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日子较为枯燥,所幸的是路程并不长。
马车里,李不言撩起帘子往外看,视线转过,最后落在身侧的赵柔然身上。
“你去过南蜀么?”
赵柔然摇头,拿起一块点心掰成两半往嘴里送:“没去过,不过听闻南蜀人挺干脆,不折腾诡计。”
李不言嘴角轻抽,问她:“你信这话么?”
赵柔然顿住,片刻后摇头:“不信。”
南蜀人要真不折腾诡计,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两国交战。
车轮滚动着,车窗外传来两声轻敲,李不言撩起帘子:“赵公子,有事?”
赵明月骑着马和马车速度相当,听见这声询问微微勾起嘴角:“快到南蜀了。”
“这么快?”
李不言惊讶,她几乎是立刻就往前看,然而望了半晌也没见到一点城池轮廓,只有远处的山峦起伏,望之甚是宽大。
“南蜀呢?”
赵明月指着前方山峦:“就在其中。”
“南蜀在山里?不对。”李不言思及自己所看的书中介绍,“南蜀是草原人。”
“山后便是草原。”
赵柔然从后方探头,往前看的眼神里都是好奇:“既是隔了一大片山,那南蜀为何要往大楚靠?”
一片山可不好过。
李不言颔首,她也有同样疑惑。
赵明月微笑,问起另一个问题:“你们可知,大楚为何总拿不下南蜀呢?”
交战那么多年,可不管是哪一位君主,都没能将南蜀给拿下来。
李不言神色微动,视线在山峦上转过,一个想法骤然升起:“南蜀有个易守难攻的路段。”
赵柔然惊讶:“真的?”
赵明月赞赏的视线落在李不言身上:“对,进入南蜀必须要过一道关卡,那道关卡处在山中,宽敞且无遮蔽,再有半个时辰你们就能瞧见了。”
敛去面上的疑惑,李不言放下帘子。
半个时辰后,李不言看见了赵明月话中那个宽敞且无遮蔽,还能让大楚经年拿不下的关卡。
赵柔然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放大的一线天么?”
石壁与石壁间的狭小缝隙叫一线天,而进入南蜀的入口便是一个放大版的一线天。
如赵明月所言,一线天中完全没有遮蔽处。
“真当得起易守难攻四字。”李不言赞赏地点头,若换大楚有这样的地方,谁都别想进入。
就在这时,守关卡的士兵跑过来喊道:“车停下,接受检查。”
马车缓缓停下,李不言和赵柔然走下,就见士兵上了马车里外探查一遍。
“你们从何处来?为何来南蜀?”
“我们从大楚来。”赵明月拱手,“我家小姐回去看望外婆,今日才回转。”
士兵狐疑的打量一下李不言,指了下赵柔然:“那她呢?”
“那是我家小姐的婢女。”
“是么?”士兵又在赵柔然身上打量一圈,“我怎么觉着不像呢?”
赵明月笑:“怎得就不像了?”
士兵语塞,他觉着不像,可要仔细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短暂的静默后,士兵摆手:“走走走,赶紧走。”
赵明月拱手作揖:“多谢。”
李不言和赵柔然对视一眼,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从关卡走过,很快就迎了一片嘈杂声,赵柔然撩开帘子,李不言顺着她的手一同去看。
入目可及处均是来往的行人,各个都是满脸笑容,完全不见战争时的情景。
李不言对比了泗水城的百姓境况,对南蜀人的彪悍又多了一层认识。
赵明月驾马到车窗边,低声提醒:“放下车帘。”
赵柔然二话没说照做,然而下一瞬,她放下的车帘就被李不言撩起。
“为何要放下车帘?”
赵明月对着她自然没有对赵柔然的笃定,温和地说:“此地不太适合张望。”
很婉转的话。
李不言眼神微转,真的只是不太适合吗?
定定地看眼赵明月,李不言将帘子放下,可就在她放下的同一时间,拉车的马突然嘶鸣一声。
李不言只觉得身体一晃,再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已经来不及,整个人直接冲向前方。
赵柔然一声尖叫含在嘴里,伸手就去捞往前冲的李不言。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伸手已经迟了,李不言整个人都冲出车门。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李不言砸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她半晌都没能动弹。
“不言,不言?”
赵明月的脸在隐隐约约的话,李不言努力想看清楚,可最后却只陷入一片黑暗。
好疼!
十奉城外的习武场上,萧月山突然伸手捂住心口,眉头紧皱着看向天空,不知为何,刚刚心突然揪了一下。
“王,王爷?”
站在周遭的几个将士互相交换了眼神,最后全都选择沉默不语,王爷的心思他们猜不到也不能猜。
萧月山收回视线,同时也将思绪拉回来,淡淡地说:“无事,继续安排,另外,派人去迎京城送来的御寒用品,一定要赶在天气变冷前过来。”
其他事都可暂放,唯有这件事不能有丝毫的纰漏。
“是!”
萧月山环顾一圈,摆手道:“无事都下去吧。”
“是!”
侯在萧月山身边的人顷刻间散个精光,萧月山的手悬在空中,片刻后摩挲两下,缓缓收回。
太阳光弱了许多,完全不复往日的炎热,风吹过竟还带了不少凉意。
萧月山眉头微微皱起,边境的冷向来猝不及防,也不知今年会如何,但愿能够赶得上。
……
天色渐暗。
赵柔然双手紧握的坐在床榻边,连一个眼神都不敢错开,生怕自己忽略了细节。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赵柔然转头看去,见是赵明月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哥哥,你还好吗?”
赵明月扭了下脖子:“挺好。”
赵柔然欲言又止。
赵明月看她一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赵柔然抿嘴:“你,你为何要放了那个惊扰马车的醉汉?”
白日街头上,他们乘坐的马车被惊到,人当时就因为冲力撞了出去。
赵柔然回想起之后的事,愤怒地说:“明明是那个醉汉的错。”
赵明月转动手腕:“是醉汉的错。”
得到应和的赵柔然声音当即大了不少:“那哥哥为何不收拾他?”
“初来乍到,是条龙也得盘着,懂吗?”
赵柔然沉默,许久后转过头去:“我不想懂。”
“你也可以不懂。”赵明月说着走到床榻边,目光落下,忽而起了一分惊讶,紧跟着又恢复成平静。
“醒了。”
淡淡的两个字却满是关切。
李不言挤出一个笑脸:“对,这是哪里?”
“是个客栈,你已经昏迷几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