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圈套
水浮萍2021-06-11 17:125,103

  “手稿你们便拿去吧,只是那些画,如今只剩下这一幅了,其他的都被别的客人买走了。”

  白琅本来已经在包装画和手稿了,听闻这句话,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的。

  文道看着她停顿的神情,询问的话却是向常远说得:“是谁买走了?”

  常远终于吐露出事先准备好的答案:“说起来,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我们能够相见,害得多亏了他。”

  白琅迟疑的接话:“你是说?”

  “美术学院的校长,崔教授。”常远把话说完。

  文道和白琅对视了一眼,他眼看着白琅的目光之中闪烁着满满的火光和愤怒,便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崔教授收购这些画作,未必就是为了不好的目的。就像是这位常先生一样的,他看到自己师弟的作品流落世间,总归是要左一番努力的。”文道说着这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只是为了安抚白琅的情绪。

  在白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常远先接过了话头的:“那位崔教授,并不是买下了全部的画作。实际上,他只买了大概一半儿的,另外的油画作品陆陆续续的被一些其他的客人买走,是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这位崔教授,当初是真的在宋文涛先生的诸多作品之中,很是精挑细选了一番的,所以我印象深刻。”

  他这样说,连文道都解释不了了。

  白琅了然的点头:“那您有当时售出的画作明细么?”

  文道听了这话当下的反应是觉得极其荒唐的,这种东西,又时隔多年,怎么可能存在?然而常远却应声点头,真的掏出来一本厚厚的明细本。

  “我这个人残疾,心却是极细致的。对于从我手里售出的每一本画册,我都有详细的记载的。这里,你可以自己看看。”

  白琅接过来那画册本,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用日期贴纸进行索引分类的纸张,按照当时的年份月历去寻找,的确存在着卖给崔教授的油画明细。

  白琅掏出自己书包里头的本子,找到一些关于崔教授曾经获奖记录的记载,对比了一下,瞥了文道一样,冷冷的说:“都是后来崔教授拿去参赛的。”

  文道自嘲的笑笑,他刚刚便大概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凑巧的。

  “那他当时,没有看到这篇手稿么?”文道敏感的问道。

  常远听闻后,笑了起来:“我在这个圈子里头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见过的大大小小的各色人物,也有许多的。遇到一位客人,他买画、卖画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做什么用途,这一点我一眼便能够看出来。除非遇到你们这类的客人,否则我不会将这份手稿拿出来的。”

  随着常远每说一句话,白琅眼神之中狠辣便更浓重一分的。她再看向文道的眼神,便几乎想要将对方的肉剜出来一般的,这让文道无奈,好像买别人的画作参赛的人不是崔教授,而是自己。

  常远这番回答未免太投机取巧了一些的,文道如此的机敏,怎么会捕捉不到?便立刻问道:“既然不知道买主和客人是谁,便不能够轻易的将这本手稿公之于世的,那您怎么会忽然出版了这本书?”

  常远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我虽然是混美术圈子的,可我还是个商人,我也是要吃饭的。上个月崔教授在萧山会展中心那样的场合之下,说下了那样的话来,给了多少书商机会和由头?你以为只有我在做关于宋文涛的画册么?许多人都想要做,只是没有渠道罢了。而今,我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好处,大家才能知道,那个被崔教授洗刷了冤屈的师弟,究竟是怀才不遇呢,还是被人构陷了?”

  说罢,常远收了文道的钱,便有些要送客的意思来了。

  “这份手稿的内容,远比画册上载的内容要多。既然与你们有缘分,你们便将它带走吧。”

  “我原来,只道这个现代社会里头,人人都是藏着奸的,原来也有那种路见不平吗,拔刀相助的人,竟然也是随处可见的,”白琅抱着那份手稿,愤愤不平的,“原来看到崔教授那番演讲之后,除了我之外,也有许多其他人对此不满,愿意做一点事情出来的。”

  眼看着白琅完全的被蒙在鼓里,文道忍不住发出声音来:“你听到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的,他是美术圈子里头所谓的代理商,说穿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二道贩子。你是愿意相信一个这样的品质低劣的陌生人,还是愿意相信身边熟悉的人?”

  对白琅来说,只要是听到文道为别人说话,就感到很不服气的:“值得相信的熟悉的人,你是说崔教授么?对不起,我跟他并不熟悉的。我身边值得信任的熟悉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怎么你现在是要站在崔教授那一边了么?”

  白琅目光灼灼,让文道简直接不下去话来,硬着头皮的说:“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一边,这还用问么?可是你不觉得这一切有些蹊跷的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准备好的,我们就那么顺利的从这本书上头找到了这条线上的所有的人。无论是出版商那里,还是书的作者,看上去像是所有事情都呈现在我们面前一样。”

  白琅只冷眼看着他:“我看是只要跟你的老师有关系的事情,你就都会觉得蹊跷了吧?”

  文道无语了,话已经说到这里,如果白琅还认为是他不愿意帮助她,那一切都是枉然:“你还不明白么?这本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纂,出版,印刷,还投入到了全市之内的各个借阅中心之内。如果不是有强大的资金支持,还有拥有一切渠道的企业客户,他们断然做不到如此迅速的出版一本美术画册的。而我们就凭着这么一本书,在一天之内就找到了所有的线索,这简直就像是准备好了的圈套。”

  “那么谁会来准备这个圈套呢?”白琅故作天真的自问自答起来,痴痴的看着文道,“那一定不是宋文涛做得,因为他已经死了。”

  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冷言冷语,文道终于爆发了:“没有人不为宋文涛的死感到遗憾的,也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该死,更没人认为你不可怜。但是你不能用这句话去当做衡量所有事情的标准,这不是一个可以解释世界的理由,你懂不懂?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可是你怎么能够看不出这其中的圈套呢?”

  白琅已经不想再去看文道一眼了,她将画册和手稿都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淡淡的说:“可能我蠢吧。”说完,她就不回头的往前走,一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文道简直要被气炸了,眼看着这死心眼儿的姑娘就这么陷入了死胡同,却还什么都不能说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内心的感觉,眼看着白琅越走越远,紧跑两步去抓了她的胳膊往回拉。

  “你干什么?”白琅一下子就挣脱开来,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文道不由分说的又拉住,这回是用上了劲儿,让白琅挣脱不开的,就往车的方向走:“这里是郊外,天黑路滑,你人生地不熟,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负气的白琅简直像个小孩子,固执的拖拽着文道的手腕,蹲在地上不肯起来走路的。

  文道急了,手腕上头一使劲儿,干脆将人整个打横抱在怀里,一下就给拖拽到卡宴车的后座上:“等进了学校,你爱去哪里去那里,我才不会管你!!!”

  把车门紧紧关死,文道快步走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你放我下去!!!”白琅还在后座吵闹着。

  “等到了学校我就放你下去。”文道淡淡的说。

  白琅闹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意思,也就不闹了。那边文道干脆就不去看她,一门心思赶快开回美术学院才好。这时候的他,简直是万念俱灰的。白琅平素里,是个多么聪明伶俐,温柔可人的女孩儿,然而只要一提到宋文涛,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这女孩儿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聪明劲儿也无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取代宋文涛在白琅心目中的地位,即便是想要同他媲美,也做不到。

  捂清楚了这一点的文道,只觉得万念俱灰的,开车的手脚都变得僵硬,嘴巴里头都苦涩起来。都说施比受有福,爱被被爱有趣,可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永远都不会爱自己的人,这简直是最痛苦的煎熬。

  而在他们拉开冷战序幕的档口,常远始终在自家的阳台上,目睹着一切的发生。以一个乘坐轮椅的人来说,在这样老式的,高高的玻璃窗面前,他应该是看不到地面上发生的情况的。然而他现在不仅看得见,还看得十分清楚,皆是因为他此时此刻并不是坐在轮椅上,而是站在那里的缘故。

  “缘分这个事情,还真是奇妙啊。兜兜转转,即便换了脸孔,失去了记忆,却也还是那两个人。”常远一边感叹,一边看向屋子里头的方向,好像那里还站着个人似的。

  躲在卧室里面好一阵子的文秀,终于悠悠的走出门来。顺着光影的角度,他的脸慢慢从阴影走向光明,也映照出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他叮嘱了一句。

  常远颔首,笑道:“知道您谨慎,可如今算是真正的请君入瓮了,计划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儿,总应该高兴一下的。”

  文秀不理,只是问道:“他们是从哪里发现的那本书?”

  “是在杭州美术中心的借阅处,”常远回答,“还真是没想到,是崔乃文最先发现的那本画册。其实咱们在美术学院的图书馆放得最多,白琅那孩子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竟然没有发现?”

  文秀勾了勾嘴角:“关心则乱,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广撒网还是重要的,这个地方开始的时候本来还犹豫,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找去了。”

  眼见着那辆卡宴车越行越远的,常远开始质疑起文秀的计划来:“您又何苦下这样大的一盘棋,这样蜿蜒迂回的线索铺陈,还让他们一点一点的找过来,岂不是有诸多危险?若是直截了当的给对方一个线索,就将这一切的矛头指向崔教授,不是简单的多?”

  文秀白了常远一眼,出言讥讽道:“亏你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混迹了那么多年的人,这么粗浅的道理还不懂得?越是蜿蜒曲折的线索,就越像是真的。你把真相摆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低下头去看一眼的。偏就是要这样的层层递进,让他们自己找过来,才算是探究真相。你没看见,我那好儿子还在说这是个圈套呢!若是真用了你的法子,直接在什么书本里埋下崔教授的证据,那文道恐怕就要把那东西送去化验了!”

  常远愣了愣,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的,随即说道:“那现在,就算是一起都上了正轨?要不要我通知那一头儿的人,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

  文秀走上了这小两居室的阳台上,还保持着望着卡宴车远去的方向,不再惧怕露出自己的身形来。他对常远摆摆手,道:“不急,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一层,就会继续找下去。多米诺骨牌一紧刚开始坍塌了,火候和分寸最重要。等他们回去,将那份手稿吃透了,就会明白接下里的路要往哪里走。到时候,才是我们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常远恭敬的半鞠了个躬:“是。”他恭维着文道,何尝又不是在恭维他自己?在文道看不见的地方,常远暗自咬牙,给了对方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

  卡宴车刚刚驶入美术学院的地界之内,文道立马就停了车,主动打开了后车厢的车门,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那里。白琅从来没有这样下车过,她坐过窦征、文秀的车,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哪一个人不是恭恭敬敬的过来帮她开车门,绅士的不得了!

  “粗鲁!!!”白琅喊了一句,翻了个白眼儿,跳下车去。

  文道也没好气儿的:“没有你的宋文涛斯文。”他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什么都不介意了。

  白琅前脚刚下车,文道几乎就在下一秒就让卡宴车弹射出去,速度之快让白琅觉得自己都要被带走了。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书包,看着卡宴远去的方向,忍不住的来回跺脚。不注意的时候,手里的书包就被人给抓了去。

  “这是什么东西,这样的宝贝?”

  白琅受了一惊,转头一看是崔乃文站在那里,夺过了白琅的书包就要翻看的。如今这书包里头的东西,比白琅的性命还要珍贵的,她哪里肯容得别人胡乱翻阅,当即跑过去跟崔乃文争夺起来。

  “你还给我!!!”

  崔乃文本来也是下课后路过,她始终嫉妒文道和白琅单独出行,便总要恶作剧闹她一闹,没想到白琅忽然发了怒,倒是也勾起了她的火气。

  “这么重要啊,”崔乃文将那书包里头的东西摇得哗哗作响,“那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呢,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在一旁陪同崔乃文的田蕊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显然是还记得白琅之前打她的事情,上前来重重的推了白琅一把,让白琅一下子后腿跌坐在地上。

  “她一个孤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看啊,指不定是从哪里偷来的,抢来的,也说不准!!!”

  白琅其实根本不介意田蕊嘴巴里头说些什么,她现在两只眼睛全神贯注的都在盯着崔乃文手里的书包。

  崔乃文一下子就拉开了白琅的双肩背包,里头原本卷起来的油画和手稿都掉落出来,还有一本白琅做的笔记。不知事情缘由的崔乃文自然对那画和手稿都不感兴趣,只是挑了白琅的笔记出来翻看,像是偷看别人日记一般的过瘾。

  白琅赶紧将手稿抱在手里,去查看那油画是否完好。好在卷起来的画外头套了保护壳,不然那油画有一点损伤,她都要和崔乃文拼命的。

  就是这样的档口,崔乃文已经将白琅的笔记翻得哗哗响,随便看到一页,就是记录了崔教授盗用宋文涛画作的明细清单那里,用词也非常露骨“盗画明细”。这一页纸看的崔乃文面红耳赤的,她指着那上面的字迹,对白琅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爸爸偷别人的画么?难道他在记者发布会上的说明你没有听懂么?你这是污蔑!”

  白琅对于自己那本笔记倒是不怎么上心的,将画卷和手稿好好的装进书包里,冷眼瞧着崔乃文张牙舞爪的样子:“你这么想也是合理的,因为你是崔教授的女儿,不仅你从生理、心理上都会向着他,你们的大脑回路构造都是一样的,大概认为埋下了画稿,就不算是偷吧。”

  她的话如此的直白坦露,以至于让在一旁看热闹的田蕊惊呆在当场,她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来。

继续阅读:第38章 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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