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夺舍秘术详诀很简单、真的很简单,简单到其实只有四个字…“鸠占鹊巢”。
再详细些说,就是在不违背那些天道限制的情况下,只要对象躯壳灵魂尽灭、或相对弱小、或防御力较低,就可以直接冲进泥丸魂海“抢地盘”了。
“前辈…”
半晌之后,七弦写满询问的目光看向老头。
“干了,机会只有一次,生死全凭命数!”
老头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好几遍,他已经非常清楚,面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于是等玉剑玩舒坦了,狼王就趴回到老头面前,准备接受啸天神狼的传承记忆。
这个过程对狼王而言其实无比简单,只要乖乖等着、别有抵触情绪就行,费力气的是老头。
只见他憋足了劲头儿,歇斯底里地吐出一团貌似拳头大小、莹白宛若实质物的东西,挥手将其打入狼王眉心处后,尺高的身子就迅速虚化透明,看起来很是缥缈,随时都有可能溃散掉的感觉。
“小家伙,先祖传承已经给你,以后能够修到何种境界,就全看你的努力和造化了…”
老头伸出已经没了太多触感的小手,拍拍狼王下颏轻声说道。
“呜…呜……”
狼王低声呜咽着,看看面前老头、又看看旁边那具躯壳,两只碧绿大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呵呵,别哭丧着脸,又不一定是生离死别…”
老头缓缓漂浮起来,凌空站到那具躯壳面前,转回头来深深望着七弦说道:“不管能不能成功,都非常感谢…呵呵,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七弦…前辈稍等…”
七弦忽然想起件事来,喊了一嗓子就连忙取出来一滴“绿液”送过去。
老头毫不犹豫张口吞下,他虽是灵魂之体、本无任何味觉触感,此刻却忽然感觉到遍体蓬勃生机和莫名惬意。
“哈哈哈…若有新生,我名黄眉,便是七弦一辈子的生死兄弟…”
老头朝七弦深深施礼后,起身仰天长啸声中化作一道流光,转眼没入那具躯壳头颅眉心,拿魂飞魄散为赌注博取一线新生机会去了。
七弦不知道夺舍的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担心有所干扰也不敢妄做探查,只好任这具半天也没见动静的躯壳戳在原地。
一直浮在旁边看热闹的玉剑却待不住了,催促着七弦把焰媚行的躯壳取出来,一溜烟钻进泥丸宫里不知夺舍还是去玩,反正临钻进去之前没忘也讨了滴绿液,
看看身边一男一女、一白一红两具啥反应都见不到的躯壳,七弦不由咧咧嘴,再看狼王时却发现这家伙居然也闭上了眼睛,估计是入定琢磨魂海里的传承记忆去了。
“大家都挺忙…看来就剩我了啊…”
七弦摇摇头,估计短时间内离开这里的可能性不大,就往通道里面设下重重幻阵以做防护,回来蹲在天狼锻体炉旁边开始研究起来,于是岩石空洞里便一片安详静谧气氛。
同样的,距离此地千余里外的陇南定居点,也是一片安详静谧。
月余之前,大头领为冲击化神境数回转大野宗闭关,将定居点事务临时交由两个弟弟打理。
而就在前几天,许地龙和许玄龙也有事暂时离开了,他俩没对别人讲跟何人、去哪里、做什么事,只丢给手下人一句话,说此行出门不超十天,让大家维持正常秩序、守御定居点安全。
于是这样一片安详静谧气氛中,某支由五男一女组成的寻常散修小队,从北边荒野狩猎归来进入定居点。手脚麻利卖掉一些猎获后,又非常低调经传送殿去了十万里外的绿野城。
六个人在绿野城未做片刻停留,出一座传送殿又进另外一座传送殿,径直去了百万里外的赤坎城,然后就悄无声息消失在赤坎城茫茫人海当中。
短短几个时辰过后,绿野城大野宗某间石殿内,最里边墙壁前那座巨大石台上,忽然有一块紫玉牌砰然爆裂。
值守弟子听到动静,连忙上前查验牌下铭文,看清标注的“内门执事隽逸”字样,就转身往殿后走,准备去报告轮值长老。
可还没等走到后门口,身后又响起一声爆裂,只好摇摇头走回来再看,这次见到的铭文却是“内门执事贺轩”。
“出了什么事,居然有两位执事几乎同时陨亡…”值守弟子嘀咕一声,再度转身急急迈步往后走。
两位玄婴后期的内门执事陨亡,即便在大野宗也不是小事情,必须立刻禀报、容不得半点拖延。
那弟子刚刚跨出后门不远,身后殿内却又一次响起玉牌爆裂声音。
“该死,这还有完没完…”
值守弟子脸色都变了,他虽然只是个负责看守“魂牌殿”的玄婴初期真君,原则上讲宗门在外面死掉多少人跟他都没半块玄晶的关系。
可“报喜者喜、报忧者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若将太坏消息禀报上去,看脸色挨骂都是轻的,万一死掉的是哪个大人物,自己这个小小值守弟子“顺便”承受雷霆震怒的结果再正常不过。
“焰…焰媚行?!”
等看清楚第三块爆裂玉牌下铭文,这弟子哀嚎一声,心道我他娘怎么这么倒霉啊,竟然碰上二长老的心肝宝贝死掉。
心里狠劲儿咒骂着,这个实在“倒霉”的家伙“嗖”地窜出殿外,一路狂奔着找人禀报去了。
大野宗“魂牌殿”内放置的紫玉牌,是该宗收集所有内门弟子以上人员每人一缕命魂、用秘法炼制出来的“魂牌”。
其功能只有一个,就是不管命魂主人在距离多远的什么地方死亡,“魂牌”都会当即爆裂。宗门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掌握众弟子生存状态信息。
对于任何一个宗门而言,“魂牌”功能都重要无比,“魂牌殿”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值守弟子。
此时几个替补刚才那位“倒霉鬼”的弟子,正凑在殿门内侧低声嘀咕什么,时而还冒出一声声幸灾乐祸的窃笑。
“什么,你说什么?”
时间不长,就听宗门重重建筑深处陡然响起一声惊天怒吼。
紧接着几乎只在转眼间,就有一道流光如箭般凌空射来,没等值守弟子看清楚模样就飙进“魂牌殿”内。
“王八蛋,是谁害死了我的孙女?!该死的、该死的,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满门诛绝…”
殿内传来咬牙切齿不停咒骂声,跟那惊天怒吼明显是同一人发出。片刻之后,流光又飙射而出,挟着冲天恨意遥遥升空、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流光之影和咒骂声音远去许久后,战战兢兢躲在殿内角落里、连大气儿都没敢出的值守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脸上一副劫后余生表情。
“砰!”
这些弟子刚刚松一口气的功夫,殿内却再次响起惊心动魄爆裂声音。
“天呐,这回又是谁…还让不让人活了…”
几个弟子你推我搡,谁也不愿意去看,最后只好扯着彼此衣袖一同来到魂牌台前。
“内门四长老敏征浩?!”
听着其中某弟子念出这短短八个字,众人顿觉头晕脑胀、眼前发黑。
完了完了,刚才是二长老的孙女,这次干脆就成了五大化神高手之一的四长老敏征浩,宗门里还不得闹翻天啊。
“额滴个娘诶,赶紧去禀报…”
众弟子呼喝一声,只留下两个人,剩下的呼啦啦跑出石殿,找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轮值长老禀报去了。
过没半刻钟,“魂牌殿”轮值长老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长老和执事。然后五长老来了、宗主池渊龙来了,就连近四百岁高龄、走路都需要侍女搀扶的大长老都急匆匆赶来。
几个轮值弟子修为浅、地位低,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大的阵势,一时之间个个吓得小脸煞白、双腿直抖,戳在那里脚步都迈不动。
石殿里至少十几个化神真君和高阶玄婴,几乎整个大野宗高层全站在这里,此刻却悄无声息寂静一片,众人看着面前四块碎裂魂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池渊龙是个身高体壮、相貌粗犷的大汉,死死盯着敏征浩的魂牌凝视良久,才满面寒霜地转身抬头往身后众人脸上看去。
“宗主,二长老他闻听焰媚行陨亡的消息后…冲出宗门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去哪里调查了。”
五长老叫蒙昌吉,是个褐色头发的化神初期真君,见池渊龙看过来,就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拱手说道。
大野宗五个化神真君,其中大长老贺毅雄、二长老焰燎天、宗主池渊龙、四长老敏征浩系出同门,都是已故上代宗主一手教出的亲传弟子。
唯独蒙昌吉,当年以玄婴中期散修之身拜入大野宗领内门执事,后经百年修炼自行突破至化神,方得成为第五位长老。
这是个资质尚可、全凭自身努力才获如今地位的苦修之人,在得知四长老敏征浩陨亡宗门外之后,蒙昌吉首先想到宗门是否被外敌针对,便建议说道:
“宗主,化神长老不明原因陨亡于宗门外,我看有必要动员全宗弟子戒备,以防外敌入侵。”
池渊龙闻言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才沉声吩咐道:“各位长老执事,本宗主命令从即刻起,大野宗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所有弟子各守其位,防范外敌入侵。”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应喝,又听池渊龙说道:“蒙长老主持调查敏征浩长老、焰媚行、隽逸、贺轩四人陨亡前确切行踪,如有发现直接禀报本宗…其他人等即刻各履己职去吧。”
蒙昌吉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只听得身后“砰”一声响,众人顿时周身剧颤,又他娘是谁死了?
“昌旭我儿…”
没等众人回头,殿内猛然响起宗主池渊龙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
大野宗上下近万弟子,谁不知道池昌旭年仅十九岁便修至金丹大圆满,不但在筑基境就觉醒了超品单系金玄根,更是博学多识、心机如海,颇具领袖风范。
早在数年之前,池渊龙开始频频往赤坎城跑、不惜花重金联络打点相熟朋交,为的就是在明年赤坎宗开山门的时候将这个唯一的儿子、大野宗未来最大希望送入赤坎宗内门。
这下可好,人家赤坎宗山门还没开呢,池昌旭就先莫名其妙死了,从小把他当成心肝宝贝的池渊龙不心疼得疯掉才怪。
他若发疯成狂,可不是大野宗没了现任宗主和第一高手那么简单的事…以他原本就狂暴残忍的性格脾气,要是疯狂起来,会不会杀光在场所有人泄愤?!
于是乎整座石殿里人人提心吊胆、个个战战兢兢,除了池渊龙自己再没一人发出半点声音。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蒙昌吉和长老执事们,连往外多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用眼角余光扫视左右,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转过身来。
全都在低着头看地面的同时绷紧浑身肌肉,做好了见机不妙就赶紧撒腿逃命准备。
“王八蛋,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该死的、该死的,老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满门诛绝…”
池渊龙捧着已经碎裂成十几块的魂牌,眼底一片空洞茫然,哆嗦着嘴唇咬牙切齿说道,内容倒是跟此前焰燎天出奇一致。
大长老贺毅雄看着自家三师弟悲愤欲绝的模样,微微叹一口气,示意侍女搀扶他走上前去,轻拍池渊龙肩膀安慰道:
“宗主师弟,既然昌旭师侄已经不幸命陨,你也须尽量想得开些,一切当以保重自己、稳定宗门大局为要…”
嘴上劝慰着,对当年宗门龌龊事深有所知的贺毅雄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心道仅仅是我听说的、可能是那杂种的爹的从老到小就不下三四人,只有你个傻子才始终蒙在鼓里、看不清楚真相。
其实不光贺毅雄,就连少数年龄大些的执事长老,对当年之事也多少有所耳闻,不过因为慑于池渊龙强大威势,从来不敢背后议论指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