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能上门的那一刻,事态就注定向深渊滑落。
他刚在大门上拍了三四下,芬姐就打开了房门,看着浑身酒气,满脸通红的阿能,她下意识地就想关门。
阿能一伸脚卡住了房门,冷笑着挤了进去:“呦,芬姐这么不欢迎我啊。”
张素芬退了两步,看着还堵在玄关的阿能,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就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阿莲去了哪里。”
阿能眼珠一转,他倒要看看张素芬会怎样回答。
“你老婆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张素芬看着阿能额头上那道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愈发厌恶,“我老公要回来,我得煮饭了。”
“不是你挑唆,她怎么会想跑路?”阿能看着张素芬冰冷的面孔,愈发来气,他伸手掏出折叠刀,往前逼了过去。张素芬看到阿能手里的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方是专程过来找麻烦的,她把饭桌的椅子往前一推,扭头就往卧室里跑。
阿能持刀追在后面,在张素芬合上房门的前一刻,他整个身子也顶在了房门上。房门没有合上,阿能手里拿着刀也不好用力,他干脆把刀扔在地上,双手用力使劲地推开了房门。
常年患病的张素芬在关门的时候,就耗掉了最后的体力,阿能推开房门后,她只能一退再退。看着步步逼近的阿能,她除了大声呼救别无选择,可第一声救命刚出口,阿能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张素芬被摁在床上,拼命地想推开阿能的手,可她根本无法对抗那压倒性的力量,慌乱中她摸到了床头的手机,用尽全力地砸在了阿能的脸上。
阿能感觉嘴上火辣辣地疼,他伸手一摸,发现手上满是鲜血,就连牙齿都掉了一颗。阿能把牙齿吐掉,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张素芬,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她真该死掉!他把手上的血往自己裤子上一摸,一巴掌扇在对方的脸上,然后顺手拿过枕头,摁在了张素芬的头上。
枕头下传来张素芬含糊的呼救声,阿能的心中涌起一阵快意,他愈发用力地摁住了枕头:“看你怎么喊!”
阿能也记不清自己捂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膝盖传来温热的感觉,闻着逐渐明显的尿骚味,他这才丢开枕头。此时张素芬原本白皙的脸色透着青紫,身上的衣服也一片凌乱。阿能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身上的醉意都化成了冷汗,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接受了又杀了一个的事实。
看着地上的血迹,阿能用鞋底蹭了两下,结果越抹却显得越明显。他回头捡起房间门口的折叠刀,正想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婆,我回来了。”
阿能回头一看,整个房间里只有靠墙的衣柜能够藏人,他打开柜门一溜烟钻了进去。阿能从柜子的门缝里紧张地望着外面,琢磨着怎么偷袭进屋的男人,怎么夺路而逃。
但事情的后续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长相憨厚的肖广桥走进了卧室,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尸体。阿能本以为老肖会惊慌失措,结果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随后老肖就仿佛在和鬼魂对话一样,对着空气自说自话,这惊悚的一幕吓得阿能完全不敢动。
接下来老肖的一系列动作更让阿能摸不着头脑,对方像没事一样,先是给张素芬更换了衣服,接着又换了床单,还用纸巾盒、抹布把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了。接着老肖去厨房叮呤咣啷地做起了晚餐,随后就端着晚饭进了房间。
显然死人是不会吃晚饭的,但老肖却只是呆坐在一边,念叨着:“胃口不好,就晚点吃。”
随后老肖就把饭端了出去,阿能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猜到对方是去丢厨余垃圾,赶紧溜了出去。下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上楼的老肖,对方微微皱着眉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阿能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格外呆滞。
阿能回去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老肖撞鬼了,他去庙里求了一张护身符,在家躲了几天没有外出。
听着阿能讲出整个过程,肖潇感觉鼻子愈发酸楚。她猜到了开头,也找到了答案,可那些失去的亲人,失去的温暖却再也没法找回来。肖潇定睛望去,阿能的上嘴唇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果当初不是误认为那是母亲的牙齿,她根本不会把牙齿保存下来,如果不是技术进步,也没人能做出牙齿的DNA。盯着一脸颓丧的阿能,肖潇只觉得心中的话不吐不快:“还记得那颗牙吗?那就是天意!”
“天意?难道真的有天意?”阿能越是念叨,表情愈发沮丧和绝望。
“找到了!”正在挖掘尸骨的同事发出了惊呼。
肖潇丢下阿能凑了过去一看,果然在挖开的深坑里出现一片床单,随着周围泥土的减少,床单外面的泥土被彻底挖开。肖潇连忙穿戴好防护品,和郑亮一起把床单连同里面裹着的尸骨抬了上来。
床单上原本鲜艳的牡丹图案,经过几年的掩埋已经褪去了颜色,棉质的床单也变得腐朽不堪。肖潇将床单小心的揭开,只见床单下,只剩一具骸骨。骸骨身上的衣服被腐败液体浸润成一片乌黑,只有那早就剥离的长发上,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卡格外醒目。
太阳开始落山,荒山林间也逐渐变得幽暗,一阵风刮过,树叶发出簌簌低语。肖潇的耳边,仿佛又传来阿莲对她的夸奖声,看着眼前的骸骨,肖潇不由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喜欢夸奖她,给她留甜点,笑容甜美的阿莲姐姐,和母亲一样,再也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