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朋友
水浮萍2021-06-11 17:105,033

  “不错,那些画我都看到了。事实上,展示那些画的长廊就是我设计的,”文道尽量不想用自己悲痛的情绪影响到白琅的,并且想要解释自己这些天消失的具体原因,“我最近在窦氏地产里头学习,第一项实习工作就是筹备崔教授的画展了。”

  白琅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后面将要说得话,全都闷在了嘴巴里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在她的印象里和记忆之中,画这些画的人,和设计这些画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都是别人知识产权的盗取者,都是助纣为虐的人,都是坏人。而得知这一信息的白琅不可置信的看着文道,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全然相信的人,却成了帮主敌人的人。

  “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怎么能……?”

  白琅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掉了,仿佛是在顷刻之间被许多人背叛似的。而文道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而在白琅僵硬苍白的脸色之后,白翔宇和崔乃文也向着这边飞奔过来,让文道同样感到头大。

  “什么?”眼看着崔乃文和白翔宇都飞奔而来,环境变得喧嚣吵闹起来的,文道有些听不清楚白琅的话,但看那表情也知道对方正在责怪自己的。文道知道自己消失了这许多天,没有主动和对方联系的,但他最近深深陷入自己那副天使图丢失的事情上头,整天都失魂落魄的打不起精神来,自然也顾不上其他那许多事,似乎那幅画就是他的灵魂似的。然而如今灵魂找到了,文道却更加高兴不起来的。

  白琅难过的摇着头,冰冷着一双眼睛看着文道,如同看待亲手杀死宋文涛的敌人一般。

  “我本以为你是朋友,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敌人而已。”

  文道愣愣的听着对方的话,实在是什么都听不明白的。好像他二十五岁的人生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团乱麻的,刚刚遭遇到了自己老师的背叛,现在又被白琅责怪,而自己这个受害者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白翔宇和崔乃文赶了过来,便立刻看到了他们之间那薄薄的迷雾一般的气势,而什么话都没有开口。正在他们僵持在原地的时候,一个对所有人来按说都算是不速之客,但对于这个场合来说却算是理所当然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悠悠的在白琅耳边说上了一句话。

  “这些画很熟悉吧?”

  窦征今天算是盛装出席了,穿上了他的身材并不如何适合的一套深蓝色西装,甚至艰难的打上了一个领结,站在那里的样子看上去活活像是一个被不合适的包装纸所包裹的胖子,有点不合时宜的站在那里的。

  白琅冷淡的瞟了他一眼,开口道:“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都知道?那你还帮他开这个画展么?”

  窦征站在那里,站在一群小朋友的身边,好像是一个长辈似的,看着每一个人的样子,便带了一点俯视的样子。而这样一个人站在这里,俯身颔首站在白琅身边,甚至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想要知道真相么?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些,就是真相么?”

  白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就被文道猛的给拉了过来,将整个人都护到了身后。

  “窦叔叔,似乎有些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文道轻声说道,“白琅的身体和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请窦叔叔不要再刺激她了。”

  即便是在这个如此愤怒和伤心的时刻,文道在意的还是白琅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和攻击。

  窦征抬起身体来,站在那里,悠然自得的看着文道,笑着说:“你主动要求进来我的企业做事,你在我的设计公司里准备这场画展,难道伤害白琅的人,是我么?”

  两句话就说得文道云里雾里,他回头看了白琅一眼,对方已经冷淡的走开了,甚至走到了白翔宇的身边,离自己远远的。窦征很快就走开了,文道感觉顷刻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让自己头疼欲裂,而彻夜未眠更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

  白翔宇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充当了白琅的背景板。文道在那一瞬间感到脑袋快要爆炸掉了,他知道白琅说的是哪个长廊,他立刻就拉起了白琅的胳膊,开始在人群之中撒腿狂奔起来。两个人顷刻动作起来的跑跳让周围的人度纷纷流露出不满的表情来。

  崔乃文看着他们的动作,便下意识的也要追上去,不管他们两个做什么都要陪在身边。但白翔宇紧紧拉住的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让她不得已的站在原地。

  “你干什么?”

  白翔宇皱眉看着女孩儿:“你难道不明白么?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种互相爱慕的情愫,已经没有让你能够插进去的地方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崔乃文听了这话,眼圈儿都红了,看着白翔宇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一点凶狠的意味。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去跟白琅好好相处,不就是为了分散一点文道对她的喜欢?”

  白翔宇无奈的跺脚:“那是没有用的。爱情这种东西一旦发生了,就不会停下。或许白琅心智未成,她还未能够领会文道的心意,但他们的心意总是在一起的,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来这件事。”

  如此的苦口婆心,却让崔乃文留下了眼泪:“可是我的爱情也已经开始了啊,你为什么愿意帮白琅,而不愿意帮我?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两厢情愿的呢?在我看来,文道只是对于她的神秘感有好奇心而已的,如果我放任不管,才会变成真正的爱情。你,你怎么就不能够帮帮我!”

  “因为我的爱情,也已经开始了呀!!!”白翔宇终于那耐不住的,将自己内心的声音呼喊出来的。

  崔乃文愣住了,还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僵硬好几秒的。

  “你……”

  白翔宇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将自己的心意热气腾腾的端到对方的面前。这不是白翔宇原本的想法,他原本并不想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对方面前,供这个残忍又自私的小女孩儿去浪费和切割。然而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对别的男人心有爱慕呢?

  “你能够看出文道和白琅之间的暗波流动,怎么你就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呢?”白翔宇忍不住拉着对方的肩膀摇晃个不停,“与其花费那样多的时间,在一个不会喜欢你的人身上,怎么你就不能够让自己接受我呢?”

  白翔宇最不想要看到的那一幕出现了,崔乃文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表情,结合了忧愁和紧张的。他太熟悉那个表情了,因为他常常在文道面对崔乃文时候的脸上看到,那是一种想要拒绝爱慕自己的人会特有的表情。

  “什么都不要说,”白翔宇还不想彻底放弃,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那句拒绝的话,“哪怕是在你受伤的时候,让自己依靠我一会儿,好么?”

  在崔乃文迷迷糊糊的依靠在白翔宇的胸膛之上的时候,文道已经拉着白琅跑了好远的,跑到了那个自己曾经花费了很多时间装裱设计的长廊里头,在那面挂满了湘西风景画的墙壁前面停下来。

  “你说吧,这些画到底怎么了?”文道并不明白白琅的怒气从何处而来,便一股脑的将自己最近的行为和现实全都交代了,“我进入窦氏地产,本来是为了想要帮你一起查找当年窦征和宋文涛的事情的。结果我进来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跟着设计部,来做会展中心的画展支持,我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将这些老师早年的画作给设计统筹起来。有什么问题么?”

  即便是在现在,文道在称呼崔教授的时候,也依然说他是老师,这种尊重和仰慕已经深入了文道的骨血之中的,即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丝毫打折扣的。

  白琅看着文道唾沫横飞的解释,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样子,本来已经理解了他的无辜。可回头看看那些宋文涛的心血,他亲手做出的画作,被以别人的名义挂在那里,她心中的怒气便又涌现出来的。

  “你以为自己很无辜的,是不是?你只是帮你的好教授做做设计,画画背景板,将这些东西美好的展现在别人的面前,你只是尽了自己作为崔教授如是大弟子的职责而已。可是你知道那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文道皱着眉看着白琅,他想不到崔教授的这几幅画到底是怎么惹到了她。除非遇到如同自己的画被盗用的那种情况,而他不认为白琅会出现这种情况来。

  “说罢,到底怎么惹到了你。无论是我,还是崔教授。”

  白琅再抬起眼眶的时候,那里面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指着墙壁上投挂着的画们,泪眼婆娑的:“我即便倒死也不会将这些画错认成是别人画的。因为在三十多年前,我就站在宋文涛身边,看着他画出了它们,我永远不会错的!你让我眼看着宋文涛的画被挂在这里,而顶着别人的名字,还要泰然处之么?对不起,我做不到。”

  文道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看着那些湘西的风景画:“你是说,这些画,都是宋文涛画的,你确定?”文道感觉到伤心和失望在自己的血液之中蒸腾起来,他在进行设计和搭配这些画的时候,心中不是没有发出过疑问。他甚至还想起了崔教授说过的自己没有去过白羊山的话,却创作出了这些画作,这些事情在那个时候已经在文道心里埋下了疑问的种子。

  白琅却将那样的反问当做是对崔教授的保护,而更加的对于文道怨恨起来。

  “你还在帮着他。想想你的老师都做过些什么吧,他盗用了宋文涛的画,用这些画来获得了自己人生的成功。如果将这件事情反过来想呢?当初宋文涛执意来到白羊山支教,那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别人的阴谋?是不是可能有人因为他的画,而真正谋杀了他?换言之,宋文涛那样惨死了之后,谁才是受益最大的人呢?”

  文道瞬间就领悟了白琅的意思了。他看着那些画,再想想自己的遭遇,心下便一片了然: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次性的个案。

  白琅气得发抖痛哭起来,她被自己的语气带入到了当年的那个境地之中,只要她想到当年宋文涛付出心血和心力所画出来的画,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付出,反而被别人宣称是自己的杰作,被这样对待过的宋文涛眼下已经被深埋在地下,而现代社会上头还有人用他在赚钱,这简直让白琅呼吸都感觉到疼痛起来。

  看着那样伤心难过的白琅蹲在那里,文道也感到了切实的心痛,和失望的气结。而总有一双无法摆脱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文道慢慢将已经伤心难过的白琅拥抱进入怀里,一面安抚着她,一面想着自己的遭遇。他还是不敢相信,崔教授的所作所为。也许宋文涛是第一个,也许自己是眼下的最后一个,但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在这几十年之中,究竟发生了多少相同的事情?

  而他作为崔教授的弟子,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呢?他要在这里揭穿崔教授的真面目么?

  就在两个共同受伤的人聚集在一起添地伤口的时候,会展中心的广播系统忽然响了起来,播放着一条语音广播。

  “中国美术学院代理校长,油画系系主任崔教授,莅临萧山会展中心。请大家前往中心会展长廊,由崔教授为我们分享油画的艺术奥妙。”

  一道温柔的女声不断的重复播放着,几乎所有人都在翻看着手中导览册的地图,往那个长廊走过去。文道和白琅看着周围的人流几乎都向着一个防线走过去,白琅灵光一闪的抓住了文道的手掌:“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去揭穿他,好不好?”

  “可是你的身份怎么办?”相比于真相,文道更在意的,是白琅的人身安全,“你要如何说你知道这些画是宋文涛画得?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的,否则你连给宋文涛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白琅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好的方法来:“我可以说我是湘西白羊山的学生,学校里头挂满了宋文涛的画,我从小就被那样的教导过,所以不可能忘记。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炸开他的由头罢了,不需要人真正的去求证这件事的真伪。”

  文道看着白琅炙热的眼睛,感受着她紧紧拉扯着自己的手掌,丝毫不想要让对方失望的站在那里,看着边浪的双眼,终于说出了口:“好。”

  于是他们这一男一女,又再度奔跑着来到了那个中心的长廊,这时候崔教授已经站在了那里,窦征也站在他的旁边,一脸成功人士的样子逡巡着站在底下的人,率先发现了白琅和文道站在那里的身影。主持人正在对崔教授的生平和艺术道路进行介绍,白琅仗着身形娇小,便拉扯着文道的手一步一步的从人群的外围走进最接近舞台的地方,抬头仰视着崔教授,等待着他将要说出的话来。

  接受了主持人许多的溢美之词,和窦征对于这位美术学院教授的赞美,崔教授终于拿到了话筒,微笑着,儒雅的,接受着众人的仰慕。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能来观看我的画展。”崔教授开了口,以一种上位者的风雅姿态面对着众人。

  这时候白翔宇和崔乃文也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们被人群远远的隔离在外头,只能够依稀看到白琅和文道的头顶。

  “今天这场画展,是我作画以来,举办的规模最大,牵扯的时间线最长的一场画展。大家可以通过导览手册,看到我的人生线条,”崔教授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那导览的手册,脸上带着近乎于慈祥的面容,“受窦董事长的帮助,大家能够看到我目前手里所有保留的油画作品。然而今天站在这里,我想要说得是,我今天举办这场画展的目的在于,我的一位老朋友。”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说完关于自己画展的内容之后,就要告一段落了。甚至于白琅都已经准备随时冲到舞台上了,然而听到崔教授说出这一句话来之后,文道便拉住了白琅。

  “听听看他会说什么。”文道轻声在白琅耳边说道。

  这是白琅不愿意看到的,她充满希冀的眼睛凝视着文道的脸孔,生怕他顷刻之前就改变了想法。

  文道心中自然还充满着希望的,他看着崔教授开口的样子:“这位老朋友的名字,叫做宋文涛。他是我的师弟,是潘天寿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听到这话的那一刻,白琅便觉得大势已去的,闭上了眼睛。

继续阅读:第21章 拆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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