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大好,将焦躁不安的人心衬得愈发躁动。
阮涛派出去办事的人天还没亮就已经回来了。将事情一一陈明,听到舒叶也一起送走了,下意识的有点惊慌。但瞬间便淡定下来。
这种时候,他料定梁宋也断然不会因为舒叶而迁怒于自己。更何况,舒叶不见,只要他不说,梁宋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
毕竟她可是有半夜溜走前科的人。谁能断定她不是自己偷偷溜走的呢?
如此想来,他倒稍稍安了心。既少了舒叶这个绊脚石,又巴结了新力量,他的前途又多了几分保障。
而梁宋去敲舒叶房门,半晌也没有人应,旋即蹙紧眉头,小家伙不会又开溜了吧?
怒地一脚踢开房门,果然,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舒叶的踪影。
心里的怒火又旺了几分。舒叶,你就这般不待见本王吗?总想着逃离本王?
拳头攥紧,默念到:终有一日,本王要你跪在地上求本王要你!
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子,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带着黑羽径直出了阮府,骑马往沿海一带去了。
——
随着“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浇在了舒叶身上。
动了动眼睛,她被冷醒了。
“咳咳咳……”咳了一阵,才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围着自己的人,断端的,吓得瞪大了眼睛,直望着面前的人。
一个个面目狰狞,黝黑的皮肤更加显得凶神恶煞,每张脸是都有伤疤,要么是眼角有一刀疤,要么就是半边脸都面目全非,很是恐怖。
回想起昨夜被打晕的事,也猜出了几分,只是……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
不行!即便落入虎口也要掌握主动权。
眨了眨眼,试探开口道“各位英雄,不知你们是哪一路啊?其实不瞒各位好汉说,小弟也是同道中人,只是不幸遭到官府迫害,受了重伤,忘了一些事情,便被驱逐出了帮。不知小弟可有幸加入各位英雄联盟,跟各位英雄同甘苦共患难?”
她说得情真意切,差点蒙混过关了。
一个类似头目的人,问一旁的人,舒叶在说什么。那人又把舒叶说的话一一重复了一遍,只是用的不是中原话。
原来,他们是东瀛人。
那就是,就是倭寇了?竟然掉进倭寇窝里?那……难道昨夜那箱子里装的是阮小姐?
她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那头目用东瀛话道“好好守着,等我回来再来跟她洞房花烛。”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洞房花烛?他脑子有病吧!谁要跟他洞房花烛了?
舒叶在心里把那长得奇丑的混蛋骂了个遍,全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人家的砧板上的鱼肉。
没一会,那两个人也退了出去,屋里便只剩她一人。
还好没被绑着。
坐在桌边,喝茶吃东西,硬逼着自己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着急。
不然不但救不了阮小姐,连自保都不可能。
——
却说梁韧,也就是监牢里那哑巴,被当做苦力,送往盐场,做苦力活去了。当然,不止他一个,监牢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囚犯都是同样的下场。
而扬州的盐场离内城老远的,骑马都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会,他跟郝阗彻底断了联系,也不知道舒叶那边可好。想尽快结束这些案子,奈何没有线索,急不得。
转眼,他们到达盐场也有小半月了,除了真的卖力晒盐外,别的什么发现都没有。
当夜,十月初九,上弦月昏蒙蒙的挂在天边,盐场里直刮着冷风,甚是阴暗。
他睡不着,出了茅草棚,走到海边,坐在岩石上,望着茫茫浩瀚的海面。
莫名地,很想舒叶,想听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想看到她那些笨拙的动作……
一时神游在思绪里。
端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只见顾泽峰也坐在一旁,捡了块小石子扔进了海里。
“咚”地一声,却看不到泛起的涟漪。
“哑巴,其实你并不哑吧!咱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就真诚点吧!我心里乱的很,陪我说说话。”
梁韧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哎,你说就我如今这幅德行,还有为家父翻案的机会吗?”又扔了一颗石头,“怕是痴人说梦了。这世道,哪还有什么公道?都是贪官污吏,官官相护,所谓的科举考,也成了势力垄断。寒门子弟,哪还有入仕的门路。”
“正义,有的。公道,自然也还在。”听他说得如此坚定,顾泽峰也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总归是个贵族子弟。
“呵!对于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而言,自然什么都有。可像我这样的寒门子弟呢?寒窗苦读到头来,连能不能参加科考都要由知州决定,何来的公道?何来的正义?”
顾泽峰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很大,好在风浪大,并未往远处扩散。
梁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
凝视着海面,良久才道“清廉好官大有人在,只是朝廷一时选错了人才罢了。”
“你不会是钦差吧?”
“算是吧!端王梁韧,奉命前来彻查倭寇大闹扬州沿海地带之事,却查到倭寇其实另有其人,又卷入了知州贩卖私盐之事。”
“当今太子爷,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假以时日,必定是贤君。顾秀才大可不必悲观至此。”
闻言,顾泽峰倒没出言反驳,又只有风浪的声音在号叫。
又坐了好一会,梁韧起身,欲回去,却见不远处有白色盐板上有几个黑影在动。
拽着顾泽峰躲到了岩石底下,盯着那边的黑影。
没一会,茅草屋里亮起了灯火,监盐史杜攀走了出来,跟那些黑衣人说了什么,便亲自带着黑衣人进去了。
“他们是来运盐的!”顾泽峰肯定的说。
“你怎的知道?”
“这就是跟知州阮涛勾结的蛮夷,这回被我抓到了,我要让所有无辜的苦力们瞧瞧官府的嘴脸!”
愤愤站起来,就要往茅草屋跑去,被梁韧制止了。
“所有人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能把阮涛怎么样?无凭无据,就算告到御前,阮涛依然无罪。”
“那就眼睁睁看着狗官压榨百姓?”
“阮涛敢如此恣意妄为,背后肯定还有靠山,只有找到证据,才能釜底抽薪,将这些贪污团伙一网打尽。别冲动,只要耐心等待时机,一定能拿到铁证,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顾泽峰这才压下了怨气,没再动作。
不一时,黑衣人拉着满满当当数十车盐,离开了盐场。
待茅草屋又黑了,梁韧和顾泽峰才出来,寻着运盐的车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