才放出了一点点废水，肖潇就发现不对劲，一边倾倒一边冲水的效率实在太低，不仅很难控制倾倒的速度，留在网这边的的固体污物又太多，根本没法收集，看到这种情况，她赶紧叫停了司机。
怎么样才能让污水快速流走，又能够收集到所有的固体物质呢？
肖潇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老肖洗菜的场景，她转头向郑亮比划那种买菜筐，那是一种四面镂空的大塑料筐，菜贩们经常用这种框装菜，洗菜，很方便滤水。
郑亮也觉得之前法子不行，不过他觉得肖潇描述的洗菜框，也应付不了现在这种体量的过滤。
“去五金店用铁丝网，编一个大些的框不就行了。”
五金店里本来就有现成的铁丝网，他们没花多大功夫就准备好了两个大框，有了合适的装备，抽粪车不用半小时，就把粪水和杂物倾泻了出来。
污水从铁丝网缝隙漏出来，胡乱四溢，难闻的气味也跟着四散开来，就连穿着雨靴，站在粪车旁的清洁工都皱起眉头捂住鼻子赶紧钻回了车里。
等到粪车开走，肖潇三人就开始用水管从上往下喷水，就像是洗菜一样，把网兜里剩余的固体给冲刷干净。
在污水和臭气中干这活，并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体验，只是肖潇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大框，盯着在水流冲刷下渐渐变得干净，露出本来面目的杂物。
一个半月的时间，又是泡在各种粪便杂物的化粪池，肖潇原以为就算是肌肉应该都腐化成了污泥。没想到随着水流的冲刷，她居然看到了一截完整的手指，肖潇难免激动，立刻就想用长夹子把那截手指给捡出来。
李芸拉住了她，“别急，都等了那么久了，既然已经看到了，就不会跑掉。”
“这次肯定能钉死那个邓瑞生。”隔着防毒面具，郑亮的声音有些低沉。
肖潇使劲地点了点头，把水管递得更近，仔细地冲刷着那些混在各种残渣的污物，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不是在冲刷污物，而是在给李莉放水洗澡。
肖潇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你受苦了，我们洗久点，洗干净点。”
清洗工作持续到了午后，肖潇三人终于把那两个大铁丝框的污物冲刷干净，然后就开始分拣工作。
除了最开始肖潇看见的那截手指，他们还找到了三截脚趾，还有几十块分辨不出来位置的肌肉块和内脏，其中一块还带着肋骨。
肖潇把每一块组织都做好了标记和编号，在郑亮把它们放进塑料物证袋之前，肖潇又找了盆水，将这些肉块又洗了一遍。
看见这些只比豆腐块略大的肌肉块，肖潇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她觉得鼻子有些堵。李莉也太可怜了，想起当初在殡仪馆许下的承诺，肖潇在心底默默地念叨：“你放心的走吧，你想说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一进家门外婆就闻到了肖潇身上的怪味。
“怎么一股子臭味？”她嘟囔着让肖潇再去洗个澡。
“我去掏粪了。”肖潇一边换鞋，一边转头认真地对外婆说，“但我很开心。”
“傻孩子，快去洗澡，等会饭菜都凉了。”
吃完饭，肖潇回到房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人头案整个破案过程。
画上句号之后，肖潇很快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变成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和父亲一起出摊，嘻嘻哈哈地帮父亲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