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听得屋内有说话声,方远雪从外边推门而入。
边走进来边笑嘻嘻地问道:“楚小姐昨晚休息的可还好啊?”
听方远雪的话里似乎有着那么一抹促狭的意味,柳轻云有些不自在的回道:“方大夫医术高超,想睡不好都难呢!”
“不是方某人医术高超,是你这里贴着一个这样大个的门神,哪有睡不好的道理呢!”说着话,指手划脚的比划到了罗棋身上。
罗棋正在气恼方远雪的突然闯入,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计眼刀。
方远雪似是有些惧怕这位罗公子,并不敢多加以玩笑,几句话活跃了一下屋内的气氛之后,坐下来,一边替柳轻云把脉,一边问着夜里的休息情况,醒后的饮食。
时间不大,在桌前又开了个方子叮嘱道:“晚上让丫环们煎了这幅药,以后少吃冷硬的食物,你这病是中了寒气,只要不着凉,慢慢调理些日子,经个夏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柳轻云漫不经心的答应着,虽然自己对生活一直充满着向往和希望,但当得知自己几乎已经成为了那个暴君的弃物之时,心里便象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竟然提不起半分的兴致。
随着一阵帘拢叮当的清脆声响,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出去的罗棋笑眯着一双桃花眼,又重新站在眼前,也不看方远雪,直视着柳轻云说道:“云儿,先吃点早餐,如果感觉还算好的话,一会儿我们去昨晚你哥哥说的案发现场去看看,你不是还答应了梁大人,要做她的翻译吗?”
忽然想起昨晚的承诺,柳轻云始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嘴里说了一句:“对呀,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呢?”
说话间,便随着罗棋走到了外屋,只留下正在收拾器物的方远雪,大瞪着一双眼睛在那里寻思着:“什么情况?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摆明着主子爷千方百计的讨好这位楚小姐,陪她出外散心,难不成主子真与这位楚小姐暗度沉沧了?如果真是这样,对未来的大理国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亦或是不好不坏的事情呢?”
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清醒了自己如今的立场,主子的事情何曾轮得到他一介医生来*心了呢?
而外间屋,柳轻云已经与罗棋草草的吃罢了早饭。
虽是冬天,蜀地的冬天到底不比江北的寒气。
虽有一层薄薄的寒意,但一大早便出了太阳,让人心情颇佳。有个成语叫做蜀犬吠日,虽然这个地方是蜀地边缘,太阳也不似成语中说的那样稀缺,但终归是晴天少雾天多。出了个大太阳,人的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起来,柳轻云便想步行去那个叫做弯庄的小山庄。
罗棋这时候,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与柳轻云独处,听了她的提议,又看了看外边的天气,想着这样或许对她的身体兴许会有些好处也未可知,感觉这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憋闷心情似是一下子得到了舒缓。柳轻云伸展开双臂,似要拥抱晨起啼鸣的小鸟一般,做了一个深呼吸动作。
趁这个时间,罗棋向后边的刘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让那些暗卫隐藏的更隐蔽些。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柳轻云生出其它的念头,他爱她喜欢她,这便够了,至于其它的事情,成了婚之后,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给她一切的恩宠,时间久了,爱意浓了,她又怎么会不爱自己呢?
尤其是生下子嗣之后,女人都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那时候虽然自己屈居第二,或许是第三,他亦是不在乎的,只要她高兴,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忍受的呢?
不过,当想起这个第三的时候,心里却依是涌上了一重不安分,一股隐忧瞬间便充溢了心头,堵得他用力咳了两声,才似终于吐了出去一般。
不行,他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怎么会有第三呢?
不能够,绝对的不能够,他在心里对自己不断重复着。
柳轻云能够畅快淋漓的在这古代的天空下,如小鸟一般自由自在的伸展着属于自己的翅膀,心儿早便似那高空的风筝一般,飞向了云的方向。
想到风筝,忽然心里就似泄了气一般,真晦气,如何会想到了受人*纵,而又无有可以自我把持的风筝了呢?
斜斜的土路上,有一层细微的薄霜。
因为是步行,所以他们出发的时间早,路上还没有几个行人,那些薄霜尚在路面上连结成一片,踩上去,便留下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脚印。
将到弯庄的时候,忽见一个老人在一位十三四岁大男孩子的搀扶下,边走边连声叹息。柳轻云看他们旁若无人的边慢慢行走,边叽叽咕咕地皱着眉头说着闲话,不觉就动了几分心思,仔细倾听起来。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大,根本没想过要回避旁人,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他们所讲的语言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听得懂,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均是如此,所以对迎面走来的柳轻云几个人,也象是无所察觉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语言,又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柳轻云忽然心生怪异,对一旁的罗棋使了个眼色,罗棋心领神会,打个手势,刘星便派人悄悄跟上了这两个人。
说来也巧,柳轻云上大学的时候,与她关系极好的下铺就是一个维吾尔姑娘,两人关系处的极好,柳轻云喜欢她们民族的语言,那姑娘就日日与她进行交流,两年的时间竟也学会了,当时柳轻云还颇以为荣的在成豪哥哥面前显摆来着。
想到成豪哥哥,柳轻云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疼。
暗暗诅咒一声:自己真是该死,怎么又想起了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容啦!
转了两个弯,几个人很快到了弯村。
说是弯村,这名字起的与事实竟有几分相符,一个不大的村子,村民竟象是沿着一条弯弯的小河环河而居。
而发生人命案的那一家人的地理位置显然比较特殊,是居在这个村子的最高处,占据了一处较好的位置,通风性极好,这在以潮热著称的蜀地,显是极其难得的。
那家人的房子,是一处朝南开的面南背北的三间大房,显见是一户家底还算殷实的人家,因为官府的人还没有前来,此时房子被封条封着。柳轻云以前一直喜欢看侦探小说,对这些事情虽算不上精通,但能亲自参与一把,心里也有着莫名的兴奋。罗棋看她开心,也跟着瞎乐呵。
没过多长时间,梁成举便带着一众衙役,捕快赶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看来是闲极了的王公公,也跟来凑热闹了,看到罗棋与柳轻云,只是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大的工夫,仵作前来勘验尸身,很明显的,两位死者是被蝎子咬死的,其身下还压着十多条当地人不曾见过的毒蝎子。
柳轻云虽然平时胆子不算小,但此时也无有胆量亲自前去探查,罗棋看她好奇心重,但又不敢上前,便轻笑着自己走上前看了个仔细,回头在她耳边轻声嘀咕着,说着死者的样状。
仵作在那里高声喊着:“死者男,五十多岁,脸色发乌,身上青紫,根据尸体所出现的症状,死亡时间已经超出十二个时辰——死者女,五十多岁——二人均是中蝎毒而亡.”
然后罗哩罗嗦地说了一大通别人不太明了的专业术语,柳轻云对这些不感兴趣,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看到这所新房子,按理说主人在修建的时候,花费了很大心轿,青一色的方砖,可里边一些砖缝处,却似乎衔接得不太紧凑,似是常有一引起昆虫类的东西出没一般,心里便起了嘀咕。
先前曾听说,这房子所建时间不算长,这样短的时间内,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带着重重疑问,她同时还看到死者所居的屋子是一间北屋,而遮在北屋前边的是西屋,这也就造成了睡在里间屋的死者室内光线有不足的嫌疑。
而在死者所居的外间屋的桌子下边,有一坛老酒,看样子死者对这一坛老酒极其重视,不仅位置放的极隐蔽,而且还在上边压了两块硬砖,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那个乌黑的坛子。
柳轻云蹲下身子,反复打量着这个发散着淡淡酒香的坛子。
不动也不说话,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罗棋看她长时间盯着这个坛子,走上前去,轻轻搬起来,放置在光线足的地方,打开之后,一股浓烈的酒香便充溢了整个房间。
一个仆人打扮的人,看他们二人极为好奇,便上前用维吾尔语解释道:“爷爷生前喜欢喝两杯酒,并且因为年纪大了,有着严重的风湿病,所以里边泡了一些山参毒蝎之类的东西。”
仆人这番似是无意识的话,让柳轻云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随即在脑海中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