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综合办公室的小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穿着深色卫衣，显得很瘦弱。她带着白色的安全帽，一路上陪着肖潇他们介绍工地情况。
昨晚是晚上抵达现场，肖潇也没有详细观察周围环境，今天早上从正门下车之后，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大型机械，还有巨大的混凝土桥梁构件。
她本以为这里的二把手被杀，项目可能会停工，但到工地一看，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地施工作业，巨大的噪音始终充斥在耳朵里。
整个工地大约三百号员工，其中两百人是施工队的农民工，剩下一百来人是公司的固定职工。平时总指挥长都是在外面沟通业务，还有应付总公司的检查，根本不管具体业务，也不在工地常驻。王成栋作为副指挥，名义上是二把手，但在这个工地上，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他死了之后，是临时提拔一个管理，还是空降一个过来？”
“嗯，大概是从其他地方调一个过来吧。”小苏有些不大肯定地回答道：“反正都是总公司一句话。”
“那他死了不会影响工程施工吗？”肖潇看着这个规模巨大的工地，不禁有些担忧。
“只要不是安全事故，谁死了这里也不会停工。”小苏指着远处的混凝土罐子，“这些大家伙动起来，二十四小时都不停。”
从工地正门口附近的办公板房，走到中心现场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施工场地虽然都用水泥做了硬化，但是路面依然被重型车辆压出不少破损，到处都是一滩又一滩的积水。
肖潇注意到中心现场那个废弃的板房周围，还有路边没有做硬化的围墙边，都长满了杂草。过来的途中，他们只遇到了两个工人。小苏告诉肖潇，如果是晚上，这条路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个废弃的板房，原本是在工地南侧大门的门卫室。
这里本来是用来运输砂石原材料的出入口，由于备料充足，已经有两个月都没有打开过。原本看门的保安都挪去了大门那边，门卫室自然就空置了。
这里可真是一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肖潇在心里默默感叹。
“那你们先忙，有事叫我。办公室那边还有些事。”小苏把肖潇两人领到中心现场后，就客气地告辞离去。
板房里的尸体已经送去了殡仪馆，那张椅子昨晚就被带回了局里。如果不看地面的血迹，这里又变成了一个不会被注意的空置板房。
肖潇拧了拧圆形的球形锁把手，锁舌随着她的旋动缩了回去，这是个不用钥匙就能打开的房门。昨晚李芸已经围着这个门锁下了不少功夫，除了老张留下的指纹，没有发现其它人的痕迹。
肖潇走到靠墙的床边，双层床的金属框架上刷满了黑色的磁粉，这也是昨晚勘查留下的痕迹。也是在这个床的上铺床板上，李芸发现了两根手指印痕，可惜的是粗糙的木质上根本无法留下指纹纹线。
肖潇把电筒光斜斜地照到下铺床板上，这里靠边的中间，有一片地方的灰尘明显比别的地方薄。她转身对着这个位置坐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房间中间那滩血泊。
凶手在这里坐过。
肖潇坐在了凶手曾经坐过的地方，看着地面的血迹，慢慢地复盘着这个现场。
凶手应该是提前准备好了工具，把死者捆绑住之后，才开始慢慢地折磨对方，这里的环境偏僻，工地上又非常嘈杂，就算有人经过，只要没有凑近了看，也根本察觉不了。
尽管这里的门锁并不牢固，窗户下端也贴了磨砂纸，可只要踮一下脚，就可以看清室内，但凶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作案。
他非常肯定，不会有人发现这一切，他一定非常熟悉这里。
虽说死者当时被绑住没法移动，但要拔掉牙齿，割下舌头，还要对付十根手指，显然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更需要不小的力气。
折磨人也是一个体力活。
凶手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他们是否达到了自己目的？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断地在肖潇脑海里翻腾。
地面上的血泊已经完全凝固，散发着难闻的腥气，那些被扒乱的凝血块，就像是被一个厨房新手煎过的豆腐，散碎地堆在那里。阳光从门旁边的窗户照进来，肖潇注意到血泊里有个反光的东西，她本以为那个是螺丝钉，又或者什么铁皮。
结果夹起来才发现，那是一把车钥匙，钥匙孔连着一个蓝色塑料小标牌，上面写着车牌号。
是个工地上的公家车钥匙。
肖潇打着灯，看着血泊旁杂乱的血鞋印，总觉得非常眼熟，她从板房的角落翻出那双黑色雨靴，果然两者纹路完全一致。
雨靴的鞋底和表面却看不到任何血迹，肖潇找了一片滤纸，塞进了鞋子里，滤纸被慢慢地浸湿。
鞋子被泡过水，说明它已经被清洗过。肖潇顺手拎起旁边的红色塑料桶晃了晃——
所以这里面原本应该是有一桶水。
既然洗了鞋子，那么刀和钳子这些凶器是不是同样清洗过？
肖潇觉得，她好像找到线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