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鱼梵音唇角的笑容充斥着嘲讽，“这名头不过是一群愚民贴在我身上的罢了，我哪会算天算地算神仙。”
她后面的声音放的轻，宁玉珍正和莲香讲着汪栀的事，没听清，转头想重新听一遍，鱼梵音已经准备起身回去了。
宫女给她披上头蓬，抱着温度正好的汤婆子，鱼梵音临走前顺口说道：“现在咱俩也不用再在人前装了，汪栀这事要还有什么有趣的，你可一定要让莲香去我那说说啊，正好我这些日子无聊，就当逗趣了。”
宁玉珍点头应下，示意倚翠把人送出去，自己接着跟莲香聊细节。
这一聊便到了傍晚，二月的天色依旧黑的早，宁玉珍吃过晚膳，照例看了会医书，听到窗外有人说话，直到倚翠从外头进来。
“娘娘，今夜皇上召了汪贵人，待会软轿就来抬她去养心殿。”
宁玉珍翻医书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了正常，“看来汪贵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昨儿还惹得皇上震怒，今儿就给哄得妥妥帖帖，她这么一办，哪怕是太后也生不起来气了。”
“奴婢听到风声，现在最气的，或许是景阳宫主位。”倚翠给宁玉珍倒了杯茶，“那位多长时间没侍过寝了，又给敬事房的公公使了不少银子，把她的绿头牌放在显眼的地方，这下好了，皇上不去天香苑不来咱们翊坤宫，倒是去了兰心阁。”
“那岂不是正好？”
宁玉珍合上医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冲散了心头莫名的烦闷。
“梁嫔摆明了想依靠着皇后，但皇后自个儿都没有几分宠爱，更别提拉她一把了，何况皇后看上去对待梁嫔并不热络，她眼看着岁数越发大了，新人又一批接着一批的来，梁嫔定然心急。”
“汪贵人现在身后有下面那位指点，这下梁嫔不可能再想着往皇后身边靠，她与汪贵人之间必有一争斗，她俩争取了，把这趟水搅浑，难道不是刚好给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吗？”
提及此事，宁玉珍问道：“本宫上回让你问邴御医的事，可有结果了？”
“邴御医这两日不知在忙什么，寻不到人影。”倚翠一边收拾一边回禀，“奴婢今儿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话，邴御医给了奴婢一个香囊。”
说着，从身后的架子上的格子里拿出香囊递上前，“奴婢也是昏了头，把这事儿都给抛脑后了。”
宁玉珍接过香囊也不着急打开，笑着调侃起倚翠，说她向来稳重办事妥帖，今日难得疏忽，倒是少见。
“娘娘可别取笑奴婢了，咱们现在搬进翊坤宫，旁边兰心阁又住了人，大大小小的事全寻奴婢拿主意，跟落雨收柴草似的，手忙脚乱。”
“芙蕖还算不错，稳重又机灵还懂变通，你去问问她的意见，将来是想留在本宫身边，还是等过些年，本宫给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宫去。”宁玉珍着手开始拆香囊，“若她准备留宫里，你带她段时间，也能帮你撑起事来。”
倚翠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抬眼便见宁玉珍盯着从香囊中拆出来的纸满脸严肃，皱眉抿唇，攥着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立马收了声，退至一旁。
宁玉珍将整张纸上的内容看了两遍，放下纸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把纸递给倚翠，示意她也看看。
香囊是兄长托邴御医送来的，纸上的内容让人揪心，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看，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直至今日，宁玉珍才知道季贵人一开始的怯懦原来并不是装的，是家里给养的。
季大人宠妾灭妻多年，季贵人的外祖家不得力，季夫人是高嫁，多年只生了个女儿，导致季夫人在季大人面前没法抬起头，更别提反抗得宠的妾室，连带着把季贵人也给养成了怯懦的模样。
入宫后的事，宁玉珍也让莲香查了个清楚。
宫人捧高踩低是常事，此种行径在季贵人的身上算是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加上那三个常在当着季贵人的面也会出口挤兑，长此以往下去，季贵人便决心投靠了皇后。
但再怎么可怜，也不是她加害旁人的理由。
倚翠看完纸上内容，不由咋舌，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做丈夫的，这般做人妾室的，竟将正房夫人做成了人彘，真是歹毒至极。
“娘娘，这都是好些时间前的事了，宫里也没个动静，估摸着是皇上把消息给瞒严实了，季贵人恐怕还不知晓。”
宁玉珍垂眸思索片刻，低声道：“倚翠，你之前同本宫说，抓不住把柄，便做个把柄......”
“娘娘可是有主意了？”
“有，不过还需仔细计划一番。”
养心殿的烛光亮了许久，直到半夜才熄灭，却没有轿子从里面出来，到了第二日清晨，汪栀眼底含着点点泪光服侍魏诚穿衣，不时拿余光偷偷打量着魏诚，脸颊泛着粉红色。
“你今日从翊坤宫搬出来，换个地方住吧。”魏诚的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情绪。
汪栀整理衣裳的手停滞在那，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嘉嫔娘娘人好，兰心阁景色也好，太后还说让嫔妾和嘉嫔娘娘结伴一块去慈宁宫陪她说话呢。”
“你住那，朕怕你会扰了嘉嫔的清净。”魏诚拢了拢袖子，说出来的话半点没有给汪栀留面子的意思，“正好陈贵人搬去咸福宫了，你正好住去景阳宫。”
末了，不看汪栀是什么表情，抛下一句，“宫里的规矩，皇后自会给你安排个教习嬷嬷，别再丢了承恩公府这么些年攒下的脸面。”
抬脚往外走去，脚步迈的又大又快，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汪栀深吸了一口气，这番话语让她的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布了红血丝的眼睛蕴了恼怒。
魏诚那些话，跟把汪栀的脸面压在地上碾压无异，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前夜的举动是丢了承恩公府的脸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