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没了。”楚玦答，轻笑了一声，“之后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我依然巧合之下被师尊和宗主所救，顺理成章的入了平阳门，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是在闭关修行，想着，什么时候能给昭夜报仇才好。”
听完了这段故事，慕云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楚玦这个爱情故事远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最起码得在对方一开始提到沈青崖时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让人完全想不到，沈青崖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让人诟病的地方。
这个故事听完了，比起什么跌宕起伏的悔恨与泼洒不尽的狗血，更多的反倒是叫人有的难以释怀的遗憾。
楚玦看到慕云峰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我说了其实就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而且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慕云峰一想，确实如此。
按楚玦所说，他和沈青崖分开一段时间之后，正邪大战才爆发，此后已经过了两百多年。
楚玦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算是妖里的废物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修炼了两百多年，如今居然连元婴期都未突破，只怕日后时候到了，死了之后还要背沈青崖那家伙笑话。幸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慕云峰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难受，他以前以为楚玦只背负着昭夜的事，没想到在那之后他身上又有了更加沉重的东西。
说实在的，慕云峰并不知道失去两个重要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因为在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师尊。
但他完全不能想象倘若自己失去了师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怕那时，他会直接疯魔。
怀穗从头到尾都在认认真真的听着这个有关于楚玦的过往，小脸也皱了起来，一副很是悲伤的样子。
“楚叔叔，我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了。”她一头扎进楚玦怀里，安慰似的抱了抱他。
楚玦好笑道：“那你可得千万记住自己的话，以后少惹我生气。”
怀穗使劲点头。
慕云峰瞧着这一幕，倒是更加心酸起来，什么先前楚玦为自己和师尊的事情，这样的操心，便更觉愧疚。
他忽的想起之前在终白门听到的话，问楚玦：“这世上真的没有方法能让死人复生吗？先前不是说月皎水就有这个功效吗？”
楚玦摇了摇头，“你呀，也该多放点心思在这些事情上了，月皎水的功效是凝聚神魂，凝聚神魂的前提是以死之人的神魂外散，当年参与正邪大战生死的那些修士，无一不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别说是月皎水了，就是离心火那个等级的灵宝，也无法将魂飞魄散之人救回来。”
说着他的眼神也暗淡了下来，想必当初他也想过，只是有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慕云峰有些奇怪，因为据他猜测，沐云野也应该是死在正邪大战之中才是，为何师尊还在试图修复他的神魂呢？
这个问题在慕云峰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方才听楚玦说他的伤心事，如今是断断无法开口询问对方的。
算了，这一问是何总是有法子解开的，如今慕云峰并不想再提起任何叫楚玦难过的事。
遗憾也好，难过也罢，终究都成了过去的是主角，如今提起虽然眼神之中依旧黯淡伤感，可却显得释然了许多。
“最起码的，给昭夜报仇这件事已经指日可待了，我也听了沈青崖的话，这些年一直都在好好活着，除了先前见到凤前辈时颇有些激动，险些以卵击石之外，其他的真的就没什么了。”楚玦笑了笑，“所以啊，我平时才走这么苦口婆心的跟你说这些，毕竟跟我比起来你才是个十八岁的不问世事的小朋友而已，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情感经历丰富的大人，但总归知道，有些事情与其空留遗憾，不如放手一搏。”
慕云峰闻言，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是我想的太多才处处保留，如今想想，即便是修仙之人，依旧能感到时光短暂，我必定要努力伸手去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才对。”
楚玦听了满脸欣慰，怀穗也满脸赞同的样子。
大家相视一笑，犹感心中触动。
楚玦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口，“哎呀，其实这些事情我还真的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如今说出来倒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怀穗立刻当起了知心妹妹，“是呢是呢，楚叔叔以后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怀穗，我肯定能保守秘密的。”
楚玦嗤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别以为你长得招人疼我就信了你的话了，你的道行还浅着呢你。”
怀穗鼓了鼓腮帮子，“谁说的，我一直都是非常守信的好不好。”
两人说着，又是一番吵吵闹闹。
慕云峰在一旁听着，心里宽慰了很多，他心里明白，很多时候这种事情是绝对无法就这么被忘记的，不仅无法被忘记，还会一点点成为心中深藏的痕迹。
无法抹除，无法消解。
他难以想象，这两百年的时间楚玦是如何度过的，或许是因为这些，他才变成如今的性格。
似乎永远都能笑着面对，似乎永远没有阴霾。
受过的伤越多，越是会隐藏自己，慕云峰原先不太明白，如今却深刻的了解了。
他自己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的最好例子。
心中黯然了一瞬，慕云峰安慰自己，尽管过去有诸多难以释怀，但现在自己依然看开了。
无论过去师尊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以后，他都会努力让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慕云峰正这样想着，忽然有一阵风扑面而来。
他头一看，河对岸有两个人影朝着他们这里过来，一个穿一身红衣，自然是凤凌，另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远远的看不清脸。
他们二人轻轻松松的过河来，眼见着就在不远处。
慕云峰正因为师尊回来而感到欣喜的时候，忽然听见申报传来声响，扭头一看，楚玦手里的水壶跌落在是鹅卵石地上。
他站起身，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