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中,何福添去派出所走那一遭,虽然时间不长,但却让在家的老母亲着实担惊受怕。
那几天一直下雨,温度变化大,他母亲偶发感冒,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吃点药就好,结果没想到老人身子骨弱,这一病没两天就过世了。
母亲下葬之后,家里愈发冷清,何福添本来就不怎么待家里,以前还要惦记着老太太的身体,每天不敢太晚回家。现在没人牵挂了,他总是在外面游荡到深夜才回家,回来之后甚至灯都懒得开,总是摸黑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他也懒得动火,一个人的饭菜,准备半天只能吃一点,每天早上去村头喝完粥之后,他就骑着摩托像幽魂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江城游荡。
直到母亲头七那天,他才想起到了每年祭奠亡妻的日子。
他没想到在墓园门口,居然会遇到那个年轻的女法医,从对方口中他确认了莫生德还活着。
这些天在悲痛之余,他心中也满是憎恶和仇恨,他恨当年办案不力的警察,也恨这次骚扰他家里的警察。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年轻女孩,他绝对会恶语相向,甚至动手教训对方。
只是对警察再不满,也不到他对莫生德恨意的万分之一,听到对方还活着逍遥法外,他回家就砸烂了所有的瓶瓶罐罐。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他感觉有了新的目标,莫生德成了东躲西藏的杀人犯,他要找到对方,继续他未完成的复仇。
为了找到莫生德,他拜访了江城大大小小的人物,尤其是放贷,做假证的家伙,但这些人早就被警方当面打过招呼,没有人能提供什么线索给他。
他想了好久,决定从吴娜下手,他觉得莫生德就算要躲起来,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老婆手里的财富。
吴娜不知道,在警察放弃贴身跟随她的第二天,何福添就开始跟踪她。
2007年4月1日,星期天傍晚,她给莫云飞收拾好书包,冒雨把儿子送回了学校。
看着孩子打着伞进入校门,她正准备掉头回去时手机响了,她看着那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有些沙沙的杂音,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南福巷的房子还租吗?”
听清对方的声音之后,吴娜只觉得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电话:“租,你在哪里?”
“方便看房子吗?”
吴娜咽了一口唾沫,努力控制着语调:“随时都行。”
“十点半,我在房子门口等你。”对方给了一个时间,就挂掉了电话。
吴娜放下电话,呆呆地看着车前窗不断摆动的雨刷。在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辨认出了对方的声音,那是她的丈夫,才假死逃匿的莫生德。
她没想到才过了半个多月,这个男人就敢打电话找她。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找自己,他不应该跑到外地了吗?是想让我帮忙,还是只是想见我一面?
无数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思绪翻腾。
回到家里,从抽屉底翻出了老房子的钥匙,再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都说南方的夜生活丰富,晚上到处都是人,但这晚下着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流也很稀疏。
十点零八分,她就到了南福巷附近,在路边停好车,她关了车灯,从倒后镜看了一会,后面没有任何跟随的小汽车,路上也没有行人。
打开车门后,她压低了雨伞,迅速地钻进了街旁的巷子。她没注意到,距离她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何福添就盯着她。
吴娜钻进巷子就直奔南福巷的小楼,这里已经闲置了近十年,如果不是丈夫的电话,吴娜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房子。
等走到院门的时候,吴娜就发现这里的二楼亮着灯,原来丈夫根本不是临时来这里和她见面,而是最近都住在这里。
江城说起来不大,从家里开车过来也才十多分钟,可这附近的老房子都成了出租屋,住的都是外地人,自然没人认得出莫生德这个当地富豪。
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她打开院门就直奔二楼,在这个曾经居住过好几年的小楼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何福添偷偷跟了吴娜一个星期,中间跟丢过几次,倒也总结出这个女人的出行规律。尽管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却并不着急,他觉得吴娜迟早能带着他找到莫生德。
果然就在4月1号晚上,吴娜进了南福巷的小楼。本来漆黑一片的小楼在吴娜进去之后亮起了灯光,随后他看到了二楼房间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隔着围墙和小院,他看不见另一个人是谁,也听不清楚两人的交谈,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等了下去。中间有一段时间,何福添似乎听到女人的呼救声,但很快就没了响动。
他听到有人下了楼,赶紧退出了那条冷巷,装做在巷口对面打电话。
尽管来人压低了帽檐,还戴了眼镜,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莫生德。
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出手,但小巷子里有人经过,他赤手空拳,对方又很警觉。他需要更好的时机,就跟着莫生德走了一小段,结果对方很快就折返回了小楼。
何福添计划在吴娜离开之后,等到夜深人静趁着莫生德熟睡他再翻墙进去。却没想到这一等就到深夜。
他没等到吴娜离开,反倒是看到拖着大箱子离开的莫生德。
对方没有注意到躲在阴影里的他,径直上了吴娜的车,随后开着车离开了江城城区。
深夜路面上车辆很少,他也不敢跟得太近,还好出了城之后,莫生德就拐去了堤围。
何福添没有开车灯,就靠着明亮的月色,远远地追着前面的汽车尾灯,忽然前面的汽车尾灯一下子消失了。
他匆匆骑车过去,才发现汽车下了堤围。
他甩下摩托车就跑了下去,他倒要看看莫生德大半夜的来河边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