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张高高在上的金黄色龙椅,之所以需要人仰视,是因为底下垫满了尸身。
宁玉珍轻轻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水转瞬即逝,她淡淡张口,“无碍,只是想起莲香了,还有纸钱吗?找个空旷的地方给她烧点,莲香在的时候就是个小财迷,没道理到了底下反倒没钱可用了。”
倚翠再三确定宁玉珍没事后,才拿了纸钱铜盆和火折子往后面的空地去,轻车熟路的点燃纸钱。
等她烧完纸钱回来,宁玉珍静静坐在那,桌上的饭菜一口没有动过,芙蕖红了眼,候在旁边。
视线里出现人影,宁玉珍收起繁杂的思绪,不管下毒的人是谁,等她出去了,自会一一清算。
她悠悠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两个月。”倚翠说完,又补充道:“福禄昨儿来过,看主子睡了便没有打扰,他已经把后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主子只要肚子疼了,那边马上会来人。”
宁玉珍轻轻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孙常在,随口问了句,“孙常在估摸着生的时间同我差不多吧。”
“是,估摸着是跟主子差不多时间生,若是凑巧了,还真有可能是同一天。”
到了傍晚,天突然阴沉下来,雷云滚滚,阴沉的天空骤然一变,一道白光划过,紧随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雷声,豆大的雨滴打落在瓦片上,吵得人心神不宁。
两个月的时间,魏诚虽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但也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宫里两个都要生了,今日下了早朝,心中紧张着,难免没心情处理政务。
他在等着冷宫那边的消息,至于已经动了的孙常在,他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不得宠的嫔妃生下的孩子,自然得不到他的视线。
不多时,福禄一身衣裳湿透了跑进来,不知来的时候有多急,连伞也不撑了,魏诚自然而然的把福禄的着急搁在了冷宫那。
立马坐不住了,语气急促问道:“冷宫那怎么了?”
“皇上,不是冷宫。”福禄抹了把脸上的水滴,“是孙小主,孙小主血崩,怕是保不住了。”
魏诚眉梢微动,原本没有要去的意思,转念想到孙常在的父亲近日政绩不错,还是起身让福海去准备,匆匆赶往了孙常在的住所。
待他赶到,孙常在面色苍白,气弱如丝,从屋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与魏诚擦肩而过。
魏诚没有进到里面,也没有人敢让他进去,尽管孙常在此时最想见到的就是他,但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忤逆。
太医从里面出来,魏诚象征性的问了句,“怎么样?”
闻言,太医悄悄打量了他的脸色,摇头道:“血崩,恕臣无能,救不了孙小主。”
魏诚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唇,“孩子呢?”
“是个小公主,很健康。”太医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瞟了眼与他们只有一个屏风之隔的架子床,低声道:“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医略显沉重的声音让魏诚心中升起一抹疑虑,随着太医迈出了门槛,福海早已把门口的宫女太监全部遣开,连福海也退出好几米远。
雨声噼里啪啦的敲打瓦片,遮盖了世间大部分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太医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孙常在血崩气绝后,没有入皇陵,没有追封,至于尸身去了哪里,除了皇上和福海,无人知晓。
而孙常在生下的三公主皇上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便被丢在了公主所,孙常在的父亲本该升迁,却因在官场上得罪了人,被抄家流放。
宁玉珍在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生下了一男一女,头上包着抹额,继续在冷宫做月子。
她觉得奇怪,以往孙常在是不得皇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连皇陵都没有入,其中肯定有发生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芙蕖忽然接了一句,“孙常在走后,奴婢倒是听董嬷嬷说,有个侍卫晚上值班的时候偷偷吃酒,一个人跑到御花园溺亡了。”
如果单单是个侍卫溺亡,宁玉珍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和孙常在死后的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展联系在一起,她脑中浮现起一个荒诞的猜想。
孙常在生的三公主,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那个侍卫的。
思及至此,宁玉珍蹙眉对两个伺候的说:“孙常在的事情不管和谁都不准再提起,更别在皇上面前说漏了嘴。”
倚翠和芙蕖顿时明白了,严肃着脸点头应下。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魏诚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是福海安排的两个奶娘,一人怀中抱了一个襁褓。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宁玉珍刚生完孩子不久,仗着魏诚对两个孩子正稀罕,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魏诚也不在乎这点虚礼,坐到她床边,说道:“朕来看看你和孩子,半日不见就要想,放心,没让人发现。”
照顾三皇子的奶娘闻言奉承道:“皇上待娘娘真好,抛下政务也要来看看娘娘和两位小殿下。”
另一个奶娘虽然没有说话,但没少在旁边附和点头。
宁玉珍没有接话,只勾唇浅笑,从奶娘脸上扫过的视线平淡却带着锋芒,引得后者脊背一凉,讪笑着闭上了嘴。
“朕今日来,还有别的事。”魏诚刚巧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纸条,错过了宁玉珍的眼神,“两个孩子朕还未取名,朕想了几个,你看看哪个好,等你出月子了,好上皇家玉碟。”
看着纸上五六个名字,宁玉珍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皇上对两个孩子竟然这般看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皇上待荣锦公主也好,但也没听贤妃说过皇上有专门挑好几个名字来让人选的事情。
宁玉珍认真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先定下了四公主的名字,“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魏兰若,好听。”
魏诚在几个名字里也是最满意兰若,孩子又正巧诞生在夏季,和诗词里的兰草杜若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