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示的腰牌为蓝天白云底纹衬镂刻九叶蓝灵草,牌子标记姓名为墨羽,这种东西整个东洲根本没人胆敢冒充,应该确系经炼丹师协会认证的高级上品炼丹师无疑。”
“孩儿看到那腰牌后一时震惊之下,忍不住以家传秘法暗自进行探查,不料非但根本无法获知有效灵力波动信息,还被他当场发觉,似是不在意、似是不经意般微笑着瞥过来一眼。”
“只那一眼,孩儿就觉得这个墨羽的修为乃至战力都远非我所能望其项背…”
“你确信?”矍铄老者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
“十分确信,因为只惊鸿一瞥,就让孩儿觉得很…那个,呵呵…害怕,仿佛那一道目光就能轻易夺去孩儿心神。”
端木春此刻回忆起来,仍是满脸惊惧骇然,想了一下又说道:
“可那偏偏又不应该是瞳术或者幻觉,因为虽是短短瞬间,我却非常清晰地体会到了仿佛鲜血盈野般的滔天杀机、以及强若巨山似的强烈压迫感。”
“怎么可能?”
矍铄老者满脸惊疑,不由自主抬手捻着胡子,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
“他是个等级非常高的炼丹师,势必要将大量时间精力投入到丹道研究中去,修为境界若是比你高些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人家从不缺少高级丹药相助。”
“可要说战斗能力…哪怕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也一样需要长时间的不停修炼、真刀实枪的战斗磨砺、乃至大量的血腥杀戮才有可能逐渐积累提高。”
“炼丹水平跟战斗能力二者之间,始终存在着难以并存的先天冲突,这也是那些炼丹师修为境界个个不低、战力却普遍不高的直接原因…”
像是讲述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垂头说至此处的矍铄老者忽然一顿、猛然仰脸瞪眼盯住端木春喝问道:
“刚才你说他只有二十岁左右?你怎么确定他只有二十岁?外貌吗,你怎知人家不是使用了易容之术、不是炼就特殊功法、甚至有机缘服用过延寿驻颜之物?”
端木春自然明白自己父亲为何如此表情。
高级上品炼丹师很厉害,整个“苍斓城”、整个北玄门、乃至整个北域也不会超过十个去,可毕竟上面还有炼丹大师。
可能仅凭随意一瞥,就吓得金丹后期灵修哆嗦半晌的高级上品炼丹师…就不是“厉害”二字能形容的了,那应该是恐怖!
而这位“恐怖”的高级炼丹师若再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这种事…就只能说是匪夷所思得实在让人无法理解、难以接受了。
“父亲,您说的易容之术、特殊功法、驻颜灵物的确能变幻容貌或延缓衰老,可哪怕这些东西效果再好也绝无任何可能帮人具备那种…阳光朝气。对,就是这个词儿,阳光朝气,只有年轻人身上才有的气质。”
“真的只有二十岁?!”
矍铄老者再度低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眼睛一亮抬头急急问道:“那个墨羽,除年轻外其他气质怎样?”
“您是说…?”端木春一时间没能理解父亲想要问的是什么。
“看人时的眼神、讲话时的语气、待人接物的态度等等这些,是骄傲轻慢、还是谦和恭逊,是掌控一切、还是小心谨慎,总之给你的感觉…是像毫无背景的散修、亦或像身居高位之人?”
端木春转着眼睛稍微回想一下,苦笑说道:
“他的眼神、语气、态度、甚至走路姿态都极为谦和恭逊,连对随同而来的那个凡人小孩、六旬老妇也很是温和关照。”
“虽然孩儿确信这些气质绝对真诚无虚、发自内心,可给孩儿的感觉又绝对不是独自艰难修行至此,时时小心谨慎、事事如履薄冰的散修,以您的话讲…就应该是那种长期身居高位、坐拥天下之人。”
“…对了,此前孩儿引路将其带至天字一号院时,他见了那棵千年碧叶紫铃脸上连丝毫的震动都不曾有过,只是淡淡地、象征性地夸赞了一句,孩儿觉得十倍天地灵力根本就没放在他眼里。”
端木春看着闻言又不吭声了的矍铄老者,等了一会才开口问道:“父亲…您看这位炼丹师…?”
“据我所知,东洲四大宗门、炼丹师协会、甚至包括那些无数散修在内…数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位年轻、强大的高级上品炼丹师…”
老者这会儿却再未低头,而是眯缝着双眼、仰头望向密室屋顶,似是在联系推衍又像是在斟酌思量,语速缓慢说道:
“刚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你曾跟我说起西域实力最强的碧波商行在向北域发展过程中,遭厄苍商行等五大商行联手阻击的事…对于这个碧波行,你了解多少?”
端木春略一沉吟便回答道:
“因为远在西域,有关这家商行的信息一直很少,只是在最近几个月,他们出西域到黑风岭建立第一家分行。”
“紧接着一路向东北,至北雄城、飞雪岭、半坡城、乌云寨、琼州城、踏石山、青狼谷、仙马池、虎跳峡、落凤原,连续共计开设十一家规模相当可观的分行。”
“此后又明显流露出行商苍斓城的意向,这才激起五大商行敌意、继而联手将其十一家分行悉数摧毁并劫掠一空,击杀包括六个金丹初期和筑基及以下数百人、劫持囚禁金丹中期以上高层八人的事件…”
“这些你都跟我说过了…”
端木春还想往下说,却被矍铄老者制止住,老者瞪起眼睛、很不满意地翻了下眼皮说道:
“我想知道…碧波商行的背景后台和发展进度,财力大小及战力构成、出产物品的种类特点,还有他们的老板是谁、有多大能耐!”
“啊…”
端木春有点儿被问愣了,很明显以前他并未在这些情报上太过留意,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才干笑着说道:
“孩儿只知数月之前,碧波行与西绝谷结为最高等级盟友后,已是当之无愧的西域第一商行、而且是毫无竞争对手的垄断性最强者,不仅能够自产高级上品以下各级各种丹药符篆、武器装备、甚至还能制造灵炮灵舟这些大型装备。”
“那就赶紧去查啊,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调动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赶紧去查,速度越快越好、情报越详细越好。”
矍铄老者使劲儿吼了一嗓子,没等吓得直缩脖的端木春有所动作又接着问道:
“你刚才说他们能自产高级上品丹药和同级别符篆、武器、甚至灵舟?那他们在北域的分行有没有这些东西出售?”
“有的,高级三品的丹药、符篆、法宝等物很是齐全,虽然数量不大、每次都是限量拍卖,但货源供应却很稳定、商品质量也非常高,至于灵舟则才处于宣传阶段,按照他们的说法,将采用签署合约设计建造的方式进行出售。”
“你确定他们的商品都是自产?”
“据说他们出售的同类同级物品规制相同、品质相同,甚至全部打有海狼凌波图案的铭记,应该系出自产。”
“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即刻安排得力人手去秘密调查这些事情,得到结果即刻回报于我…”
矍铄老者捋着胡子缓缓说道:“你或许不曾意识到,一家能提供全系自产修炼资源的商行,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端木春巴巴地看着自家老爹。
矍铄老者伸手就想一巴掌拍过去,想想又收了回来,“吧唧”拍在了自己脑门上怒其不争地叹道:
“怎么平时挺聪明、挺有主见的一个人,到了为父面前就跟脑子缺了根弦似的呢?唉,我他娘真服了你了…”
“你使你的猪脑子想想啊,碧波商行称霸甚至垄断整个西域修炼物品和资源市场,自家得有多少各境弟子、这些弟子得产生多大量的自耗?”
“别忘了他们来北域行商的初始阶段就至少出动了十四个金丹,更别忘了区区一家商行若是没有可以抗衡大型宗门的实力,不被吞得连渣都不剩就万幸了,还提什么彼此结成什么最高等级盟友关系!”
“而且作为最高等级盟友,碧波商行得向坐拥十万弟子、百余金丹、四个元婴境战力的西绝谷提供多大数量的物资供应?”
“在西域那个安全无虞、绝没人敢惹的自家后院里,他们做生意可以稳赚不赔甚至自行定价,想赚几成赚几成、想赚几倍赚几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要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到人生地不熟的北域来行商,这说明什么问题?”
“嘶…”
端木春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经矍铄老者提醒他忽然想到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几乎颤抖着嘴唇说道:
“父亲,您是说…碧波商行除了战力堪比西绝谷,其生产能力在满足自用、满足整个西绝谷、满足整个西域的基础上,甚至还能额外拨出相当一部分来输入北域?!”
矍铄老者脸上这才露出些许满意微笑,点着头问道:“你还想到什么,继续说下去…”
“孩儿还想到…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碧波商行这次无端遭受人员财产巨大损失,又怎会会忍气吞声,甚至还要拿出巨资来赎买那八个被俘金丹!如此说来…碧波商行应该会有大规模反击?”
“呵呵,儿子,你总算想到了…”矍铄老者听了端木春的推测,脸上露出笑容来,只是一双眼眯得更加细了。
端木春稍事沉吟又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些推测固然合乎情理,可是父亲…这怎么可能?东洲大陆上怎么可能就悄无声息地凭空多出来这么个强大的势力?!”
矍铄老者哂笑道:“怎么不可能?这世上又有什么绝对不可能之事?”
“呃…”端木春让他老爹一句话噎得直翻白眼儿。
想想老头说得倒也不算错,这世上总不断地有奇迹发生着,只有你不知道、不理解的、不相信的,而没有绝对不可能。
端木春虽然敬畏父亲,却也不是盲从之人,想了想又不服气地问道:
“就算有此可能、就算那碧波商行有此实力,可您也该能想到这次五大商行袭击碧波分行这么大的动作,是绝无可能瞒着北玄门偷着干、吃独食的。”
“他们行动之前起码也是得到了北玄门某些高层的默许,也有可能是联合、甚至经北玄门授意而为,更会在事后将劫掠来的好东西供奉上去。”
“如此一来,攻击五大商行不就等于直接跟北玄门开战?碧波商行实力再强,又怎么可能有胆量跑到遥遥二十万里之外、去对抗比西绝谷都要强大许多的北玄门?”
“何况四大宗门之间早有协议,像是苍斓城、凌霄城这种紧靠大型宗门的重城等同本宗山门,是绝对禁止相互攻击的,所以西绝谷也不可能在此事上为碧波商行提供直接支援。”
端木春满脑门子不解,一连串的疑问提出来,矍铄老者却只是含笑摇头又点头,等端木春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说道:
“谁说反击就要树旗直接宣战来着?强者想要光明正大地欺负弱者,只需扣一顶罪过的帽子。”
“强者想要光明正大地欺负强者,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很多事情就看人家怎么操作…所以我要你在尽快探查碧波商行情报的同时,盯紧了最近苍斓城内的风吹草动。”
“嗯…遵命父亲!”端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之前说的那件事:
“父亲,碧波商行的事…跟那个高级上品炼丹师墨羽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给忘了呐…”矍铄老者一阵开怀大笑,笑罢说道:“当然有关系…儿子你说…这个墨羽,有没有可能来自碧波商行,或者…有没有可能就是那碧波商行之主?”
“什么???”端木春一嗓子吼出来,把他家老头吓了一跳,终于忍无可忍挥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喝道:“逆子,你他娘想把我老人家给吓死么?”
“嘿嘿,父亲大人您请喜怒,这不是你这一语太过惊人,孩儿太过惊骇、一时之间没忍住嘛…您是以何判断那墨羽与碧波商行有关的?孩儿实在想不透,还请父亲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