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收起茶壶,“先皇后和太后在没有出嫁前,一个大着胆子跟在军队后面在战场上拼杀了两日,被发现后才被送回京城,另一个当年更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或许没有嫁人,她们也不会变成之后面目可憎的模样。”
闻言,宁玉珍深吸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李香君和太后曾经的潇洒,所以她不愿再和女子为了一个男人继续无休止的争斗,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
或许起初她纯粹的想法,只是想不受人威胁,扶她的儿子登上皇位,才能保她一世平安。
但现在,她更想要站在至高的位置上,告诉世间女子,走出宅院才能发现,天空并不是只有方方正正的那一块。
刚从外面进来的芙蕖听了个尾巴,脸上难得浮现起与她岁数相符的向往。
“奴婢觉得,一个最好的皇帝,不过是能让百姓吃饱饭,再不用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宁玉珍身躯一震,是啊,她的前半生是快乐的,是被家人宠爱着长大的,但天底下这么多人,却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疼爱儿子一样疼爱女儿。
如果女子有更多的可能,弃婴塔中是否不再会有女婴的啼哭。
皇上是个明君,但现在,这个明君,她也想当一当。
“娘娘,瑜嫔娘娘来了。”常嬷嬷的声音拉回宁玉珍的思绪。
“让她进来吧。”
“许久未见,娘娘的气色越发的好了。”瑜嫔一进来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顺着芙蕖的指引坐下。
宁玉珍这才想起许久没有见到瑜嫔了,“前阵子怎么不见你出来走动?”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瑜嫔嗔怪道:“娘娘莫不是忘了,皇上特批准臣妾回家探亲,臣妾本想在宫外多待会的,没想到太后没了,紧赶慢赶回来,还是连葬礼都没够着。”
宁玉珍语气无奈,“你当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成?”
话锋一转,宁玉珍好奇问道:“皇上怎会允许你回家探亲?后妃进了宫再想出去可难了,你是不是和皇上交换了什么条件?”
“娘娘聪慧。”瑜嫔勾了勾唇,“臣妾推算出大皇子还有后手,将此事作为筹码,与皇上换得了回家探亲的机会。”
“你不是没有真本事吗?倒是会框本宫。”
“低调行事罢了,若人人都晓得臣妾有这本事,臣妾还有安宁的日子好过吗?”
倚翠端来糕点,瑜嫔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还是娘娘这的糕点好吃,不愧是宫中御厨,吃惯了山珍海味,猛的出去吃点粗茶淡饭,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宁玉珍喝着茶,闻言眉梢微挑,“你月例可不少,出去什么吃不着还用得着在本宫面前诉苦?”
她放下茶盏,表情严肃了些,“说吧,你这次回来,是冲着什么来的?”
“娘娘还真是敏锐。”瑜嫔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单手支撑着脸颊,看向宁玉珍目光炯炯,“臣妾知晓娘娘想做的事情,娘娘需要助力。”
宁玉珍眸光一闪,唇角微扬,眼底却没有温度,“你想说什么。”
“娘娘不要紧张,臣妾是来给您提供助力的,不是来要挟的。”
瑜嫔清晰感受到从面前人身上透出的杀气,她难得笑弯了眼睛,眼神满是诚恳。
“臣妾能帮您。”
瑜嫔的声音带着蛊惑,宁玉珍注视着她的双眼,黑色的瞳孔好似一潭看不见底的水潭,极具吸引力。
即使认识多年,在这种事情上,宁玉珍依旧没有放下戒心,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有什么条件?”
“臣妾没有条件,也没有想要的,娘娘只需要知道臣妾心里有一个必须为之,不能与外人道也的缘由便是了。”
宁玉珍对瑜嫔的说辞半信半疑,她倒宁愿瑜嫔有所图谋,那才能叫她安心。
感情不一定为真,但利益一定是真的。
见状,瑜嫔没有再说什么,长长叹了一声,从软榻上起身,拍了拍手臂上不存在的灰尘。
“唉,真没想到臣妾只是出去一阵,娘娘就这般不信任臣妾了,果然,疑心重是上位者都有的毛病。”
瑜嫔扭头冲宁玉珍笑了笑,“娘娘事务繁忙,臣妾便先回了,若是娘娘改变了主意,只管让人来臣妾那说一声,臣妾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说罢,瑜嫔行了礼,抬脚离开了屋子,只剩宁玉珍一人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愣。
“娘娘,瑜嫔瞧上去是真心的,不如等两日,若是没有坏消息传出来,和瑜嫔娘娘合作不失为一件好事。”
宁玉珍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本宫晓得。”
脑中闪过一个问题,宁玉珍抬头询问起倚翠,“倚翠,你说,瑜嫔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倚翠失笑,“娘娘怎么还信起这个了?瑜嫔娘娘显然是开玩笑的。”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魏谨留有后手一事本宫都不晓得,瑜嫔竟能拿这个和皇上换探亲的机会。”
宁玉珍心里有了计较,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谈,只让常嬷嬷去看看,坤宁宫里哪几个吃里扒外了,通通处置了。
便如倚翠所说,和瑜嫔合作不失为一种好法子,说不准会事半功倍。
“养心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宁玉珍将茶盏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压下跳的慌乱的心脏。
芙蕖回道:“皇上又召了乔常在进去。”
闻言,宁玉珍轻笑一声没再接话,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梅花上。
即使窗扇更加精美了,但窗外的风景,依旧比不上曾经的颐和轩要赏心悦目。
白雪皑皑,盖住了一院子的草木,唯独红色的梅花傲立雪中,成了一片白茫茫中唯一的色彩。
太后病逝,按照规矩需守孝三月,皇帝不得召嫔妃侍寝,但一天里又不是只有晚上一个时间能陪在皇上身边。
因而后宫里那些年轻的嫔妃都把精力放在了给皇上送东西,偶尔去养心殿或是皇上常去的地方走走。
毕竟是三个月,只要有一人得手,旁人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后宫嫔妃这么多,时间长了,便是你站在皇上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你是哪个。
那些个年轻的嫔妃们当真是挣破了脑袋,想破了脑袋。
偏偏,皇上唯一召幸陪在身边的,只有乔常在一人。
那些个年轻嫔妃们怎么坐的住,一个接一个的跑到坤宁宫来,求宁玉珍主持公道,让皇上能雨露均沾。
这事哪是宁玉珍说了算的,厌烦听她们说这些,宁玉珍算着时间,去瑜嫔那躲清闲。
“娘娘可算来了,臣妾还以为等不到娘娘来的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