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叶看着那饭篮里发馊的剩菜,怒地一把砸了。
太过分了!梁韧那个混蛋竟然为了保命,出卖自己!
她明明是被他拖下水的,最后死的人却是她?
好讽刺!
却说梁韧自那日被梁宋打晕后,连夜被两个小兵抬出去,欲杀了再扔到瞿水北支流里。但那两小兵曾受过王大人恩惠,而王大人又受过梁韧大恩,便没杀他,只是把他扔到了荒山野岭,让他自生自灭。
翌日清晨,他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便沿着最近的路一直走,却到达了西突厥。
体力不支便昏倒过去,幸得一支欲往西域通商的元夏商队救下。
那商队是从京城而来,自然是认得他的,问过他事情经过,说先不急着前往西域,欲就此返回,护送他回京。
他拒绝了,独自动身,欲回边关。却到半路时遇到一批杀人越货的劫匪,救下了几个回鹘商人,听说了之前行刺之事。决心要找到证据,还东西突厥一个安宁。
便跟着那群商人去了回鹘,四处打探,却也没有半点消息。
偶然间,闻得东突厥二王子遇害一事,又继续打听。得知吉都被商贩救下,往西域去了。
不得不往西域去,赶上了先前那支救他的商队,跟他们一同前行,一路打听。
亏了商队的人缘,他才很快得到了相关消息,说:吉都已被贩卖到西域最北边的深山女儿国里。
告别了商队,自己一个人先去了。
他才到女儿国的第三日,商队里的七八个人也来了,说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想着先过来帮忙。跟当地的元夏商帮取得联系,住进了商帮。
可眼看时间过了半个多月,却始终没有吉都半点消息。
就在那日,十月既望,女儿国年度聘郎大会之日。梁韧跟着商帮里的人去凑热闹,却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舒叶。
得知舒叶成了女儿国女皇义女,居住在宫中,他便觉得这是个机会。他们找了吉都那么久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也许他被贩卖到他们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地方了呢?
所以,他决定混入王宫。
于是乎,在大会结束后,他便托商帮里的人跟那些拐卖男性人口的商贩打了招呼,混入了其中,成了男仆中的一员。
逼得舒叶买下了自己,一是为了找吉都,二也是想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毕竟,舒叶是个笨蛋!
那夜,他听闻王宫一看似废弃的宫殿里其实藏着很多女皇珍爱的新宠,便欲潜进去,探个究竟。
却不想,那栋楼外机关重重,每走一步,必触发一机关,晃动一铃铛,发射一支毒箭。
虽然没有受伤,却惊扰了整个王宫的侍卫。不得已,他才闯进舒叶屋里,占了她便宜。
当然,占便宜那事,他巴不得多干。
他原本以为舒叶不会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但他低估了舒叶的好奇心。
十二月二十那日,他得到消息,商帮的人说,查到了吉都的线索。
是夜,他偷溜出去,却不想被舒叶跟踪。他本不想瞒她的,但想到多一人知道便多了一分风险,就只好打晕了她。
可当舒叶眨巴着眼睛,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时,他又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便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不想,她才知道,就被捕入狱。
如果可以反悔,他宁愿做个对她狠的人,也不要伤她半分!
——
深夜,天牢里还是死一般沉寂,也不知哪来的风,干冷干冷的,吹的舒叶颤了颤。
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缩在墙角,环抱着双膝,下巴顶在膝盖上,很委屈。
她在想,假若她不曾溜出尼姑庵,不曾误进了王府,也不曾离开京城,不曾去偷鹤泉山庄,不曾……
假若那些事情不曾发生,是否就不会无端受这么多的委屈?
她不得而知,但她确实很后悔!
突然,隔壁一披头散发的女囚犯像发疯一样朝自己狂扑过来,双手像是捕食的猛虎一般张着,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舒叶吓得赶紧往一旁挪,那人又追过来,她再挪,她又追……终于到了牢门口时,舒叶不想动了。呆在那,等着受死一般闭上了眼。
可预料中的撕扯和啃咬没有发生,反倒是那个温暖的拥抱,烫的她身子僵住。
她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要抱自己!
睁开眼,看到那人紧紧抱着她,嘴里呢喃到“娃儿,娃儿”,还伸手轻抚她的脑袋,跟舒叶见过的母狗用舌头轻舔小狗子一样。
那是爱。
不禁笑了,原来被娘亲轻抚头顶,是这种轻柔的喜悦。
伸手轻轻拨开盖住她脸的头发,那张脸让她心酸。脸颊被烧焦,半个头顶都是秃的,没有一根头发……
到底,要有多狠的心,才能下得去手?
学着她的样子,抱着她,手轻轻拍打着她肩膀,安抚她入睡。
原来,天牢里也有温暖。
嘴角带笑,欲闭眼,安睡。
却,哒哒哒——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彻在天牢里,而那声音听着是那样熟悉。
脚步临近,在她的门口站定。
“嗒!”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地。
她背靠在牢门上,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
她知道,来人是梁韧。
出卖了她,还要过来羞辱她一番?
还真像他会干的事。
半天没听到他离开,皱紧眉头,反手一拳打在牢门上,意欲让他滚!
手背擦破了皮,流了血,凝固在木头上,却囚禁住了他的心。
强忍住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
冷声道“念在你渡我一劫的份上,大过年的,折返,就当作是施舍吧!”
言罢,大步流星走了。那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像是一根根利箭,直戳她心。
施舍?施舍个屁!
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之前他总骂她“笨蛋”,她很不服气。
而今,她才知道,她不止笨,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微转头瞥了眼他带来的食盒,哪怕肚子确实很饿,她也没有吃。
她自以为自己除了银子没什么在乎的,而今她才算看清自己,原来也是有骨气之人。
自嘲笑笑,睡了。
咔呲咔呲……睡着的她听到老鼠的声音,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人抱着食盒开怀的吃。
“哇……呜呜呜……”
不知怎的了,满嘴东西,模模糊糊大叫了一声,便捂着嘴哭了起来。
额……?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我突然醒了么?又没骂她,怎的哭了?
舒叶没有闲心去管她,闭上眼睛又睡了,她却突然跑过来,不停的拉她。
被吵的有点烦,瞥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双手捧着,举放在脸面前的东西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