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眨眼，五个月过去，又到了炎炎夏日。
郑浩带着二队队员分两列跑步回来，在馆前的广场上集合训话。
队员们现在穿着夏天的队服，露出结实的肌肉，看上去更成熟稳重了。
“再过两周就是升降级比赛了，这个比赛的重要性应该不用我多说，二队前八对一队后四，十二选四，前四进一队。”
大家都在看于克南与付竞春，刘石也悄悄推推徐坦，脸上都充满期待。
“至于参加升降级的人选，教练组决定明天在队内打一场小型循环赛，根据输赢场数选出前八名。”郑浩说到这里，看看付竞春，又看看徐坦和刘石他们，“有能力的，把握住这次机会。能力不足的，也通过这场循环赛找找自己的定位，看看你跟人家到底差多少。都听清楚了吗？散会！”
“为国而战！”
大家也都群情振奋，击掌解散。
训练场门口悬挂着积分榜，第一是付竞春，第二是于克南，第四是马川，而徐坦则位于中游，刘石更低一点。
大家都在准备训练，滕彪将一个盖着许多邮戳的国外包裹扔给于克南。
“瑞典斯蒂卡的，刚上市的最新款。”
于克南拆开看着拍子，有点喜欢：“您买的？”
“可别误会，你爸买的。”滕彪看到臭小子的脸上有点惊，又从包裹里拿出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让我帮你选了一个海绵，粘上试试，看反手是不是能更顺一点。”
于克南拿起球拍敲了敲，听听声音，很珍惜的翻来覆去来回看着，嘴上却装作不在意，甚至有点嫌弃：“跟我之前那个也差不多啊。”
滕彪拿出护边，帮于克南贴上：“急什么，你先练着，我帮你把这个贴上，一会你再试试。”
于克南看着滕彪点点头，心里其实很感激这个老狐狸。
徐坦依旧在边缘球台，雷诚正在给他喂多球。
看到现在徒弟正手接球抽杀的速度明显变快，雷诚很欣慰：“不错啊，最近你状态。”
徐坦看着雷诚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疑惑：“雷指您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
雷诚笑了：“当教练哪有不辛苦的时候。”
徐坦摇摇头，很爽直的说道：“我是感觉您回球……比以前慢。”
雷诚笑笑，没多解释，活动活动筋骨，精神饱满的拿球：“来，继续吧。”
而另一边，刘石正在和发球机对练基本功。
秦振松散地倚在场边护栏处，不时指点：“你太快了，得慢点儿。”
刘石听到后回头看向秦振：“啊？”
秦振走到刘石身边，用手拿起球，准备示范：“听好了啊，我就说一遍。”
刘石瞪大了眼睛，十分认真，他注意到秦振拿球的手微微颤抖，可随即秦振立即装作无所谓的把球扔到一边。
“你过来。”秦振按住刘石的脑袋，开始拿他的脑袋来做示范，“放松放松，就当你这脑袋是个球。我点出击球点，你想着这个球该怎么动起来。”
刘石觉得这教法也是独一无二了，无奈的头跟着秦振的手移动。
“就这样，直截了当。人家拿脑子体会，你……你就拿脑袋体会吧。我告诉你，削球有一个特别柔的一个点……”
刘石明白了秦振的意思，嘿嘿的笑笑。
而中心球台，郑浩拿着球拍平放在球网上，空间比之前更小了。
付竞春屏息，一连发出三个球，每一次发球他都会跺脚发力，其中两个通过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不错，有进步。”郑浩顿了顿，又说道，“但是你发过去的球，旋转不够强，接着来。”
付竞春跺脚发球，郑浩把球接住。
“还是不行，你不能光跺脚，发球，主要是靠手指跟手腕的力量，把旋转发足。你这球发过来轻飘飘的，根本没有威胁。”
付竞春又发了个球，突然觉得右腿传来一阵刺痛，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用手扶着球桌蹬了蹬腿。
这个球没过网。
郑浩放下手中的球拍，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可能有点抽筋。”付竞春皱皱眉，不想让师父担心自己。
训练馆的少年们都在备战升降赛，付竞春一定要进一队，不能在节骨眼出问题。
晚饭后，大家都去大会议室，等着教练讲解明天的赛制。
郑浩将铺在桌上的布掀开，桌上摆着许多塑料盒子，盒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乒乓球”，一共有五种。
见队员们好奇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龚自强给大家讲解：“咱们讲明天比赛的规则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下乒乓球的发展史。”
他拍拍第一排盒子，从里边拿出香槟木塞：“这里边装的是乒乓球的老祖宗。相传呢，是一百年前英国的两个绅士在饭店里聊网球，聊着聊着一时兴起，俩人就拿香槟木塞在桌上开始比划。饭店的老板娘看到以后很惊讶，当时就给起了个名字，把它叫‘Table Tennis’，香槟木塞也就成了最初的乒乓球。”
说着，他走到剩下的几排盒子前，一一拿出里边的东西展示。
“这个是第二代乒乓球，材质是橡胶。第三代，材质改成了缠上毛线的软木；之后就是第四代，也就是沿用时间最久的，这个直径 38 毫米的赛璐璐球。”
说完，龚自强拍拍最后一排盒子，拿出最后一排的球：“最后这个大家应该最熟悉，就是咱们现在用的，直径 40 毫米的球。”
小胖指着香槟木塞子，有点紧张的问道：“龚队，明天……不会让我们拿这些打吧……”
队员们笑了起来，郑浩接过话头，敲了敲盒子。
“明天比赛的赛制确实跟这些球有关，这是比赛的筹码，你们需要用积分来换。”郑浩边说边拿出球做示范，“明天你们要打的是五分制，谁先拿到五分谁赢。这五种乒乓球就是五种筹码，代表不同的积分。四十毫米球，十分，三十八毫米球，二十分，软木缠毛线球，五十分，橡胶球，八十分，香槟木塞——一百分。”
大家听到后面的一百分，都惊呼起来。
“我靠，古董就是值钱啊！”
刘石紧张掰手指感叹：“那我这点积分，加一块也就够换一个木塞……”
木塞是专门给教练组准备的，他们也得拿自己平时的考核绩效积分给这群少年们下注。
“不管是循环赛还是之后的升降级赛，除了考验队员，对教练组也是一次很重要的考核，所以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教练组参与进来。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在为彼此下注的过程中，队员们能更好的了解你的对手，教练也能更好的了解每位球员。”莫红卫插了一嘴，说道。
大家点头表示了解。
“接着说规则。筹码可以下给自己，也可以下给别人。但有一点需要强调，如果你的对手得的筹码比你的大，那他就比你多出一轮发球权，”郑浩看看小声议论的众人，继续说道，“这在五分制比赛里是个很大的优势。所以这就要求，每个队员都必须对自己下注。当然要是有人认怂，觉得打不过，那就干脆把筹码押给对手，我们不拦着。”
二队的队员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小胖立刻说道你：“这可不能怂！”
徐坦也认真点点头。
于克南很不屑的挑起唇角：“怕输就押我。”
“大家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游戏，也可以理解成一种战术。真正的比赛其实就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怎么赢，看技术，也得看头脑。”莫红卫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淡淡笑道。
这轮会结束，大家也都去休息备战，选多少筹码，押给谁，到时候让小李统计好。
徐坦回到卧室，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
刘石很焦虑的坐到徐坦旁边，询问他的意见：“你脑子好使，快帮我也谋划谋划……那可都是我拼命打出来的积分啊！不是说……有个田什么赛马的事吗？”
“田忌赛马？”
“嗯，田忌，田忌能让我不赔本吗？”
徐坦去取了一张大点的纸张，在上面写名字。
“你看啊，二队的人都是你陪练过的，咱们先算算胜率。”
徐坦指点过许诺的名字，刘石掰着手指头算算跟他打过的次数，迟疑着点点
头，看着他在后面标上百分之六十。
翟嘉晨的名字后标上百分之八十。
徐坦跟刘石在纸上比划着算哪些可以多下注，哪些需要谨慎考虑，刘石听得一脸懵逼，往下看隔着几个名字是付竞春，自己拿起笔写了个百分之零。
徐坦在百分比高的名字后面一一打钩。
刘石喝了口水，看到打钩的名字不少，一脸不确定：“照你的意思……我还能算个上等马？”
见徐坦肯定的点头，刘石不敢相信，又认真对比了其他人的胜率，看到自己对徐坦的胜率那一行上，写的是百分之七十，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给自己算得太少了。你最近进步挺大的，没准就能一鸣惊人。”
徐坦不怎么确定的摇摇头：“打不进前八，算不算的其实也都无所谓。”
“还没打呢，这么悲观干啥？加油，你咋就知道你进不了前八？”刘石觉得徐坦就是太低调内敛了，就该学学人家于克南的自信嘛。
于克南确实很自信，他正和付竞春一起晾衣服。
付竞春挂起最后一件衣服，将晾衣叉递给他：“明天加油啊。”
于克南接过晾衣叉，回了一句：“你也是。”
“本来进队的时候，我一直想把中心球台的位置从你那拿过来，不过马上就升降级了，中心球台就还是留给你吧。”于克南挂好上衣，突然说道。
付竞春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于克南晾衣叉还给了付竞春，带着一丝得意和自信：“一队等你。”
“打完再说。”付竞春早就习惯了他的臭屁性格，笑了笑，提着桶转身抬脚开门进屋，他的腿触门时顿了一下，有点不舒服的垫了一步，总觉得脚踝不舒服，可回忆了一下，好像又不是扭伤的。
不过升降赛就在眼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等打完比赛再去队医那里看看。
（二）
第二天，训练场的宣传板上贴着循环赛的对战名单、顺序和相应的球台号码，旁边的图表上队员输赢的场数和名次暂时空白。
场中所有的球台都被清理干净，上面标好号码，自动发球机等器械都被靠到一边，每张球台旁边竖着一个翻页的记分牌，旁边挂着油性笔。
领队龚自强和干事小朱、小李坐在场边的桌子旁，桌上是分好类的几种筹码。
队员们排着队，各自根据积分兑换了筹码，每人手头上拿着多多少少的数量，于克南、付竞春、张晨属于偏多的，刘石、小胖属于中等的，徐坦、许诺兑换的比较少。
队员们根据对战顺序就位，教练们也在场边教练的观战席，各自手握一堆“香槟木塞”，等待开始。
徐坦昨晚分析的没错，刘石在场上多次削中进攻，变换打球的节奏，连赢了很多场。
小李不断更新宣传板上的成绩，刘石一直处于领先的状态。
秦振在一边默默看着刘石的削球，表情似乎很淡定，但在他赢球后，还是有一丝欣慰从眼里溢出来。
而徐坦目前的排名和赢球的场数也比更新前提高了不少。
翟嘉晨、许诺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宣传板，郁闷的拿出剩下的筹码。
“咱们估计是没戏了，剩下这点咱押谁？”许诺也有自知之明，问道。
翟嘉晨看看在旁边球台奋战的徐坦：“押徐坦，赢了让他请吃饭！”
那边刘石终于对上一个劲敌——付竞春。
刘石疲于前后奔波，大汗淋漓，付竞春前后调动，再加上大力抽杀，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最终以五比一力压他赢了。
只是付竞春总觉得右脚脚踝很不舒服，上前和刘石握手时，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踝。
下一场是付竞春对徐坦，大家都把筹码押给了付竞春，付竞春也押了个五十的球给自己，而徐坦看了看自己和付竞春的筹码，数目还差不少。
他犹豫了一下，看看手中的筹码，数了数数量后，咬牙上前，给自己押了个“八十”的球。
干事小李有点意外的计数，徐坦的筹码多过了付竞春。
大家都十分意外，都觉得徐坦这是想不通，自寻死路。
只有刘石想着昨晚那个什么田忌赛马，觉得徐坦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教练观战席，郑浩毫无疑问给了付竞春。雷诚则到小李面前，把筹码押给了徐坦。
郑浩提醒雷诚：“雷指，不一定非要押自己的徒弟。”
徐坦虽然进步很大，但和二队的种子选手相比，还是差远了，押在他身上不是找输吗？
雷诚看了眼莫教练，转而对郑浩笑笑：“军令状我都立了，还有什么不能押的？我信他。”
刘石也冲上去，准备把自己最大的“五十”的球押给徐坦。
徐坦赶紧拦住他：“我有发球权了，这场不用你押我。”
刘石拍拍徐坦，果断下注，给他最真诚的鼓励：“加油！”
后面一个高大俊秀的少年也走上来，酷酷的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自己“八十”的球也押给了徐坦。
是于克南。
徐坦看着他看似冷漠的脸，心里十分感动：“你……没搞错吧？”
于克南一贯的不屑表情，冷哼一声：“切，跟我练了这么久，怎么也该有点长进吧，别浪费我积分啊。”
徐坦只能对他点点头，攥了攥球拍，深吸了口气，走向球台。
这一次，徐坦直视付竞春的眼睛，眼神认真且不惧。
准备发球，徐坦看了一眼付竞春后，紧紧盯着付竞春手里的球。
付竞春发了一个短球，徐坦提前站好位置，摆短。
付竞春显然没意识到徐坦反应这么快，只好挑了一个长球到底线，而徐坦则立马反手快撕，打了一个对角。
付竞春想退台打这个球，但是因为球速太快根本退不回去了。
徐坦一比零领先。
于克南站在旁边好像比徐坦还激动一样，大喊一声：“好球！”
莫红卫听到于克南的声音，抬头看向徐坦的球台，见他拼命救球，撒汗挥拍，和以前气场太弱不敢和人对视相比，现在的眼神十分坚定，有了强烈的存在感。
莫教练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到雷诚紧张的表情。
“雷指，你这徒弟打得是真不错。”滕彪有意的凑近坐在前排的莫红卫，提醒他关注徐坦，“莫指，您觉得呢？”
莫红卫别有深意的点点头：“这孩子，是有点特别……”
徐坦一个球回球下网，眼神中充满失落，还是输给了付竞春。
比分牌 6：4，付竞春虽然赢了，但一起走向台下时，还是不自在的活动了一下脚腕。
徐坦细心，发现了这个小细节，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小扭伤。”付竞春摆摆手，鼓励徐坦，“最近看你每天补课，还是有成果的。今天这种训练赛成绩不用太放在心上，后面再放开点儿打。”
徐坦笑了笑点点头，转头看到于克南已经在旁边热身了，路过他时小声说了一声：“加油。”
小李和小朱统计着大家押的数量。桌子上的筹码被堆得满满的。滕彪、徐坦、刘石、雷诚、秦振、莫红卫、翟嘉晨将球押给了于克南。剩下的则多数押给了付竞春。
“可看出来这俩是香饽饽了，我怀疑他们全都 all in 了！数都数不明白！”小朱一边清点一边说道。
小李认真计算着每个人的筹码：“我估计这场球打完了，你可能还没算明白呢。”
“来得及，他俩打五分赛，说不定就奔着十一分去呢。”
“非也非也，你抬头看看。”小朱提醒小李看看比赛现场。
小李一抬头，眼睛立马睁大了——计分牌上于克南 4：1 领先。
于克南一直很轻松的表情，而付竞春却很吃力，咬了咬牙，脚踝的疼痛让他动作都有些滞慢。
郑浩也看出了不妙，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爱徒。
付竞春发了一个底线长球，于克南回了一个高吊球，这几个来回，付竞春都把球控制在自己的正手半台，最后一个点球，让于克南防守下网，追回一分 4：2。
于克南看到付竞春一直在活动脚踝，也觉得他是不是不舒服，等了一下，示意是否可以发球。
付竞春点头，比赛继续。
于克南侧下旋发球，付竞春脚上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回摆，被对面少年一个反手拧拉得分。
付竞春 2：5 输给了于克南，他没什么太难过的表情，只是扶着球桌活动一下疼痛的脚踝。
于克南本来露出胜利的笑容，要过来和他握手，见他似乎脚疼，收起笑容，扶住他的胳膊，问道：“你是刚才崴脚了才没放开了打？”
付竞春抬头看着于克南，顿了一下，微笑着承认他的实力：“也不全是。现在打你还是挺不容易的。”
于克南见他强忍不适的样子，微微皱眉：“喊队医吧。你这样，别耽误了后边的升降级。”
“没事儿，活动活动，擦点药就好了。”
付竞春走向场边，看到了郑浩冷峻的面容，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教练的眼睛。
就在这时，两个队医匆匆走过来，对付竞春说道：“刚刚郑指让人过来喊我们，说你伤到了？怎么样？先去医务室吧。”
付竞春一愣，没想到师父这么紧张他的身体，他再次看向郑浩，只见师父对他点点头，示意先跟队医去医务室。
医务人员扶着付竞春进入了医务室，郑浩不放心想跟进去，一个队医助理急忙阻止。
“郑指，你现在不能进去。”
“那是我的队员，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郑浩皱眉问道。
队医助理一脸歉意：“等检查处理完，我们马上告诉您他的病情。”
郑浩正要说话，听到病房传来付竞春一声惨叫，就像锤子一样，砸在他胸口，他心里担心，急切的说道：“不行，你得让我进去看看。”
“对不起，这是规定。”队医助理不管，进屋锁门。
郑浩沉默片刻，声音弱下来，转头对助理教练，问他要了一支烟，坐在诊室门口，心情郁闷的抽了起来。
不久，x光片出来了，队医拿着片子给郑浩看。
“他情况怎么样？两周以后能恢复好吗？”郑浩看了看片子，只希望病情不要耽误升降赛。
队医严肃的指 X 光片的一个细节：“郑指，有一个情况我需要跟您说明白。付竞春的伤比较特殊，他不是单纯的扭伤或者拉伤，您看这里，他发病的原因是脚踝的一片软骨碎裂，游离在了关节外。”
“这个问题会影响他之后的训练和比赛吗？”郑浩只担心这个问题。
“之所以说他的情况特殊，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忽略不管。但他是一个运动员，脚踝承受的运动压力远大于常人，如果碎片进入关节里，很可能导致腿部不可逆的损伤。”
“您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大概是多少？”郑浩脸色很难看，问道。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按统计学数据来讲，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大概只有千分之零点零几，如果运气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问题，但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队医摇摇头，叹了口气，“为了他今后的发展，我个人建议用手术把软骨取出来，彻底解决隐患。”
郑浩沉默下来。
“当然，手术本身对运动员也是一种风险，术后能不能恢复到运动员原有的状态，对职业生涯有没有影响，这个谁都不敢肯定。我作为医生，只能给出一些建议，到底怎么选择，需要他考虑清楚之后自己做决定。”
郑浩终于点点头，想了想对队医说道：“我知道了。他的伤情我希望你能保密，他是二队种子，一旦有人知道他脚踝有伤，有针对性的打他，后果会很严重。”
“好。我给他开点药，您要督促他按时按量用，还有，他的伤拖得越久，风险就越大，您要提醒他尽快做决定。”
郑浩看了药单很久，才走进医务室。
付竞春正躺在床上，见教练进来，想起身，但有些吃力。
“郑指……对不起。”
“你歇着，别说这种废话。”郑浩示意他躺好别乱动。
“我……让您失望了。”付竞春知道郑浩眼里只有成绩和比赛，他很担心自己伤误了比赛。
“你伤之前胜率很高，到现在还排在前八。”郑浩安慰他一句，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说道，“你水平什么样我心里清楚，比赛的事先别管了，好好养伤。”
付竞春听到这句话，有点紧张：“郑指，我……我没什么大问题吧？我还能不能打升降级？”
看到郑浩没立即回答，付竞春有点着急，想要下地，发现脚踝使不上力。
郑浩想扶他躺好，付竞春一把抓着他不放手，急切说道：“我能坚持，那些世界冠军哪个身上没伤？康宁、聂锐锋，上场前打一针封闭，都能坚持下来。郑指，不管怎样，比赛绝对不能耽误。”
“别多想，就是严重一点的扭伤，上几天药就没事了，误不了比赛。”郑浩见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安慰道。
“保证不了训练的量，我心里就不踏实。一队那几个人以前我也打过，我觉得……我没十成把握，何况现在还带了伤。”付竞春很担心。
郑浩看着自己的爱徒，沉默片刻，低低说道：“你伤不伤都是第一。”
付竞春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明白之后的感动。
“听明白了吧？在我心里是这样，事实上也是。”郑浩拍拍他的头，像以前那样，严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是很看重成绩和比赛，可也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无情，花在付竞春身上的心血很多，对他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知道他的努力和天赋，也知道他只是个孩子，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孩子。
（三）
付竞春躺到晚上才回了宿舍，正在椅子上搽药，于克南回来了，看到他，有点关心的走过去。
“怎么样？”换成以前，于克南管他生死，都不会理他，但现在已经在一点一滴的改变。
“没什么大事，打个球不受伤说出去才奇怪呢。”
付竞春将药膏收起，站起来一跳一跳去柜子边。
于克南看不下去，拿过来帮他塞进柜子。
“比赛后来咋样？”付竞春问完，看到于克南一脸“这还用问”的自信表情，忍不住笑道，“你打得挺好。”
“可惜咱俩还没来得及真正好好打一场。”于克南始终觉得下午付竞春受伤了，没能公平对决。
付竞春拍了拍于克南，学着他昨晚的语气：“没事，咱一队见。”
“那你可别掉链子啊。”于克南见他这受伤的样子，还真有点担心。
床边挂着的日历上，半月后的日期被红笔重点圈出，写着“升降级”。
升降级二队的八人名单已经出来了，第一名于克南，第二名张晨，第三名刘石，第四名翟嘉晨，第五名马川，第六名付竞春，第七名徐坦，第八名许诺，大家现在更都不敢松懈的继续训练。
这天男二队的队员们刚走出训练馆，在走廊上碰到一个头发有点短的女孩站在另一端，长得清丽冷傲，眼神有点漠然，唇角抿起的时候让人不敢接近，小胖一看到她，急忙打招呼。
“章姐。”
章采薇没想到这么多人在走廊，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大家都和自己打招呼，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问道：“于克南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小胖指指一边的清秀少年，笑着回答：“问他。最近他俩在一块搭配训练。”
“他应该在体训中心，我正好也去那边，一块过去吧。”徐坦对这个女孩印象很深，是女一队的种子选手，很多大赛上都拿过奖，他还看过她的比赛录像，打球时候又狠又帅，和于克南差不多。
章采薇点头，与徐坦往乒乓馆的体能训练中心走去。
于克南刚好练完，肌肉刚充血，线条看上去十分刚健有力，他搭上毛巾正擦着汗，突然看到徐坦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比以前长了一点的帅女孩。
看到章采薇，他的眼睛亮了亮，表情不自觉有些欣喜。
随后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像视线都是滚烫的，他有点不敢看那双眼睛，可又躲不开，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走过来。
徐坦把人带到了，朝于克南点点头，转身要走。
于克南不敢看章采薇，觉得有点紧张，赶紧叫住徐坦：“徐坦你等会，先别走。”
徐坦看看两人的眼神，他很细腻敏感，立刻就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一样，看于克南天不怕地不怕可却不敢直视章采薇的样子，多半是有问题、
他有些明白，给了于克南一个“我不想搀和”的表情就撤：“我……还有训练，你们聊。”
徐坦快步出门，于克南还想挽留一下，拿着东西想追出去。
章采薇看到他有点慌乱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拦住于克南，抬起精巧的下巴，逼视着他：“你躲什么？”
“我——”于克南看了一眼章采薇，她头发长了一点，看上去没那么凶了，可还是气势夺人，那双明锐的眼睛让他不敢对视，他被看的有点窘迫，别过脸，“我早就不是女队陪练了，你还找我来干嘛？”
“没有明文规定说女队不能找男队训练吧。”章采薇见他一脸失忆的样子，不由有点生气。
送完情书后，这家伙就再也没来找过她，虽说队里训练任务很重，可平时餐厅碰到他也似乎躲着自己，也太过分了，用肖珺的话来说，就是撩完就跑。
要不是肖珺觉得是她那天在电梯里反应太过分，她也不想主动来找他。
于克南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低头掩饰不自然的情绪，绕过她，拎包朝门口走，低低说道：“你又打不过我……”
章采薇急忙跟着走了两步，一横心，表明心意：“跟你打，我不在乎输赢。”
于克南听到这句话，想回头看章采薇，可又不敢看她那张脸，就没停步的继续往前走，反问：“那你在乎什么？”
章采薇被他问的很心塞，这家伙就不懂一点女孩子的心思吗？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还问。
章采薇到底是个女孩子，有些害羞，说不出口。
但看着于克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体能训练中心，她又快走几步到于克南前面，红着脸盯着他。
于克南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退一步。
于克南不敢直视她，别扭的停下脚步：“你到底……找我干嘛？马上就升降级了，我还得抓紧训练呢。”
“升降级我打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经验。”章采薇见这个榆木疙瘩只知道比赛，忍着气说道。
于克南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和以前不太一样，脸颊飞红，格外的好看，他赶紧又别开目光往前走，嘴硬的说道：“不用，男队女队不一样，再说我也不需要。”
说着，他快走几步把章采薇甩在身后。
章采薇要被他气死了，愤愤的跟在他身后，不想轻易放弃。
于克南听到章采薇跟过来的脚步声，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但心底有一丝开心，有种既希望她和自己亲近，又害怕她靠得太近。
“于克南！你自己做的事，能不能痛痛快快承认了？”章采薇终于受不了，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一直涎着脸跟着别人，太丢人了。
于克南听完一愣，原本有些愉悦表情消失，停下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她：“我做什么了？”
“你送我那盒巧克力算怎么回事？”章采薇脸更红了，忍了忍，问道。
“巧克力？给你吃的啊。”于克南想起当时送巧克力的心情，有点心虚。
“那里边夹的东西呢？”章采薇又问道。
于克南本来就心虚，被她质问，也有点脸红，眼神躲闪了一下，想到那天她生理期不舒服，所以才给她放了止痛药，但他也知道，这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特别的关心。
可也只是关心而已……
“那个……我就是想让你没那么难受，真没别的意思。”于克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躲开她的眼神，强行镇定的说道。
章采薇被噎的五脏六腑都疼，半晌才气呼呼的问道：“没别的意思？”
于克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章采薇羞愤交加，瞪着他那张漂亮但气人的脸：“敢做不敢当，耍我是吧！”
她想到自己这些天每晚都在胡思乱想，总是想到他的脸……就觉得自己真傻！
于克南被她骂的莫名其妙，只觉得女孩心思真难猜，一会对他笑一会又对他发火，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哄她，就直挺挺的站着看着她。
章采薇见他不发一言，更加气恼，瞪于克南一眼，愤怒的快步走开。
回到宿舍，看到一脸期待表情的肖珺，章采薇二话不说，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砸了过去。
肖珺一看她脸色不对，就知道于克南那傻小子肯定不像打乒乓球那样，顺利的接住话头。
“这就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哼！”章采薇羞怒的说了大概经过，气的只想挠墙。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肖珺拉住章采薇，赶紧哄她，“姐，姐，你先消消气……”
章采薇怎么能消气，怒冲冲的说道：“明明就是他写的情书，现在又不承认，他拿我当什么？亏我
还傻呵呵的过去问他！”
“可要说起来……于克南也不像这样的人……”肖珺皱了皱眉头，以她看男人的眼光，于克南虽然傲气自恋，但也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做了的事不会不承认。
章采薇发泄完，无力的坐到沙发上，愤怒都变成了苦恼：“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肖珺想了想，灵机一动，推推章采薇，神秘的对她笑了笑，“哎，我有个办法！”
章采薇没什么兴致，又冷淡起来：“什么办法？”
“我把我的那个……羽毛球队的男朋友，借你用用！”肖珺坏坏一笑，对这种笨蛋，就要给点刺激。
章采薇一脸不解。
等听完肖珺的计划，她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
肖珺可不管，直接给自己男朋友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出来。
肖珺的眼光很挑剔，找的男朋友个子高，长得也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听说要演戏，看了眼凌厉的大姐大，有点哆嗦。
他可从没干过这事，打比赛也没这么紧张，都不敢多看章采薇一眼。
肖珺等着于克南训练结束，去买水的时候，让男朋友和章采薇亲密的从他面前走过去。
于克南浑然不知被人盯着，他只是在空闲时，有些烦恼——搞不懂章采薇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总是想着她愤怒离开的背影，想安抚她的怒火，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去小卖部买完东西出来时，正想着这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想着谁，谁就出现了，于克南看到那个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身影，脸色微微一喜，但还没来得及想要不要主动上前，看到她身边有个陌生男人，个子也高高的，长的没自己帅，但也凑合能看，最重要的是，和章采薇有说有笑，看上去特别亲密。
于克南看到章采薇边走边把手搭在男孩肩膀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他很少见到章采薇笑的这么灿烂，她的眼神都变得温柔，就像绽放在春风里的花朵……
（四）
于克南停下脚步，眼里被乌云笼罩，表情很复杂，不是滋味的站了一会，觉得心脏被乒乓球打中了一样酸疼，过了好一会，才闷闷的往前走。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宿舍的，回去后，就一头躺在自己床上。
付竞春正在擦药，见他表情不太对，问道：“回来了？”
于克南没说话，闷不做声看着付竞春往脚踝处抹药膏。
“怎么了？”付竞春还没见过这样满腹心事的于克南。
平时于克南虽然高冷，但有什么事都放在脸上，不会露出这么纠结难过的心情，这都让付竞春觉得他是不是被喜欢的人给甩了。
于克南终于回神，没回答，翻了翻身，目光移到床头的超市购物袋上，脑海中全是章采薇跟男孩有说有笑的样子。
他越想越烦躁，又不知道找什么人倾诉，就不由想到了那天带章采薇过来的徐坦。
徐坦分析能力比较强，找他说说，也许能理清思路。
可他没找到徐坦。
徐坦被雷诚派去做事了。
因为升降赛开会，雷诚没接到女儿电话，再打过去雷蕾一直关机状态，他不放心，让徐坦回他家看看情况。
可雷蕾也不在家里，徐坦打不通她的电话，只能不安的靠在门边默默等。
等着等着，他就累的睡过去了。
直到夜里，雷蕾才回来，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认出徐坦。
这段时间训练很重，雷蕾也知道，因为爸爸这段时间就是忙的没空回家，连电话都没空接。
她蹲下来看着徐坦疲惫的睡脸，和以前总是怯怯的迷茫的少年相比，他变得成熟很多，从邻家大哥哥变成了有担当和魄力的半熟男孩。
雷蕾看着他俊秀的脸，有点恍神，过了一会才有点心疼的伸手，想把那乖乖覆在额头上的头发拨上去。
徐坦正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温柔的看着自己，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甜美可爱的脸，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碰到她的眼神，徐坦彻底醒过来，急忙起身：“啊……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来了？”雷蕾也赶紧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站起来开门。
“师父说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
“还真是好徒弟。”雷蕾有点失望，还以为他特意来看自己的呢，开了门，“进来吧。”
“你刚才去哪儿了？”徐坦跟着她进门，问道。
“听课去了。”雷蕾今天下午给雷诚打电话，就是想和他说这事。
因为模拟考试成绩不好，老师建议她去学艺体，可雷蕾对艺术学校不感兴趣，最后还是被老师强行带去体验……
雷蕾把包一扔，往沙发里一坐，想到自己的未来就忧虑。
她终于能感受到当初徐坦对前路的迷茫了。
“没有，让老师撺掇着去听了堂艺考培训的课，还不如不去。”雷蕾生无可恋的靠到沙发上，一点也不想提下午那个老师——就是当初去唱歌比赛时那个评委。
两年不见，他变得更油腻了！
“老师为什么让你去听这种课？”徐坦诧异的问道。
“我文化课成绩不好，老师想让我试试去学艺术。”雷蕾很郁闷，一张漂亮的小脸愁云密布，“为了考编导、美术、舞蹈之类的专业学校。这些学校主要看专业课成绩，高考分要求的低。可你想想，高考本来就够无聊了，我可不想为了考个大学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一点意义都没有的补习班上。你知道吗？居然还有一点美术天赋都没有的学生每天花好几个钟头苦练什么静物素描，就为了高考能加十分二十分……”
“那会打乒乓球能加分吗？”徐坦想到了自己老妈当初让他退学去高中，说乒乓球加分。
雷蕾笑了：“能加分我也不想学！”
她一点也不喜欢乒乓球，像爸爸这种为了球都不回家的人，真令人恼火。
“你其实很聪明，成绩提升空间应该还挺大的。”徐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没法给她指明方向。
“不用安慰我。”雷蕾还是一脸郁闷。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我，头脑、技术都挺一般的，师父还是一直鼓励我，说我还能往上打。”徐坦觉得她比自己聪明多了，只是一时的迷茫。
“他都没怎么鼓励过我。”雷蕾撇嘴，觉得老爸对徐坦都比对自己有耐心，“其实吧……我跟你说实话，我压根就不想读理科，当时就是跟我们语文老师赌气才选的理科，因为只有选理科才不用天天对着她那张脸，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爸说得对，理科一点都不适合我。”
雷蕾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挺想换回文科的，可又没底气跟我爸说。”
“你还记得之前我差点没去成大区集训的事吗？”徐坦想了想，突然问道。
雷蕾记得，但这事都过去了这么久，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那时候跟我说，要听从内心的选择，认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要不是你的这些话，我现在可能就真的不在这儿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句话再送回给你，你既然喜欢文科，那就重新去选文科，别给自己留遗憾。”徐坦记得那么清楚，那些话就像昨天刚和他说过一样。
“嗯，那……我再想想。”雷蕾听到后很触动，而且还很感动。
因为他都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而且……师傅其实也没那么难沟通。从前我跟你一样，他逼我练前三板，可我练不明白，又不敢说，只能私下里偷偷练别的。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后来终于有一回，有了机会把话都说清楚，我们才了解对方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跟师傅好好沟通沟通，把话说开了，事情反而就好解决。”徐坦又说道。
“就几天不见，你怎么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了，现在挺懂事啊？”雷蕾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坦，他不仅外表成熟了几分，连心理也长大了呢。
雷蕾看着他乖巧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挠他。
徐坦有些不好意思的躲着她的手：“没有……”
“懂事了是吧？”雷蕾还和小时候那样和他闹，闹着闹着，肌肤相碰间，突然觉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少年坚实有力的肌肉，和他羞赧的表情有种微妙的反差感，他身上的气息也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让雷蕾突然就脸红了。
“看你说得天花乱坠的，你自己也加油吧！好好打，争取进一队，我爸说过，你有这个能力。”雷蕾急忙掩饰自己的异样，收回手，故意说道。
徐坦认真地点头，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雷蕾，见她正对自己微笑，他的心跳不由加速，又想起巧克力的事。
“上次送你的巧克力里，那个……”徐坦很想问她的内心想法。
可还没说完，雷蕾就一脸坦荡的回答：“那个挺好啊，虽然……现在用不上吧。”
现在用不上？
那是说，现在还没到时候吗？
徐坦有点失落，看到时间也不早了，站起身和她告别：“那……我得走了，明天还得比赛。”
雷蕾知道他要比赛，也不耽误他的时间，走到门口开门，嘱咐道：“行，你回去小心点。”
徐坦和雷蕾告别，看她上门，在楼道里傻站了片刻，叹口气，往回走去。
距离升降赛只有一天了，于克南状况不太好，跟徐坦练了一会，在场边休息时候，坐立不安。
徐坦看到于克南似乎很烦躁，心不在焉的敲着手里的球拍，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很少看到于克南这副样子，还以为他在紧张明天的比赛，见他眉头紧锁的叹气，忍不住问道：“烦什么呢？看你没什么状态。”
于克南本来想和他说说，可又说不出口。
为一个女孩子烦恼，说出来人家会笑话他吧？
“没事。”于克南眉头都要打结了，勉强回答。
“明天就比赛了，我其实也挺紧张的。不过……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想要什么就得主动争取。”徐坦拿两瓶水，递于克南一瓶，说道，“明天好好打，争取进一队吧。”
“屁话，我肯定能进一队！”于克南见他误会了，不高兴的说道。
他才不会为比赛紧张呢，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可现在，满脑子都是章采薇，让他没有心思打球。
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是谁，但于克南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章采薇的笑容，只对自己绽放的笑容。
连徐坦都知道说“想要什么就得主动争取”，所以……他有什么不敢争取的？！
于克南在训练结束后，直接去女一队的宿舍找人。
他长得俊，打球也是出名的厉害，站在走廊上，引的不少女孩子侧目，捂着嘴笑着瞄他。
于克南不耐烦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有些懊恼没有去换个干净的新衣服再过来。
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久，只是于克南觉得这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觉得那句话在心里练习了无数次，章采薇才出现。
看到她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于克南的那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半天也没说出来。
宿舍楼边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投过来兴味的眼神，更让于克南张不开口。
章采薇也没说话，肖珺在宿舍里时就提醒她要稳住，不要再急着先开口，所以现在就沉默的盯着于克南那张憋红的俊脸。
可于克南就像卯足了劲和她憋话一样，哪怕脸涨的通红，眼神已经呼之欲出他想说什么，但就是不开口。
章采薇被旁边的队友们看的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先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克南张张嘴，想问她和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可又觉得自己没立场问，他想说表白的话，也说不出口。
看到旁边不停有队员经过，于克南左右看了眼，觉得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不然他问不出口。
“这儿太吵了，咱们换个地方。”
于克南不等章采薇回应，自顾自的朝前走。
章采薇真是受不了这种自大狂，又傻又自大！
她皱眉看看于克南，一扭头，赌气朝相反方向走去。
于克南走了几步，发现章采薇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见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旁边有女孩子在笑着看他，于克南觉得真没面子，可现在……面子又不能帮他追喜欢的人，所以，只好别扭的往回追了过去。
他沉默的跟在章采薇身边，等到走到最前面，周围都没人了，才停下脚步。
“你跟那个人怎么回事？”于克南本来想先表白自己的心意，可还是说不出口。
章采薇一听，知道肖珺那鬼主意凑效了，没想到他还真的在意那男孩。
那是不是说明……他要承认自己的心意了？
虽然心里有点欣慰，可章采薇嘴上装作不知道：“哪个人啊？”
“就是昨晚跟你在一块的那个……男的。”于克南不是委婉的人，他要是不问清楚，明天升降赛都不安心。
“跟你有关系吗？”章采薇反问。
去找他的时候，还说什么不给女队陪练了，问她来干嘛，真是过分。
“我……”于克南是没立场问，他很郁闷，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只没好气的哼了哼，“队里对这事本来就挺敏感的，你们还……还勾肩搭背的这么张扬……”
“敏感什么？我跟他又没什么。”章采薇看到于克南有些醋意的脸色，本来还想逗他两句，可觉得要是再不澄清，他这暴脾气要当场炸了。
于克南很意外，惊喜的抬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希翼：“那你们俩怎么看着……那么亲密？”
章采薇看他这藏不住心事的表情，知道他还是在意自己的事，心里也一阵欢喜，努力克制着期待的心情，前走了两步：“那是肖珺的男朋友。”
于克南愣了一下，有点怀疑，跟了上来，追问：“真的？”
肖珺的男朋友怎么跟她这么亲密？
但听到她亲口说跟那个人没关系，于克南的心又放回了一大半，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章采薇一脸不想搭理于克南的样子，用一贯冷淡的表情点了点头：“你……你问这个干嘛？”
虽然她极力掩饰，可还是透露出一丝期待。
于克南只是不喜欢绕弯子，并不蠢，听除了她那微妙的暗示，看了看她的表情，见她好像有点羞涩的在等待着什么。
他今天就是奔着这事来的，可发现有的事不像打球那样爽利，话到嘴边，莫名就说不出来。
见章采薇等的有点不耐烦，于克南咳了一声，怎么都没法先开口，不觉就转移了话题：“肖珺也能找到男朋友？”
这人果然很讨厌！章采薇都不想接他这句话，皱了皱眉，有点急了：“为什么找不到？想找的话，身边又不缺异性对象。”
于克南很尴尬，沉默的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好看。
章采薇见他不说话，抬头见他正深深盯着自己，那眼神滚烫炽热，瞬间让她耳根都红了，立刻别开眼神，脸色有点慌乱。
于克南见章采薇难得的娇羞表情，不觉心跳加快，上前走了一步，靠近她。
“你是不是喜欢我？”于克南终于问了出来。
章采薇还以为他准备表白了，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结果他问的居然是这句话，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原本羞涩的表情被羞恼代替。
“是你先给我写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章采薇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了，见他一脸疑惑，更愤怒。
“我写什么了？”于克南只是送了止痛药给她啊。
章采薇很气愤，她今天本来就准备和他摊牌，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就带着那封 “情书”，现在拿出来，愤愤拍在于克南身上，让他自己看。
于克南满头雾水的打开，立刻认出了是徐坦的字迹，愣了愣，赶紧抬头解释：“这不是我写的！”
章采薇本来想等着合理解释，听到他这么一说，更加生气，冷着脸看着他：“那就算了吧。”
到此为止吧，她不想再看到这个笨蛋。
见章采薇扭头就走，于克南终于冲过去一把拉住她。
他不想留下什么遗憾，也不想让她再影响自己打球，不想晚上睡觉时脑海中全是她……
章采薇被他拉住，愣了愣，随即用力挣脱，脸上不知是被怒火烧红的，还是原本羞赧，表情很隐忍克制，不想在他面前再失控。
“我喜欢一个人才不会写什么狗屁情书！”于克南看到她锐利愤怒的眼神，担心再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终于吼道。
章采薇惊讶的看着于克南，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于克南见她眼里的阴云被一缕阳光驱散，花瓣一样的唇因为讶异微微张着，他再也忍不住，猛然凑过去，低头亲了上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瞬间，章采薇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大男孩的告白是这么的直接……
她喜欢这样的行动派！
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