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闻言，沉默了许久。
像是经过了十分艰难的抉择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凤凌，“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觉得不应该告诉别人，因为知道就多一个危险。反正你明天就要离开栖凤山了，到时候也不必为这山上的事情而烦恼什么。”
凤凌心里好奇的很，可是沈青崖这样说，想必也是为自己好。
他虽然确实对于栖凤山有什么隐秘之事十分在意，但是他对于这座山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知道与否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沈青崖见他陷入犹豫，便打算转身离开，就在他推开房门走出去之前，凤凌又开口叫住了他。
“那件事情你不告诉我没关系，反正我也确实要离开了，但是倘若这不是一件好事的话，你也不必非得留在这里。栖凤山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可至今他仍然是个秘密，就代表着有些人不想让秘密被发现。”凤凌道，“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沈青崖的脚步微微停滞了片刻，随之背对着凤凌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住所。
第二日一早凤凌便收拾了东西，彻底告别了栖凤山，没有人出来送他，但他也并不在意。
因为比起背后的风景，他更想要的是去往辽阔的前方。
“没了？”这回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楚玦。
“没了。”回答问题的则是凤凌。
说实在的，慕云峰整个听完，唯一记住的有用的线索，恐怕也就只有鸾羽峰这一个。
楚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一看，不还是等于没什么线索吗？”
凤凌坦然：“我不是说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曾经的沈青崖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凤凌用了曾经两个字，明显是意有所指。
“曾经是什么意思？”楚玦问。
凤凌：“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当初的神经也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在我面前不应该是这样，可是他如今对待我的态度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自己当初假装出来的样子。”
慕云峰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师尊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沈青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或者说他有关过去的记忆，应该被什么东西给改变了。也正因如此，那个改变他记忆的人把他塑造成了他当初伪装出来的模样。”
凤凌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主角你心里应该比我还要清楚，真正的沈青崖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他的这副样子可完全没有装出来的感觉。而且他固执地觉得自己记得过往的所有记忆，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栖凤山，既然如此，他怎么会变成和你我记忆之中完全不同的样子呢？”
楚玦一下子明白了，“也就是说，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是有原因的，而那个原因或许就和当初他发现的秘密有关，那些人为了封口，才篡改了他的记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显然，这已经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了。
栖凤山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他们都不得而知，凤凌也因为早早离开并没有深究这件事情。
可是在他离开之后，沈青崖或许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更多的事情，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因为秘密太过让人惊骇，或许是因为险些被发现，总而言之，他离开了栖凤山。
但是他的离开反倒让栖凤山的人更加不放心，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崔玉候每年一次的监视。
或许每年一次也只是幌子而已，那些监视沈青崖的人说不定要更加无处不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总是独自一人，居住的地方也是离人烟很远的山庄。
楚玦越想越觉得难过，忽然就后悔自己打了沈青崖的那个巴掌，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什么非要离开不可呢？因为我那样恳切的让他留下来，他却非物质的要离开，如果他不离开的话，我们也不需要一别两百多年……”
慕云峰想了想，为难的说：“或许离开也不是他的本意呢？”
楚玦抬起头：“什么意思？”
慕云峰有些犹豫，因为这样的推测对于楚玦来说太过于残忍，可这也是他唯一能够觉得合理的解释。
“或许沈青崖是并不想离开你的，可是有人拿某样事情威胁他，让他不得不选择离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全……你的安危。”
楚玦：“……”
楚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低着头似乎在拼命的思考，眼睛又红了一圈，泛起淡淡的水雾。
自从和沈青崖重逢开始，他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先前那般的乐观坚强了，像是心里最坚硬的那块壁垒被人轻轻松松的打破，露出了里头不愿意示人的柔软的内心来。
“不应该……不应该才对！”楚玦忽的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说，“自始至终，崔玉候只见过一次我的人形，那就是他告诉我沈青崖死讯的时候，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是以狐狸的样子见他的。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应该自信到拿一只狐狸去要挟沈青崖吧？”
这确实是问题的所在，但慕云峰还是觉得沈青崖之所以会选择离开，其中的原因必定是和他最在乎的人有关，放眼望去他最在乎的人除了楚玦应该没有第二个了。
其中具体的细节，或许只有在见到崔玉候的时候才能够细说分明。
楚玦虽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但是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怀疑，毕竟那么多年来沈青崖都是活在栖凤山的监视之中。
说不准是自己露了马脚，说不准真的是自己成了沈青崖被威胁的把柄……
楚玦越想越觉得心中悲痛难当，他和沈青崖分离了两百多年，在这两百多年里他带着两个人的回忆，拼了命的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哪怕无数次有过想死的念头。
而沈青崖呢，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那个庄子，不记得桃花树，不记得桃花树下埋着的桃花酒，也不记得陪他一起看桃花的人。
可是偏偏，这并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