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已有迹可循。
一切和寻梅长得像的嫔妃,都不被允许诞下孩子。
连翘,是皇上的人,被安排在宜贵人身边,给宜贵人提议,想必冯常在这事,便是宜贵人做的。
皇上让她去处理宜贵人,又让宜贵人去处理冯常在,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家当真是无情,连自己的孩子也能狠下心杀害。
宁玉珍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将寻梅的故事精简了讲与冯常在听。
她没有避讳着让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样讲了,无论自己以后会做出多惊天动魄的事情,也能成情有可原。
冯常在静静听着宁玉珍的讲述,激动的情绪渐渐缓解,到了最后,眼中只留下冷漠。
“在避暑山庄时,嫔妾被皇上看上,即便心里总觉得皇上在透过嫔妾看旁人,但总是喜悦的,毕竟是脱离了奴籍,出生在皇家,嫔妾的孩子虽不一定能多有本事,至少一生无虞。”
“入宫后,皇上待嫔妾极好,甚至不顾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越级晋封嫔妾。”冯常在垂眸,勾唇一笑,“不怕娘娘您笑话,嫔妾是对皇上动过心的,以往总听旁人说皇家无情,让嫔妾多注意着些,如今听娘娘您讲了寻梅的故事,嫔妾才知晓,皇家有情有心,只是那人,从来不是我们罢了。”
宁玉珍沉默地看着面前故作坚强,眼底却有泪珠打转的冯常在,良久说不出话。
是啊,皇家有情皇上也有心,不过得到情和心的人,无福消受,已经离去,留下她们这些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或许在桃花林,皇上说的话都出自真心,可到了最后,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冯常在的眼神逐渐坚毅,她倏地抬头,沉声道:“娘娘,嫔妾想报仇,嫔妾想让宜贵人付出代价,冤有头债有主,还有背后之人,嫔妾一个都不想放过,既然他们要剥去嫔妾生儿育女的机会,那嫔妾只能做些别的,好好报答他们。”
压抑的怒火,似乎让冯常在重新找到了希望,心态的变化,使得她憔悴的脸重新迸发出了生机。
这正是宁玉珍想要看的场面,她微微倾身反问,“你可知这样做的下场?若被人发现了,是诛九族的死罪,你考量好了?”
“娘娘说笑了,嫔妾是被家中卖来的,银货两讫,嫔妾没有家人,如今又失去了做娘的资格,嫔妾何来九族可诛?”
冯常在要比宁玉珍想象中的还要坚定,即使她这番话无法在律法上奏效,但足够证明她的决心。
宁玉珍很是满意,她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拖后腿的废物。
她朝冯常在招了招手,附耳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与冯常在听。
“前头的事本宫自会寻人做好,后面的便交予你了,待本宫的册封仪式结束后再动手,不可让她的死影响了本宫的前路。”
“是,嫔妾知晓了,娘娘放心,嫔妾定将此事办妥。”
日升月落,十月的京城已经转凉,明日便是宁玉珍期待已久的册封仪式。
莲香显得比宁玉珍还要高兴,打扫屋子时嘴巴里都在哼着小调,眉飞色舞的,好似明儿被册封的人是她。
倚翠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子总把莲香当孩子看,就这样,莲香如何能成长,将来想让她独挡一面,怕是难咯。
虽然自己岁数不大,但倚翠总觉得人一生有无数意外,总要先打算好,心里便老是琢磨着给自己培养个接班的。
起初想着在莲香和绮兰中间挑一个,如今看来,莲香不够稳重,绮兰稳重却总让人觉得心思太过深重,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个能挑的。
宁玉珍洗漱完靠在榻上,可不知倚翠光是站在自己身边,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弯,此时她正专注于手上的医书。
最开始捧起这本医书还是为了能帮皇上缓解头痛之症,现在更多的,宁玉珍是为了自己。
后宫争斗最多的是下药、栽赃陷害、流言蜚语,能防住一个是一个。
当她沉浸在医书中,皱眉翻阅时,却不知有道身影缓慢行至她身旁。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宁玉珍被突然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险些下意识把书往那人身上砸去,幸好抬眸看了一眼,才没酿成灾祸。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宁玉珍赶忙放下医书,起身行礼。
魏诚听着她的称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嘴唇嗫喏,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他亲手将人扶起,“朕来看看你,明儿就是你的册封仪式,朕想着你没经历过,虽有教习嬷嬷教导,但终归是第一次,怕你慌了神,便过来看看。”
“臣妾向来没心没肺,皇上难道不知吗?哪能到慌了神的程度,皇上真是夸张了。”
宁玉珍有些日子没见过魏诚了,之前他来后宫都是径直去的冯常在那,其余的才会分给旁人,便是她这,也不过是比旁人好一些罢了。
眼下和魏诚隔了张小桌并肩而坐,总觉得哪哪都不适应,到底是宜贵人那事在心中留下芥蒂了。
有了隔阂的两人,是再无法回到从前的。
魏诚显然也发觉了,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是不管如何去解释,好似都成了狡辩。
到最后他只能闭上嘴,至少他扪心自问,待宁玉珍的感情,从未存在过虚假。
眼看着两人之间无话可说,魏诚自个儿也受不了这股子冷漠,他重新找了个话头,“你兄长最近在翰林院做的不错,不少人都在朕面前提及过他,朕准备将他安排先去刑部历练一番,若他在那也能做的不错,朕便将他调往吏部。”
宁玉珍对前朝之事了解并不算多,但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什么都不知晓。
宁见山对待一双儿女向来公平,在发觉宁玉珍对政事颇有见解后,有什么事情也会叫她来一起听听。
现在皇上提及此事,宁玉珍打心眼的高兴。
吏部可是掌管文官任免调动之事,实打实的权利,是金银比不上的东西,能让兄长在刑部历练一番后再进吏部,正正好。
如此想着,宁玉珍看向魏诚时,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那臣妾便替兄长和皇上道一声谢了。”
魏诚注视着她唇边的笑容,恍然觉得自己与那纣王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朕还记得你过去说过,探花邓修竹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表现也不错,李太傅不知从哪知晓他的才学过人,专门去了趟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