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五点的时候，肖潇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郑亮从外面回来，把一个档案袋放在了她的桌上：“派出所让带过来的委托。”
肖潇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着的是陈小菊的尸检委托书，还有一份询问笔录。这是一份常规的询问笔录，只有两页纸，被询问人是死者丈夫张士安，也就是门卫老张，他在笔录里表示对陈小菊死因没有异议。
平时的话，肖潇都是把这种笔录直接塞进尸检档案里，或许是最近帮着李芸对指纹有些魔怔，她总觉得询问笔录上摁着那个弓形纹和那个钢丝索上的类似。由于是复印件，很多纹线并不清晰，肖潇试着标记了四个特征点，又调出李芸录入的现场指纹，发现完全一样。
她回忆起老张的样子，那个秃顶大叔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还叮嘱她骑车小心。
“他怎么会是凶手，大概只是巧合吧。”肖潇打心底觉得不大可能，但指纹确实有相似的地方。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六点，这个点李芸可能都快到家了，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等到李芸匆忙赶回办公室，接过肖潇手上的笔录，也愣了一下，这个指纹的走向和形态确实相似，只是看着上面标记的特征点，她也不敢肯定两者就是来自同一个人。
“走，去派出所找原件。”李芸把现场指纹卡翻了出来，揣了一个看指纹的专用马蹄镜就下了楼。
派出所只有四个人值班，做笔录的小李也不在单位，肖潇和李芸等了一会儿，小李才匆匆地从家里赶过来。李芸把马蹄镜扣在笔录上，那上面的红色指印就被放大了两倍。她埋头对着捺印指纹和现场指纹看了足足十分钟，才把位置让给了肖潇。
肖潇把眼睛凑到马蹄镜上，用笔尖挨个点着两个指纹上的特征点，笔录上的指纹是正中那块，但现场的指纹偏右一点，重叠部分能标记的特征点也只有六个。这种情况必须得找到老张，重新采集一个完整指纹才能最后认定。
“现在就去吗？如果把人找回来对不上呢？”李芸有些犹豫，时间已经过了七点，队里的人都已经回家。
肖潇看出了李芸的顾虑，她提议道：“要不我们叫上亮哥，先去看看？”
郑亮这会儿刚吃完晚饭，刚准备去洗澡，就接到李芸的电话。他开着私家车才到派出所门口，就看见站在路边的两个同事：“你俩也太积极了吧，明天再去不行吗？”
“连环杀人犯啊，你就不想立功？”李芸打开车门，和肖潇坐到了后排。
郑亮从倒后镜看了看派出所里面，有些疑惑地问道：“就我们三个？”
“还有一个带路的治安员。”李芸上下打量了一下郑亮，“你不会是怕了吧。”
“那个老张最多到我肩膀。”郑亮可不会承认他怕，“我是觉得万一有事，我们没和吴杰说不好交差。”
李芸指着前面的警用摩托车，让郑亮跟上，“先去看看，见机行事。”
七点多已经过了下班的晚高峰，只花了十几分钟，技术组三人就到了笔录上的登记地址：南苑新村2座401。治安员把摩托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和小区门卫聊了几句，就走过来敲开了车窗：“那个张士安就住在这里，不过门卫看见他刚刚骑着摩托车出去了。”
望着窗外在小区的旧楼和绿化，还有散步乘凉的居民，肖潇觉得这里和她家住的小区很像。她顺着治安员指的位置，往上数了四层，只有靠外的那间屋子里没有亮灯，“那就是401？”
“怎么办？等会儿？”郑亮探出头望了一眼，干脆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我去和保安聊几句。”
肖潇看着郑亮走进保安室，给保安递了一支烟，随后两人就在保安室门口聊了起来。郑亮平时就是个话篓子，这一聊就是半个小时，和保安告别时，那个大叔都快把他给送上车了。
“好热。”郑亮坐上车把空调风量调到了最大，吹了一阵子才扭过头看着李芸，“不会搞错了吧。”
按照门卫的说法，老张在慢性病医院做保安很多年，是个热心肠的人。因为会点水电维修，左邻右里经常找他免费帮忙，他也从不推脱。只是老张一家这几年的运道不大好，好不容易把独生女儿供养毕业，结果上班没三个月，她女儿下班时被人拦路强奸。当时小区里也有些传言，说是他女儿长得俊俏，那天穿的裙子又短，总之不是什么好话。结果女孩想不开，没多久就在家上吊自杀了。
老张夫妻俩一下子就老了一大截，女儿丧事办完没过多久，老婆陈小菊又在菜市场附近被人弄断了胳膊，在家养了小半年骨折才长好。大家都以为或许会否极泰来，结果去年传出陈小菊得了癌症，前几天也熬不住跳了河，一家子就只剩老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日子了。
“门卫觉得老张不仅爱帮人，还脾气好。”郑亮挠了挠头，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会是连环杀手？”
“指纹特征点确实有点少。”被郑亮这么一说，李芸也有些不大自信了，“老张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去上夜班了？”
“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医院值班室，老张这几天请假没上班。”郑亮有些不耐烦，“要不明天再来？”
“再等会吧。”李芸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十点，小区楼里有些屋子已经熄了灯。
肖潇望着四楼一直黑漆漆的屋子，不甘心就此放弃：“上去看看？”
三人下了车，郑亮打头进了楼道，这是一个老式居民楼，楼梯间又窄又旧，灯光格外昏暗。到了四楼，郑亮停在了401门口没了动静，肖潇有些困惑地探头从侧面看过去，只见郑亮轻轻往一推，那扇不锈钢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老张的家根本没有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