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三娘再是听不下去了,她将小凤儿安置在一旁,护在湛茵华的身前。
“你们原来是这样的嘴脸,与你们做十几年的邻居,都觉得丢脸。”
“当初湛大夫为我们解毒施药,邻居们都想法子报答,都知道你们家里的条件不好,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是你的孩子贪玩先进的水坑,其他孩子也是被你们连累的,他们毫无怨言,却也是你上门去讨钱治病。”
“我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你们柔弱无依,带着你们来求人,是我害了湛大夫,我认,但是你们怨的罪,你们也要认。”
在全三娘与这对夫妻对骂时,侍卫的面色已变,慢慢的摸向腰上的佩剑。
他们都是有令在身,要护湛茵华周全。
“这位大人,先听我说。”湛茵华的声音提高,唤来侍卫的注意力。
侍卫忙将筐放下,认真的听着湛茵华说的每一句话。
湛茵华最后道,“我的两个孩子没有与他们接触过,要劳烦你请可靠的人照顾他们,直到时疫结束。”
她说到这里时,双手已是握成拳头。
“是!”侍卫红着眼眶,“湛大夫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他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匆匆的就下了山。
湛茵华在看到他离开的身影时,慢慢的垂下眼帘,心情复杂得厉害。
“娘亲!”小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女儿不要和你分开。”
章儿也从窗处探出过头,整张小脸都是绷得紧紧的。
湛茵华真想要抱抱他们,但现在已不是适合的时机,“小矜,章儿,你们要听话,无论是谁要带着你们离开,你们都不能走。”
桦水村的村民怕是都有可能染病。
湛茵华也无力将孩子托付,如今只能……相信裴嘉佑了。
她一直不肯相信裴嘉佑,不肯相信他的人,可是到了紧要的关头,却惟有如此。
小矜紧抱着章儿,一起缩起来哇哇大哭。
湛茵华也重重的抹着眼泪,又听到脚步声。
那名侍卫的反应极快,对湛茵华说道,“世子怕是需要几天才能赶回来,我已经向上回禀,暂时有了决定。”
只是暂时,却总好过没有。
湛茵华在心里暗暗的安抚于自己,听他道,“整个桦水村的村民都有可能会染病,我们都隔于村中。”
全三娘立即就握住湛茵华的手,轻声的说,“没事,有我们在。”
“另派了人去县里传消息,他会避走于人前,不会有事的。”侍卫的安排比湛茵华想象中更妥当。
当湛茵华看向竹屋,揪着心时,侍卫就继续说,“湛大夫,你放心吧。”
“娘亲,我不要和你分开。”小矜哭着打开屋门,想要跑到湛茵华的身边。
一旁的章儿紧紧的拉着小矜,不肯让她乱走,两个孩子在这一时,竟然僵持起来。
“小矜,听话。”湛茵华大吼着,“不要让我担心。”
小矜被吓得止住了哭,最后时不时的抽了抽。
“你们听话,我不一定能治得了这样的病,知道吗?”湛茵华认真的说,“我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她的空间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是对症下药却也有些困难。
两个孩子太小了。她不可能过分自信的将他们带在身上,万一有意外发生,怎么办?
小矜终于认真的点着头,“娘亲,我等你回来。”
“关门。”湛茵华摆了摆手,看着小矜将门关好。
侍卫们涌了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夫妻连同着孩子带走。
“湛大夫,你莫要太过分,你不肯救就算了,你还想要害我们?”妇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湛茵华是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别过了头,只说道,“蓄意传播时疫,应该是有律法定罪的吧。”
“有!”侍卫只说了这一句话。
这对夫妻二人顿时安静下来,哪里想到这种事情还会有律法相关?
当他们被拖走时,全三娘才看向湛茵华,难过的说,“对不起,湛大夫,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
“我无所谓了。”湛茵华的心是疼得一揪一揪的。
她离开以后,两个孩子究竟要如何生活?这才是她真正担忧之事,旁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两个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湛茵华不敢再去听,扭头离开。
当他们回到桦水村时,发现村民都已经闭门不出,相当的安静。
湛茵华只能先住在全三娘的家里,因为庆大牛到县里做短工,竟然逃过这一劫。
接下来,桦水村被封了。在这段时间,数名大夫入村行医。
湛茵华也跟着去瞧了瞧,因为药材量过少,空间内也没有什么能派得上用场的药丸,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每当湛茵华坐在门口发呆时,村长都会走过来与湛茵华说上几句话,事情之所以会连累到湛茵华一家人,都要怪不懂事的一家三口。
他们怕湛茵华不肯为孩子医治,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
“村长,我没事。”湛茵华低着声音,“我只是也觉得,以后没有必要再在村子里面蹭饭,我要帮世子办些事情,想必也是可以吃得上饭的。”
村子一听,便知道湛茵华对此心灰意冷。
是湛茵华不顾性命跳进水坑,救下几个孩子,结果却有这么一家人,反而过来想要害湛茵华。这换成是谁能接受呢?
村长没有勉强,“湛大夫决定便好。”
湛茵华看向一侧,见一名侍卫向她走来。
“见过湛大夫,世子上山了。”侍卫道。
事隔两日后,裴嘉佑终于归来。
湛茵华知裴嘉佑是身负要职,她不会为了救裴嘉佑而牺牲两个小娃娃,裴嘉佑也不会因为两个妹妹而耽误大事。
“世子传信,说是庆大牛早前上了山,照顾着孩子,他也会留居于山上,直到时疫解除。”侍卫的话叫人安心。
小凤儿跑到湛茵华的身边,仰头问道,“我爹爹在山上照顾弟弟妹妹?”
“是的。”侍卫笑着说。
小凤儿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去告诉娘亲。”
不过是一日光景,全三娘因为内疚和发愁,都憔悴了许多。
内疚自然是因为连累湛茵华的事情,发愁却是因为庆大牛一直没有消息。
湛茵华的心,终于安宁了。
“我去看看大夫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湛茵华站了起来,说道,“总是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在桦水村被封时,山上的情况倒是很好。
庆大牛四处洒着熬出来的药水,以做清洁,就看到裴嘉佑哄着两个小娃娃吃东西。
“你们放心,你们的娘亲不会有事的。”裴嘉佑的安慰几乎是没有效果的。
庆大牛看着两个小娃娃,突然感慨的说,“湛大夫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也不知道孩子的爹在哪里。”
“我们没有爹爹。”小矜与章儿异口同声。
正想要喂小矜吃饭的裴嘉佑,手不由得一顿,他勉强的笑着说,“怎么可能没有爹爹呢,是你们的娘亲没有告诉你们吧。”
“不!”小矜看向裴嘉佑,极为认真的说,“叔叔,我们是没有爹爹的,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