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候不早了。”贤妃瞟了眼陈贵人的肚子,“眼下除了听瑜嫔的等着,别无他法,若是皇上不如我们所想,那……只能是嘉嫔的命了。”
彼时,倚翠和芙蕖都守在紧闭的房门前,正当芙蕖想要伸手推开门时,房门忽的从里头猛地被打开。
一个人在屋子里,宁玉珍想了很多,她明白皇上是被奸人所误导,但他不愿听自己说一句便断定她与邴御医有奸情也是真的,莲香的死也是真的。
宁玉珍终于还是对皇上冷了心,一切积累的失望如同高山,在今日轰然倒塌,留下一地荒芜。
宁玉珍眼眶红红的,但神情比以往要坚毅了许多,她偏头望向两个一脸担忧的宫女,笑了笑,说道:“放心,我没事。”
“娘娘没事就好,奴婢在外头坐立难安,生怕娘娘您想不开。”芙蕖上前站到宁玉珍左侧,紧跟着说道。
“我没有那么脆弱。”清冷的月光落在宁玉珍身上,照的她本就清瘦的脸庞更加瘦削,“莲香的仇、夏姐姐的仇,两个孩子的仇,我都还没报,怎么能甘心去死。”
“娘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倚翠蹙眉问道。
宁玉珍轻轻叹出一口气,自嘲一笑,“以后别叫我娘娘了,都进了冷宫,还算什么娘娘,至于下一步……在皇上消气前,无论我们做什么证明清白的事,皇上都不会信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音刚落,韦嬷嬷急匆匆前来,躬身说道:“娘娘,邴御医留下血书……撞墙自尽了。”
闻言,宁玉珍身形一晃,瞳孔只震动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开口时,声音却格外嘶哑难听,“没事,我没事,邴御医的死,我记住了,待我出去之时,定会一一奉还。”
宁玉珍的变化两个相伴已久宫女感受的更加真切,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收了声。
第二日,在众人紧张的心情中,福海跑了趟坤宁宫,果然如鱼梵音所料,皇后并没有对冷宫做什么,众人悬着的心可算是彻底落地了。
“本宫还真是低估了皇上对宁玉珍的心。”皇后自从福海离开后,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墨水,咬牙切齿道:“即使铁证如山,亲眼目睹,皇上还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宁玉珍。”
“娘娘不必着急,眼下宁庶人被关在冷宫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宁庶人还在冷宫,娘娘就还有机会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青黛小心斟酌,一边说,一边为皇后倒上一杯热茶。
皇后听了她的话,紧蹙的眉头缓和了一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宁玉珍现在在冷宫,本宫倒是不着急,本宫更着急的,还是谨儿的事,皇上至今还未册封谨儿为太子,只要皇上册封了谨儿,谨儿不犯大错,那这太子之位便能坐的稳当,到时,即使是把宁玉珍放出来,她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青黛垂眸不语,皇后见状,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再揪着这件事继续说下去。
“冷宫那边送的饭,可是本宫安排的?”
“是的娘娘,为宁庶人准备膳食的,从前与她有过瓜葛,做起事来更是尽心尽力。”
“娘娘,这次送来的,又是馊的。”芙蕖提着食盒踏入屋内,眉宇间散不开的忧愁和愤怒,“今日皇后没派人来冷宫,显然是外头发生了什么,阻止了她的行动,她只能找别的由头折辱您。”
宁玉珍顺着芙蕖的视线看向食盒内的两菜一汤,还有三个又小又硬的馒头,馊掉的味道萦绕在鼻间,即使盖子被关上,也阻挡不了那股味道的弥漫。
“最近天挺冷的,倒是难为她们特地寻来这种馊掉的饭菜。”宁玉珍自嘲一笑,用劲拍打那床不知用了多久,里头的棉花已经结块的棉被。
“那……娘娘,我们还吃吗?”芙蕖盯着食盒的眼神略显犹豫,“膳房早膳便没送来,到了晌午才送了这份馊饭,奴婢就怕……就怕他们一天只送这么一份,您昨晚便没吃,若是再不吃,怕会伤了身子。”
“不过,这馊饭吃了,只怕也要伤身子,真是两难全的事情。”芙蕖眼神一闪,“要不奴婢去找韦嬷嬷,拜托她,以她和董嬷嬷的名义,去膳房取一份好的。”
“不用去了。”倚翠迈过门槛,神色紧绷,扭身打量了一圈周围,把门合上,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低声禀报,“韦嬷嬷和董嬷嬷走了,估摸着皇后的意思是准备换两个难缠的,咱们要做好被刁难的准备。”
宁玉珍闻言停下拍打棉花的动作,搓了搓冻僵的手,从芙蕖手里接过食盒,取出饭菜摆放到床边,一条腿短了一截,只能靠砖块垫着的木桌上。
“吃吧。”
宁玉珍把筷子递给芙蕖和倚翠,率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难闻的味道顺着喉管升至鼻腔,一路攀升到脑顶,宁玉珍紧皱着眉,强忍着腹中翻腾的酸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扭头对一脸担忧的两人笑了笑,“你看,没事的。”
说罢,又拿起黑硬的馒头使劲咬了一口,在口中艰难咀嚼,还没来得及咽下,关上的房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掀起铺天灰尘。
芙蕖来不及拿盖子遮挡,不少都落在了桌上的饭菜上,让本就馊掉的饭菜又添上了脏污,看着更难下咽了。
“哟,真是不好意思了,奴婢还不晓得这地方的灰尘这么大呢。”
始作俑者站在门口,树皮般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双吊稍眼不怀好意地在眼眶里打转,显然不是个善茬。
跟在她身后的嬷嬷岁数稍小一点,只沉默的看着屋里众人,并未接话。
芙蕖和倚翠见状,连忙挡到宁玉珍面前,芙蕖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敢在娘娘面前造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门口那嚣张的嬷嬷笑的前俯后仰,笑够了,她直起身子,冷了脸,嗤笑道:“娘娘?奴婢怕是真的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眼神也不好了,竟然在冷宫里见着娘娘了。”
她迈过门槛,步步逼近,毫不客气地偏头在几人刚打扫好的地上吐了口唾沫,抬头骂道:“都进了冷宫了还把自己当娘娘,一个跟太医做出这档子事的淫-妇罢了,皇上心善,只把你打入冷宫,在外头,可是要浸猪笼沉塘的!你怎么有脸苟活?真够不要脸的,我呸!”
“你是吃了泔水不成?嘴巴这么脏!”芙蕖听不下去,再沉不住气,上前一步,“皇上没有处置娘娘,就说明事情还没结束,仔细着你的皮!”
对面的嬷嬷何时被人这么骂过,气的牙关紧咬,她抬手要给芙蕖的脸上打一巴掌,还没落下,直直悬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