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胡说八道。”宁玉珍斜了瑜嫔一眼,“你不是能掐会算么?还用担心本宫会不会来?”
“人算天算,都不如最后亲眼瞧见的来的实际。”
瑜嫔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晾的温度正合适的茶盏往宁玉珍的方向推了一下。
见此场景,宁玉珍轻笑一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两人安安静静的喝了一杯茶,宁玉珍将话题绕了回去,“现在叫你一声百事通还真不为过,有什么能和本宫分享的?”
“还真有一个。”瑜嫔脸色表情微变,往宁玉珍身边靠近了些,低声道:“皇上昨日取了娘娘三个孩子的指尖血。”
“真的?!”就连一向冷静的倚翠都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睛猛然放大。
宁玉珍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在瑜嫔严肃点头的时候,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瑜嫔又补充了一句,“臣妾的人今早刚在养心殿听到,皇上砸了一堆瓷器,娘娘可要准备好了,滴血认亲这一步恐怕出了差错。”
宁玉珍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觉得三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直接将这些年的感情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感受到脸颊上滑落的冰凉,宁玉珍抬手一把擦去,心肠又硬了几分。
她扭头注视着瑜嫔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你上次同我说的,现在可还有用?”
察觉到宁玉珍称呼上的变化,瑜嫔脸上的笑容加深,“这是当然,臣妾说过,永远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你不怕吗?”宁玉珍问:“这是造反,诛九族的死罪。”
瑜嫔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娘娘,臣妾的九族只剩下臣妾一人,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什么?”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纸洒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谁都不知道成功与否,只是黑暗的道路有人一同前行,不管前方道路是否坎坷,至少身旁有人能互相搀扶。
虽说养心殿那暂时还没有动静,但宁玉珍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平静不过是掀起惊涛骇浪前的假象。
宁玉珍庆幸当初收下了常嬷嬷,没有谁能比的过她认识的人多,往宫外传递消息的次数越发的多。
宫外的事情她向来是放心交给父亲和兄长的,眼下她刚当上皇后,宁家的地位正是水涨船高的时候。
兄长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而父亲又是曾经的宁家嫡系,即便当年被先帝贬出京城,但现在他回来了,又被皇帝重用,自然也没人瞧不起他。
莫说父亲和兄长亲自下贴邀请同僚聚聚,便是前去参与他们举办的宴席,也能成为宴席中的焦点。
至于宫内才是宁玉珍真正要操心的,她时刻关注着养心殿的动静,警惕皇上在她做出举动前,先行一步,以滴血认亲一事为由,悄悄将她软禁起来。
毕竟宫变结束并没有太久,周边国家虎视眈眈,皇上为避免朝野动荡,不会让她这么快被废,只会禁足,到最后一瓶毒酒一块白绫终此一生。
宁玉珍并不想看见兵戈相争的画面,她想以不见血的方式让魏国皇室更名改姓。
瑜嫔来坤宁宫越发勤快,两人每次一聊便是一下午,每每从瑜嫔口中得到顶好的解决办法时,宁玉珍都想要感叹一声,以瑜嫔之姿,屈居后宫当真是浪费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时,皇上的突然登门,让宁玉珍颇为措手不及,只能悄悄给倚翠一个眼神,让她出去同常嬷嬷说一声,去找瑜嫔并准备好将消息递出宫去。
“皇上今儿怎的有空来臣妾这了?”宁玉珍勉强维持着两人面上的和平,不冷不热的说道。
魏诚像是听出似的,坐在软榻上喝完一整杯茶水才缓缓开口,“朕这几日忙于政务,没有来看过你和孩子,正巧今日无事了,朕准备带你再去一趟郊外的桃花林。”
闻言,宁玉珍不仅没有感受到一丝爱意,反倒心中警铃大作。
“从前是臣妾不懂事,竟会让皇上带着臣妾出城看桃花,现在坐在这位置上了,臣妾才发觉当初错的有多离谱,万一皇上途中-出了意外,臣妾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皇后,你坐上这位置之后,对朕,可还有半分情谊?”魏诚侧目直勾勾盯着宁玉珍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的一双眼眸幽深的瞧不清他的情绪。
宁玉珍镇静作对,微微垂下睫羽挡住魏诚投来的炙热的视线,起唇道:这满后宫的嫔妃都是皇上的,人人都以皇上为夫,怎会有人对皇上没有半分情谊?”
魏诚唇角溢出一声轻笑,他回转过目光,不再落在宁玉珍身上,从软榻上起身,他说:“来人,给皇后收拾收拾,朕要与皇后去郊外一趟。”
见状,宁玉珍也不再推脱,既然皇上这么想让她去桃花林,那她就去瞧瞧那儿有什么牛鬼蛇神等着她。
三个孩子并没有被魏诚带上,马车上只有宁玉珍和魏诚两人。
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里寂静的只能听见车轮在石板路上滚过的声音。
宁玉珍偷偷拿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紧闭着双眼,眼底一片黑青,显然有不少个日夜没有休息好了。
只是现在,宁玉珍对他升不起半点心疼,只有警惕。
似乎是感受到了宁玉珍的视线,魏诚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有了点红血丝,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最后还是宁玉珍先收回了视线。
魏诚伸手掀开车帘,窗外正是通往那座山必经的一条小道,两旁皆是高耸的树木。
“还记得吗?”他突然开口,“当年朕带你去往桃花林,你太久没有出宫,从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起,你就恨不得趴在窗边看看宫外的景象,只是城内不方便,你便克制着,到了这里才掀开车帘放心大胆的看。”
或许是脑中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魏诚面无表情的脸庞都显得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