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踉跄着身子走过来的王稚,猛然看到刘星怀里的柳轻云之时,脑子中便感觉忽的一下,似乎酒也醒了大半,不管不顾的直直走了过去,劈手意欲从刘星怀里抢过已经昏迷不醒的柳轻云,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小云是我的,不许你碰她,你把小云还给我。我叔叔说了,过了年,她就会成为我王稚的媳妇的。”
刘星看着他那意识分明尚不大清醒的熊样,猛力一甩手。王稚被刘星甩的身子一个不稳,“蹬蹬蹬”倒退数步,退出一丈多远之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刘星抱着柳轻云,大踏步的向着走着,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事没事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配吗?”
望着刘星渐渐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摔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的,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王扎礼握紧了的拳头松开又握,脸上闪烁着让人琢磨不定的古怪。
王扎礼忽然紧走几步,阻住正向前边绕行的刘星与翠环,理直气壮地说道:“刘侍卫长,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有许多的事情本就不应该她知道的,段皇爷亦是有意隐瞒于她的。本将军私下里认为,如此离去,段皇爷恐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翠环听了此话,明显一怔,感觉王扎礼所说的这一切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并非纯粹的无中生有。
之前段皇爷确实是有隐瞒着这位女主子,既是隐瞒便注定是不会让她知晓的,如今她知道了这许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想来段皇爷的脾性亦非常人所能估摸的,这当真有些让人头疼了。
一时没了主意,正看向刘星想讨一个主意的时候,刘星此时竟然转过脸来,一脸非笑的望着王扎礼说道:“皇爷本便无有想在女主子面前存过任何的秘密,只不过女主子不想过问皇家的事情,不想她不开心,所以才会与她保守秘密的。但既然你这样说了,为免意外,此事还是等段皇爷回来之后再说吧!不过,在此期间,王将军你还是先管好你的手下,不然,可别怪我刘星的刀眼无情。”
说完这话,再不觑王扎礼一眼,抱着柳轻云正想回屋的时候。
那些救火的人,忽然从书房内抬出来一具浑身*,一身鲜血的男尸,其中一位侍卫模样的人,一边抱着男尸一边叫道:“是那个女人干的,是那个女人干的,果真是个妖女。”
猛抬头,一眼便看到刘星怀里的柳轻云之时,红着眼晴,人便象疯了一般扑将上来,嘴里叫道:“刘侍卫长,就是这个女人,是她杀了王大哥,她是杀人凶手,也是她放火烧了皇爷的书房的。”
说着话,一脸愤然的盯着刘星怀中的柳轻云,那神情恨不能将柳轻云碎尸万段,却因同样畏惧着刘星,不敢轻易上前。
刘星看一眼书房中的熊熊熊大火,再望一眼那具一身*的男尸,心里象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一脸非笑的盯着眼前的强壮男子,语声沉着有力的问道:“今夜是你们两个看守的?”那男子听了这话,猜不透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刘星看他点头,却是脸无表情的盯视了那个男人片刻,便只说了一个:“好。”
一个“好”字甫一出口,那男人的人头瞬时落地。
未及众人反应过来,那一腔热血在尸身倒地的瞬间喷撒而出,正喷到从身后跟来的王扎礼身上,众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哆嗦。
心道:不愧是暗卫之首,真个好厉害的身手啊!
而已经从酒醉是苏醒的王稚,此时便似是呆了一般紧盯着刘星怀中的柳轻云,眼里升起莫名的苦涩。
忽就回头对着王扎礼,象个孩子似的叫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说过不杀小云的,你说只要我好好陪你过年,你便放过小云的。”
说完这话,王稚竟象疯了一般跑开了,眼望着侄子是非不辩的跑向了远方,王扎礼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派人追赶上去。
据说,自此之后无论蜀地还是大理,竟再也无有人能觅得他的身影,却有人偶然在一处寺院寻得了他的身影,那时候他的法号叫做无尘。
也有人言讲,曾在去西域的路上见过王稚,他满身的打扮竟似一个标准的当地商人,与一名手执婴孩的西域女子在一起,两个人言谈举止之间甚是亲密。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传闻,并没有人确认过,只是从此之后,王稚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人见过。。
第二天便是正月初一了,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宜城的各家各户的百姓们,又开始安乐而不知忧患的燃放烟花爆竹。
小孩子们大多穿得花花绿绿的举着自己的玩具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玩耍,大人们也一改平时的劳碌,都是喜眉笑脸的争相拜年,时时处处给人的是一团团和气与快乐。
温泉山庄柳轻云的居室之中,翠环正守护在柳轻云的身旁,想是已经哭了许久了,此时竟是红肿着一双眼睛,坐在床榻边,心里是禁不住的后怕与胆寒。
轻抚着柳轻云身上的斑斑伤痕,虽不能置人于死地,却足以让人惊心魂魄,想自己家主子将行之前,可是对女主子的安危千叮咛万嘱咐的,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家主子爷看过之后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原本以为这位女主子回到了梁府,她与刘星还在后边一路保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而自己家主子虑事是素有远见的,早便料想得到会有人从中做梗,在女主子回梁府的路上设下埋伏。
果不其然,与主子爷所虑一致,这半路之上竟还真的会有杀手,虽不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但是设若真的不曾设防,只怕也会悔之晚矣!
当看着那辆马车安然进了戒备森严的梁府之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放下心来。
本以为可以过个安稳年了,不曾想到的是祸事还在后边呢!
昨晚若不是女主子应变机敏,若不是那把大火吸引了她与刘星的注意力,只怕是这位女主子早便丧命于王扎礼的屠刀之下了,到那时只怕是自己与刘星死百次都不足以在主子面前谢罪的。
想到王扎礼那泛着红光的狐狸眼睛,以及那具从书房中抬出来的赤身裸体,身上插着自己送于柳轻云的那把短刀。
不必细问,便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得出来,其间所发生的让人不敢回想的事情,越想越怕,禁不住脊梁骨发寒,想到那些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一阵阵的后怕。
恰在此时,刘星轻敲了敲房门,丝微的声响打断了翠环的思绪,看了一眼尚在沉睡中的构轻云走了出去,蹑手蹑脚地跟着刘星走了出去。
两人走至无人之处,翠环轻声问道:“刘侍卫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星皱着眉头一脸深沉地说道:“如今女主子伤成这副模样,主子爷尚且不曾知晓,我们亦无法回禀,只是先前听说女主子已经听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内容,而那些内容是万万不能带回梁府的。若是她醒来,执意要回梁府,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可怎么好呢?”
翠环听了这话也颇感有理,轻叹一声回道:“说的也是啊!听说她最不喜的就是帝王家,可巧自己碰上的竟然都是帝王,这一直是主子爷所担心的事情。本想等大婚之后,生米煮成了熟饭,再一步一步的让她接受这一不争的事实,谁料想林妃娘娘竟然索使她的叔父派人暗杀。若是这位女主子醒来,硬要与主子爷决裂,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当真无法阻止什么。不若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于皇爷,咱们也不便背负如此重的责任。”
刘星想与翠环商议的也便是此事,帝王家的事情最是难说,如今眼前这位是空前的得宠,却并不买主子爷的帐,如果听任她闹将下来,受责罚的还是他们这些做无辜的属下。
如此想着,情不自禁间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就依你所言,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火速去大理走一趟,估计晚上主子爷便会给出决定。”
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到了不远处,与此仅相隔一道走廊的自己的房间。
大年初一足以吵醒一头牛的鞭炮声,却并未将一直沉睡着的柳轻云惊醒。
天将午时的时候,柳轻云才终于幽幽然的醒转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但见床前正趴伏着一个人,之前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总是成豪替自己洗澡穿衣,并且是衣不解带的一直陪护着,而如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想到如今也正处险境的成豪,柳轻云眼里又涌上了一重莫名的无法所有制的伤感。
说好了不再去想他的,可是在这样的时候,明明想起的也还是只有他。
正在打瞌睡的翠环冷不丁的感觉到柳轻云忽然动了一下,睁眼细瞧之时,便见柳轻云眼里正涌着重重的泪水。
不觉惊喜叫道:“女主子,你醒了?”
柳轻云似有不解的痴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呢?我这是活着呢还是已经做鬼了?”
翠环怕她问及别的事情,只是将话题差开说道:“什么鬼啊魂啊的,大过年的咋也不说些吉利话?翠环这里可还等着讨女主子的赏呢!”
柳轻云只感觉肚子一片饥饿,皱起眉头说道:“过年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又老了一岁。从来都是:新春花易老,柳叶催人魂。回顾他乡酒,唯是痴心人。”
翠环听她说的如此悲凉,心里也在替她昨晚的事情悲伤,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一眼正午的时光,忽便想起了什么一般。
懊恼地拍拍脑门惊叫了一声说道:“唉哟,瞧翠环这记性,女主子还没用膳呢!”
然后起身走出门外,对候在一旁的小丫环吩咐道:“你亲自去厨房,备上女主子的饭菜,千万莫假他人之手。”
那小丫环听了吩咐,点一点头,直接下去了。
柳轻云这房里的丫环们,其实都是暗卫出身,都是有些身手的,也不单是她这一房中,便连温泉山庄的厨师车夫都是暗卫,他们在大理国没有侍卫的正式身份,所以平时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自打来到蜀地后,这些人便真正派上了用场。
他们其实只听命于主子爷,至于那位武功高强的刘星,也只是在主子爷暗访的时候才会以公开身份露面,平时也只是象条影子一般尾随其左右。
因为要对付云武帝成豪,所以才临时把通晓成豪习性的王扎礼叔侄临时派了过来,因为不想他们滋惹事端,平时只让他们过着隐形人的生活,昨天的一幕其实是不该发生,估计这一点,便是连一直成竹在胸的大理皇帝段玉恒都未能料想得到。
柳轻云在翠环的搀扶下,走下床榻,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若不是手脚胳膊上被勒出的血印子,加上头上业已被包扎完毕的伤口,柳轻云会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清晰且完整的恶梦。
脚刚要落地,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脚踝处传来,一个站立不稳几乎又要疼昏过去。
想她昨晚是刘星抱回来的,而且方远雪大夫已经随着主子爷回了大理,他们并不曾知晓柳轻云脚踝受伤这一事实。
一旁服侍的翠环,慌忙用力将她抱起放于床上,伸手拉过她的双脚,只见左脚踝骨处已经是红肿一片,皱了皱眉头,不禁摇头低叹道:可真够受罪的,这位女主子莫不是伤了骨头了!
但自己终究不是大夫,无法替其医治,只是看着那青肿的一片,脸有惭色的说道:“女主子受苦了,属下这就派人寻个大夫前来医治。”
柳轻云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直善于观察的柳轻云,此时看翠环一直忙前忙后的,寸步不离,不必细想也能猜出个大概,明着是照顾她,实际有一半岂不是有着监视着成份?
虽然腹内着实饥饿,但浑身上下却是伤痛异常,加之脚踝骨处刺心剜肺的疼痛,禁不住额头之上又起了一层薄汗。
这顿午膳是翠环抱着她坐到的餐桌前的,想来这练武之人就是非一般人可比,原本瘦瘦弱弱的翠环,抱起她这近百八十斤重的躯体,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看着自己身上换好的衣服,柳轻云不禁问道:“昨晚是翠环姑娘替我沐浴更衣的吧?”翠环不置可否的笑笑,应声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伺候得不好,女主子不要见怪就好。”
望着翠环那娇俏的脸颊,柳轻云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这两个字生疏且客气,翠环虽在之前听她曾无数次的说与主子爷听过这话,但这两个字真正落在自己头上,竟然又有些受宠若惊了。
柳轻云看着她忽然涨红的面孔,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你这样悉心的照顾着我,我难道连声谢谢也说不得吗?”
翠环吃吭了半天,终于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女主子不必多虑。”
柳轻云挥手示意她坐在一旁陪自己吃饭,咽下一口白饭,一脸认真的说道:“至于说是不是‘应该的’当是另一回事,两个谢字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你说是吧?”
翠环眼巴巴的望着柳轻云,心里无限向往着: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语总是带着少有的甜香,即使在她落难的时候,亦不失风度,不怪乎自己家主子爷见着她便象丢了魂一般。以后自己若能常随侍在这位女主子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出人意料的是,柳轻云并未有如刘星翠环想的那般,因为自己受了苦楚再兼之如今受的软禁待遇,而变相责难他们,只是极配合的吃好喝好,然后倒在床上休息。
(柳轻云心里却是一直在想,哭吗?闹吗?这些有用吗?大过年的人家在这里照顾你,你还要有意责难,提些明知道他们办不到而强*的要求,还不如大家明面上一团和气。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再留着力气与天争与人斗。所以说,聪明人总是会在危境中让自己泰然自得的明哲保身。)
用过午膳,柳轻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也暖和了些,精神头也足了。
可巧,不知他们从哪里寻了一个正骨的老大夫(正月初一,医馆药店都已经关了门歇业了,那时候又不兴值班什么的,想寻个大夫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听刘星私下里与翠环言讲,是可巧在路上碰到的,再说如此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将就一睦了。
身材高大的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进得门来看到柳轻云的时候,先净了手,然后坐在柳轻云床榻一旁的椅子之上,细心的问着许多平时的起居饮食等诸如此类的琐碎事情,柳轻云斜歪在床榻之上,微闭着眼睛,盯着床帐百无聊赖的兀自出神,也懒得理人,都是翠环在一一做答。
最后,隔着帘帐翠环把柳轻云的那只伤脚搬了出来。
其实若非迫不得已,以段玉恒的身份如何会肯找寻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乡村大夫来给柳轻云胡乱看病呢?
当然这也只是翠环暗下里想的,事情紧急,又怕时间拖得久了,这位女主子的腿脚真会落下个什么病根,想必这个责任不是他们所能担负得起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她与刘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似是无意间,那位大夫瞥了一眼坐在帘帐内的柳轻云一眼,有一直有些沙哑的声音对翠环说道:“大姑娘去扶住你家小姐的身子,老夫现在就要正骨了。”
说着话,一双糙砺的大手抚上了柳轻云的玉足,平白的,柳轻云直觉一股熟悉的温热感袭上心头,心里竟是软软的一阵发热。
柳轻云不禁坐直了有气无力的身子,正想上探头看个究竟的时候,一阵锐痛忽便从脚踝处传来,疼得她不禁尖叫一声,手也握紧了翠环的手掌,整个身子无力的直直瘫倒在床上,再不敢抬起半分。
翘着一嘴花白胡须的老大夫,并未立时放下柳轻云的玉足,又反复轻轻揉捏了几下她踝骨的伤处,在听得她那一声尖叫的时候,老大夫的眼里竟似划过了一抹痛惜,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除了他自己之外,怕是再无人看得清楚了。
柳轻云伤腿之上被人狠力勒出血印的绑痕,映在雪白的肌肤上,竟是如此的醒目,这让老大夫竟然有了种窒息的感觉,在留意到翠环看过来的眸光之后,不自觉的重声咳嗽了起来。
在床上趴伏良久之后,缓过神来的柳轻云颤声问道:“大夫,好了吗?”
翠环替她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转头对正在发呆的老大夫大声说道:“我家女主子问你呢,是不是已经好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老大夫嘴里”哦哦“了两声,方才说道:“骨头已经正过来了,不会落下旧病的,不然让姑娘下地试着走两步看看,如何?”
翠环听他说的有些道理,便对躺卧在床上的柳轻云说道:“女主子,要不咱们下地走两步,看是不是已经正过来了。”
身体异常虚弱的柳轻云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痛死了,先将就着这样子吧,打死我也不正第二次了。”
翠环听了这话,竟然是毫不气馁地劝说道:“还是下地走两步吧,不然若是以后真落下什么病根,走路一踮一踮的多难看。”
柳轻云没有力气与她争辩,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只是声如蚊蚋的回了一句:“翠环,给大夫看茶,麻烦他在这里多坐一儿,大过年的,回头让刘星多赏些银子给他便也罢了。如今,还是让我歇息儿再说吧!”
求花花,有花的朋友们赏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