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李不言回到京城,彼时已经过了年,时间也进入春天,只是二月的天气,还不见暖和,一切都还是冰冷的。
然而比起边境的苦寒,京城的温度还算是高。
李不言从马车中走下,看着上方的九王府匾额,许久都没有出声。
一次边境之行,她对京城都产生了陌生感,仿佛这里不是她的家一般。
千面招呼王府的下人抬东西,见李不言站着不动担忧地靠近。
“王妃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收回视线,李不言略带感慨地说,“就是觉得有些陌生。”
说起来,她也快一年没见九王府了,时间的流逝让人心神都有些恍惚,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千面抬眼:“其实王府一直都是这样,王妃娘娘觉得陌生,不过是心境的变化。”
“是啊,心境的变化。”
感叹一句,李不言迈进侧门,刚进厅堂坐下,就见管家匆匆跑来,递上一张拜帖。
“这是太子府递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您的回复。”
太子府?
听到这三个字还有些愣神,不过李不言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太子说的是萧成书。
“我才下的马车拜帖就来了,他消息倒是够快的。”
千面脸色难看:“您回来的消息,他不该知道的那么快。”
如此之快,定然是队伍中间出了问题。
李不言拿着拜帖,闻言笑了笑,对管家说:“你去回话,就说拜帖我收下了,明日定开门等他。”
“是。”
管家应声退下。
李不言将拜帖递给千面:“你先帮我收一下。”
千面虽然心中不忿,可还是接过了李不言递来的拜帖:“王妃娘娘,这拜帖……”
“先收着,不要处理。”
千面又是一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拿着拜帖退到一边。
正是寂静时,管家回转,告诉李不言,回复已经给出。
“既然给出了就不说什么,房间收拾的如何?”
“已经收拾好了。”另一个婢女上前回答。
李不言点头,看向管家:“若是还没别的事,我就先去歇息了。”
“没别的事了,王妃娘娘请。”
示意千面跟上,李不言往自己原先的院子走去,半路上突然开口:“你在想什么?”
“奴婢没想什么。”
“真的没想什么?”李不言语气温和,然而话中却带着质疑,她既然问了,就知道千面不是表面说的样子。
千面也察觉了这点,嘴巴张了又合,最后低下头去。
李不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对吧?”
她自认不是对身边人苛刻的主子,千面完全不用顾虑。
“王妃娘娘自然不是不讲理的,只是奴婢自己的问题。”
“有问题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可不太好。”
在李不言的坚持中,千面没避过去,挫败地说:“奴婢想收拾一下这次回京的队伍。”
“那便去收拾,我不会阻止。”
萧成书能得知她回京的消息,连拜帖都送的那么快,便是千面不说,她也会在之后收拾,说白了就是时间的问题,可也是谁都逃不过的事。
听了李不言的解释,千面低低地说:“是奴婢想岔了。”
“不是你想岔,是你将我看的太高了。”
总觉得身份地位不匹配,自然会出现其他猜测。
说话间,二人进了院子里不言环顾一圈,眸中又闪过些惆怅。
“这个院子也是许久没有回来,我要休息,你且先退下,等晚间再说事。”
“是。”
一个月的赶路让李不言极其疲惫,进了屋便睡下,等醒来就是晚上,屋里连一丝光亮都无,只有外间的月光隐隐约约。
她打着哈欠坐起,喊道:“有人么?”
吱呀——
门被推开,千面从外走入,手上的蜡烛将屋中的黑暗驱散:“奴婢先点蜡烛。”
在床上坐着,等千面将蜡烛点起,李不言才下地:“什么时辰了?”
千面拿了衣裳给李不言穿上:“已经亥时了。”
“居然这么晚了?”
李不言心中也是惊异,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肚子一阵咕噜声,她干咳几声。
“千面……”
“奴婢给王妃娘娘准备晚膳。”
千面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在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去。
抓着衣衫的一角,李不言若无其事地穿好,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到软榻边坐下。
一炷香后,千面端着晚膳回转:“王妃娘娘,晚膳来了。”
等她摆放好,李不言拿起筷子,笑着说:“这应该叫做夜宵。”
晚膳的时间可是早就过了。
千面微笑:“王妃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用完晚膳,没了睡意的李不言到院中走了一圈:“我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千面拿着斗篷给她披上,“夜间风冷,王妃娘娘还是进屋吧?”
若在外间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京城的夜风,并无边境的冷。”抓住斗篷两边,李不言扭头说,“我还是挺喜欢这种温度的。”
边境的夜风像刀子,割的人脸疼,但京城的太温和,温和的让人舒适。
“王妃娘娘是在边境呆过,所以才觉得这边的风温和,若是一直待在京城,您就会觉得这边一样冷。”
寒风吹过,二人的头发被撩起,李不言站了片刻,笑道:“确实是我将对比想岔了。”
恰在此时,月亮被乌云遮住,千面瞧见连忙说:“王妃娘娘,进屋歇息吧。”
“嗯,走吧。”
二人进了屋,李不言宽衣睡下,千面拨弄了下炭盆,又将蜡烛剪了几个才退出。
“王妃娘娘安睡。”
门关上,将屋里屋外隔开,快天亮时,寒风骤然变大,待天明,起身的李不言才发觉屋中冷了不少。
“外面降温了?”
千面将热水放下,闻言点头:“是的,地上都被霜覆盖了一层。”
“太子府可有人来?”
“目前还没来。”
千面拿了梳子给李不言梳发,挽好发髻正要说话,门外便传来两声轻敲。
“王妃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说人人到。
李不言接过千面递上的簪子,簪入发间,淡淡地说:“让他在厅堂等着。”
“是。”
“他肯定会生气。”
李不言起身:“不气才浪费。”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门被狠狠踹开,李不言和千面同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