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章采薇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可于克南是不畏荆棘的勇士，就算扎破手，也把她给攻下来。
终于表白了，就像卸掉了心里的大石头，两个人漫步在赛道上，于克南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俊逸帅气的少女，想到嘴都亲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主动牵起她的手。
章采薇平时看着冷酷，这会也脸红，手上稍微挣扎了一下，有点心慌，又觉得甜蜜。
“刚才是谁说的——队里对这事本来就挺敏感的，还勾肩搭背的这么张扬……”章采薇看了他好看的侧脸，嘀咕了一句。
“我又不怕。”于克南不松手，反而使劲握住，他的手掌很大，结实有力，像是能轻易握住幸福一样。
章采薇不再挣扎，眼里溢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低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周围偶尔有路过的队友，都认识这两人，一脸见鬼的表情，那个娇羞如花的少女，是女一队那个“鬼见愁”大姐大吗？
“你不是明天就要打升降级了吗，晚上不加练？”章采薇有点担心他。
于克南把章采薇的手抓得更牢，酷酷的说道：“不用，我稳进！”
章采薇知道他实力很强，两人刚捅破了这层纸，现在只剩下甜蜜。
于克南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正好看到徐坦和刘石下楼。
“于克南，一块儿去练练吗？”刘石问道。
明天就要打比赛，大家今天都在紧张备赛，只有于克南看上去心情特别好，脸上甚至挂着甜蜜的笑容。
“我不需要。”于克南看到徐坦，想到情书的事，觉得有点好笑，故意哼起歌曲旋律，“怎么去拥抱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有一夏天的风……”
徐坦有点意外，看了眼他，觉得今天于克南吃错药了。
于克南正想和他说情书的事，刘石拽徐坦往前走，说道：“抓紧时间，一会训练馆关门了。”
“你们——赶紧去吧，临阵磨枪，没准也能管点用。”于克南看两人全副武装准备去练球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出来影响他。
于克南哼着情歌的旋律进屋，看到付竞春正准备去洗澡。
“唷，心情不错嘛。”
“明天加油啊。”于克南的好心情藏都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说道。
付竞春点头：“到了一队，接着争一号球台吧。”
“我以前觉得你挺沉闷的，干什么事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现在才发现，你有时候也挺有意思啊。”于克南被恋情影响，连话都比平时多了，甚至还会开玩笑了。
“比如呢？”
“比如也挺爱做白日梦。”
付竞春见他竟然和自己开玩笑，笑得很开心。
“一队一号桌在康宁那儿，你跟他差多少？”于克南见他笑着不说话，又问道。
“现在是有差距，等进了一队以后，我不信你不想打赢康宁。”
于克南被付竞春猜中，嘴上还是不肯认输：“废话，洗你的澡去吧。”
已经到了夜里，徐坦和刘石还在拼命练球，而于克南躺在床上跟章采薇发短信。
他还是觉得很神奇，居然就这么……成了。
虽然他是长得挺帅，可章采薇多有个性的女孩子啊，竟也喜欢他。
你以前想过你未来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吗？——+章采薇发了信息过来。
于克南本来想回答没有，但想了想，逗她：当然想过，怎么也得是肯定是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还很温柔听话的。
发完之后于克南躲在被子里偷笑，想象不到章采薇温柔听话的样子。
那边果然不高兴的回了一句——那看来现实让你失望了。
于克南立刻补救：不过……你比我说的那些更可爱。
他想起了小胖的那句话，大家都说章采薇就是女队的于克南。
于克南继续打着字：因为我们很像。
旁边床上的付竞春早已入睡。
可是于克南却兴奋得辗转难眠。
章采薇看着时间不早了，知道他明天有比赛，不想耽误他休息，发了条让他早点休息，好好打比赛的消息过去，也准备睡了。
这时候肖珺推门进来了，情绪有些低落。
“你回来啦。”
肖珺直接倒在床上没说话。
章采薇下床凑过来：“你怎么了？”
“我要跟他分开了。”肖珺郁闷的说道。
“谁？”章采薇没反应过来。
“羽毛男。”
“你们……分手了？”昨天看他们还好好的呢。
“不是这个分开！”肖珺叹了口气，“我要回浙江队了，队里……也同意了。”
“同意？王指让你回去的？”章采薇愣了愣，见肖珺没回答，急了，“不行，我去跟他说。”
肖珺拉住章采薇，摇头：“不是王指的意思，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想回省队。”
“怎么会这么想？”章采薇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我觉得在一队太累了，我不像你们目的那么明确，就是奔着冠军去的。你是我在国家队最好的朋友，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每天陪你跟大家打球，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够了，但国家队的要求是需要每个人都进步的，说实话，我做不到。与其说我有多想留在这里，不如说我是为了你，为了大家才一直留在国家队。采薇姐，说这些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吧？”
肖珺终于将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一口气说完，红了眼眶。
章采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抱了抱她：“怎么会，我们都很需要你啊。”
“可惜我这个狗头军师没能帮上你忙。”肖珺看了看她，很不舍。
“那可不好说。”章采薇听到这句话，脸有点红，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于克南的事。
肖珺看到她的表情和语气，很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们俩……”
她见章采薇害羞的看了自己一眼，表情立刻变得八卦兴奋起来，想抢她的手机：“不说是吧！我直接问他！”
章采薇连忙拦着肖珺，护住手机，脸色认真起来：“他明天要比赛，别打扰他了。”
“这才多久啊，就这么护着于克南！”肖珺假装生气，坐到她旁边，往后一靠，“不过……你们俩终于有结果了，我也算是在离开前促成了一件好事。挺好的。”
章采薇的性格，一般男人不敢接近，现在就算自己走了，她找到了同类，也不孤单了……
两个女孩想到分别，都有点伤感，沉默的靠在一起，静静的互相守护这短暂的相伴。
第二天的比赛，于克南因为没有休息好，发挥的果然有点失常。
滕彪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见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带着倦意，对阵翟嘉晨时，总是走神，连续几个反手球都没抽上桌。
而雷诚坐在另一侧的球台边，神情兴奋的看着徐坦状态不错，二比一赢了许诺。
徐坦转身去准备下一场比赛时，听到旁边张晨正高兴的说：“可以啊你，上来就把这么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
翟嘉辰笑着锤了张晨一拳，也觉得是侥幸：“不知道咋回事儿，感觉于克南今天没睡醒。”
徐坦皱了皱眉，有点担心的寻找于克南，见他头上搭着毛巾低头坐在场边，好像没什么精神，但情绪又不像很低落。
想到昨天他的异常，徐坦觉得这家伙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可现在他就要继续比赛，根本没时间管他，只能听天由命。
滕彪手里的表格红色代表的胜者，黑色代表的败者，徐坦出现在红色那栏好几次了，胜率高达百分之七十，而不可能这么轻易输的于克南，却出现在黑色那边几次。
比赛结束后，于克南主动来办公室找滕彪。
于克南知道自己今天失常了，他进来后，就直接坦诚错误：“我今天打得不好。”
“还挺有自知之明。”滕彪看着成绩单，压着恼火，“才赢这么几场，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轻敌了。”于克南其实心里清楚，他是太容易被自己内心情绪感染，一直想着章采薇，加上昨晚没休息好，今天一上午都不在状态。
“别人昨天都在训练馆里认真准备，你在干嘛？”滕彪见于克南没吭声，又说道，“你之前老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你看看徐坦今天的表现，这才是大赛型选手的状态，你再看看你自己，就这样还让我等着你拿冠军？”
“对不起。”于克南低下头，他也承认徐坦心态确实比自己好，虽然闷头闷脑的，但也荣辱不惊。
“不对啊，于克南。”滕彪多了解这臭小子，见他认错的这么干脆，再次打量着他，见他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有点不自然的低着头，很怀疑，“你肯定不是因为轻敌才发挥不好。还来这儿主动承认错误，这不是你风格，到底什么原因，说吧。”
于克南避开滕彪的视线，有点吞吐：“就是……没准备好，还有……昨晚没休息好。”
“升降级比赛有多重要，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明天必须拿出最佳状态！”滕彪现在只能提醒他好好备战。
“我知道了。”
见于克南转身要出门，滕彪叫住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比赛不是给我打的，是给你自己打的。进一队的机会有多宝贵，你自己清楚，别同一个坎上绊倒两回。”
于克南当然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这条路，他只会往前走，绝不会后退。
（二）
他晚上找徐坦加练，中间休息的时候，一直在翻着手机往下看信息和回消息。
徐坦见他神态和平时都不一样了，一向冷酷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脸上的笑容也甜腻腻的可怕，他观察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是章采薇吧？”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于克南头也没抬的问道。
“人家这几个月来找你训练这么多回，肯定是在追你啊。”徐坦想到昨天他的异常，应该是晚上去和她把心里话说开了。
“你不能只看表面。”于克南语气里都带着一丝愉悦，好像没怎么被今天的成绩影响，心情特别好。
“哦，那是你追她？”徐坦见他神情里的喜悦和满足，笑道。
于克南被他说破，有点不好意思，反问：“谁追谁重要吗？成了就行，不像你。”
“我怎么了？”徐坦一脸不解，干嘛突然攻击他。
于克南看他内敛的表情，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放下手机，抓过包来翻了一通，找到那张的情书。
本来想比赛结束再和他说这事的，现在徐坦一看到这张纸就愣了愣，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打开看到里面自己写的字，猛然站起，盯着于克南，一向温和的表情闪过惊怒：“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巧克力里夹着这东西呢。”于克南想到小胖，可能是他拿错了。
徐坦镇定下来，他知道于克南不是这种随便拿别人东西的人，两个人一分析，可能是小胖弄混了两人的巧克力了，所以送错了。
“看不出你还挺有勇气的，还写情书……”于克南见他攥着情书的样子，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徐坦被他说的脸都红了，仔细想想，难怪雷蕾总是说什么用不上，那是不是于克南也在里面送了什么用不上的东西？
“你是不是也在巧克力里边放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放。就巧克力，纯的。”于克南不想承认自己那点小心思，眼神闪了闪，否认。
“你肯定放了！”徐坦才不相信他，雷蕾电话里也暗示过送的礼物。
“就是……一盒止疼药。”于克南见他紧紧盯着自己，无奈的承认。
“止疼药？”徐坦对他很无语，就这送人女孩药的直男，还看不起自己写情书，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你本来要送给章采薇的是……一盒止疼药？”
“止疼药怎么了？好歹能用上吧！总比你那些云山雾罩的屁话强！”听出他语气里的惊诧，于克南觉得自己实用主义，没什么问题。
徐坦郁闷的看着自己写的情诗，听他在一边幸灾乐祸，忍不住说道：“你……闭嘴！”
于克南闭嘴看看徐坦那不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徐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出的情书闹这么个乌龙，心情本来很不好，可见于克南的笑容比以前越来越多，也觉得有些欣慰——好歹他那边成了一桩好事，至于雷蕾这边，自己还有机会的。
于克南手机又响起，他看了一眼，拿着包站起身：“我先走了，你继续加油。”
徐坦知道他去和章采薇约会，在他后面喊了一声：“你也要加油，明天比赛好好打。”
于克南不耐烦的挥挥手，他肯定会好好打啊。
只是这初沐爱河的心情，自己也无法克制。
徐坦见于克南走了，也拿出手机，翻到雷蕾的名字，看了看手里的情书，犹豫要不要给她打过去。
过了好久，他才决心拨过去。
可雷蕾似乎很累，语气里都透着疲倦。
徐坦不知道，雷蕾刚和雷诚通完电话，希望爸爸能去学校签字理科转文科的事，可雷诚最近忙升降赛，根本没时间回去，两人刚闹完矛盾。
“我之前拿给你的巧克力，不是我原本打算要给你的那盒。”徐坦很想学于克南这样爱恨分明，想说就说，不把话憋在心里，可听到雷蕾的声音就脸红。
雷蕾没什么兴致的回应的嗯了一声，只想着自己文理分科的事。
“那盒是我一个队友准备送他女朋友的，碰巧我们俩的巧克力一个口味，混在一起就拿错了。”徐坦想解释。
雷蕾听到这句话，心里竟然微微失落：“哦。我说呢，怪不得巧克力里还夹着那么奇怪的东西。”
徐坦紧张的看着手里的情书，勉强笑笑：“是……挺怪的吧……一般人也不会给人送止疼药什么的……”
“你原本要送我的巧克力里是不是也放了什么东西？”雷蕾很敏锐的问道。
难怪徐坦对巧克力的事这么紧张，还问了她好几次。
难道说……雷蕾想到了什么，也有些期待，听那边不说话，追问：“你上次来我家不还问我呢吗？快说，你放的是什么？”
“我那个……”
两人沉默半天，徐坦手里握着情书，始终没勇气说出来。
“也没什么，就是个挺无聊的东西。”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挂了啊。”雷蕾知道他那慢热又闷闷的性子，挂断电话。
“其实我……”徐坦正想鼓足勇气告白，听到那边嘟嘟的声音，无奈的放下了电话。
算了，等升降赛结束后再说吧……
第二天的比赛，于克南的状态似乎调整好了，变得很神勇——因为昨晚章采薇答应他，要来看他的比赛。
于克南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球台上战无不胜，一扫昨天的萎靡。
而章采薇确实来了，和肖珺一起过来，坐在了莫教练和众教练的后面，和几个教练小声的打了个招呼。
滕彪注意到了章采薇，有点诧异，不过没多想，继续关注于克南的比赛。
随着于克南一声呐喊，章采薇也忍不住站起来喊了句：“好球。”
于克南转头看向章采薇，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对她笑了笑。
滕彪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那个爱徒，对女孩子一向迟钝，当时在女一队陪练，只会气的女孩哭着告状，这会竟然笑的这么甜？
“于克南这反手打得相当不错啊，今天一直保持全胜呢吧。”龚自强对莫教练低声说道。
莫红卫点点头，依旧那句口头禅：“嗯，有点意思。”
付竞春也在场边看着于克南和陈珂对战。
郑浩走到付竞春身边，低声提醒：“看见了么？于克南反手最近提高了不少，很有杀伤力。”
付竞春见于克南一记台内反手拧拉直接得分，眉头紧锁，点头不语，开始做着准备活动。
郑浩凑近付竞春耳边，说道：“你想赢他，就必须找到他的弱点。记住，一定要把比赛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于克南优势发挥不出来，他就会着急，一着急你就容易抓到破绽。”
大家都知道于克南的性子急，虽然最近不那么暴躁了，可这依旧是他的缺点。
相比于克南的急躁求胜，情绪化打球，徐坦正好相反，慢热，稳重，不管是优势还是劣势都能发挥稳定。
不过今天……徐坦似乎状态不好，打法一直很保守被动。
等付竞春和于克南对战，于克南已经连赢几场，气势尽出。
付竞春发球时候，想起郑浩的指点，开局要多加变化，从正手短球到正手长球，避开他的反手位。
付竞春正手摆短，下旋球，低平，落点很近，紧接着突然一记正手冲底线，于克南退身不及，明显感到接球接得不是很舒服，和之前几个相比，对方确实很强。
——中局的时候从中间突破，偶尔打他一个反手，让他想用正手的时候用不上力。
付竞春反手撕中路，于克南回球速度也很快，付竞春提前做出预判，侧身正手猛拉对角底线，球射向于克南的反手位。
于克南反手回球，球被打飞，开始陷入被动，飞扬的表情也因为失球变得懊恼。
付竞春状态越战越勇。
之前郑浩在旁边观战时给他下的战术也凑效了，尾局再打回于克南的正手短球或者正手长球，发挥付竞春的左手优势，多用反手打他的正手空档位……
付竞春用反手，调大角度拉于克南的正手空档，让他拼尽全力救球，可惜回球质量不高。
付竞春一记重扣，击回拿下了这局。
于克南有点心浮气躁起来，而旁边的章采薇表情难掩紧张，昨天也和他说了一点升降赛的经验，可不知道这家伙听进去没有。
莫红卫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的情况后，转头对郑浩点点头：“竞春这几个球打得有想法，不错。”
郑浩笑笑，但很担心付竞春的脚踝，眼神不停在他脚下飘过。
果然，在跨步救球时，他又一次抻到了脚踝，表情闪过一丝痛苦。
但付竞春还是一瘸一拐的回到球台，场上比分，已经到了赛点，他必须撑住。
这次发球时，付竞春加了一个假动作，于克南反应很迅速，立马调整了步伐，勉强接到了这个发球。付竞春最后用半攻半防的技术拿下了这一局。
干事小李重新排名积分栏，徐坦掉到第九，刘石打到第六，于克南上升到第三。
于克南看到徐坦的名次，微微皱了皱眉，想找他聊聊，可没找到机会，雷诚一直在给徐坦说战术。
章采薇都看出了于克南有些异样，没有赢了之后的狂喜，而是略带点心事默默在自己身边走着，对她说肖珺要退役的事。
于克南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见章采薇有些惆怅的样子，伸手抱了抱她。
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起来。
（三）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打球。”于克南觉得自己今天赢球也是因为她鼓舞了自己的士气。
“你打得挺好的。”章采薇很真心的说道。
“你明天还来吗？”于克南很期待比赛上还能看到她。
“明天要训练，下午要送肖珺，估计去不了，你加油，好好打。”章采薇抬头看他有些沉默的英俊面庞，忍不住问道，“今天你发挥不错啊，怎么没精打采的？”
“我……昨晚可能办错了一件事。”于克南沉默了片刻，想到徐坦的情书，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我把那封情书还给徐坦了。本来之前的循环赛和昨天的升降级他都打得挺好的，结果今天他打得特别差，这回……他可能进不了一队了。”
“是不是人家误会他，拒绝他了？那怪不得了，比赛状态肯定受影响。”
“可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人家拒绝他的。”于克南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很郁闷，明天是最后一天比赛，希望徐坦能多拿几分，不然进一队真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明天……他将和徐坦对战。
两个人对彼此都很熟悉了，于克南清楚自己的优势，徐坦赢自己的可能性很小，加上他心里有事，更不可能赢。
不过升降级的第三天，徐坦终于恢复了一点，继续发挥他稳步前进的优点，又升到第五名。
而于克南已经第二名了。
如果徐坦下一场能赢，就稳进一队了。
可下一场……他对决的是于克南。
虽然雷诚给他说过于克南的打球反手接发球的第一板失误比较多，就算拉上了质量也不高，如果给他发一个很快的极长球，他容易失误，不敢发力，就可以抢攻拿分，可徐坦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两人站在球台上，于克南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侧下旋发球。
徐坦摆短失误，让他一比零领先。
第二个球徐坦做好准备接发球的姿势。
于克南侧上发球，徐坦正手挑了一板。
于克南高质量反手快撕，球速很快，徐坦来不反应，再丢一分。
于克南心里着急，皱眉把球扔过去，示意徐坦认真起来。
徐坦努力调整呼吸，长舒一口气，发了一个侧下旋球，被对方正手摆短。
徐坦回摆完之后立马往后撤，预留好位置。
果然于克南一个跳步反手拧拉，但徐坦已经提前站好位置，立马回拉，于克南没有接到这个球。
于克南见他终于得分，反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徐坦终于进入状态，两个人互相咬着比分不放，节奏也越来越快，只见乒乓球飞速的闪来闪去，快的几乎看不清，连干事小李都在翻比分牌时变得越来越激动。
两人换边时互相交换了一个彼此欣赏的眼神。
“不错。”于克南真心夸奖。
“厉害。”徐坦也对他笑了。
于克南看到积分榜上自己第二，徐坦第五，离晋级一队，就差这一局。
于克南想起滕彪说的话——要是升降级徐坦成绩提高不了，老雷就得走人。
于克南缓了缓神，看了看对面气喘吁吁的徐坦，又看了眼比分。
已经三比四了，徐坦很可能会输掉。
他想到昨天和章采薇说了情书的事，还想替徐坦补救，可又不能替他打比赛……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
他看着徐坦。
徐坦的眼神还是那样勇敢而无畏，等待着他的进攻。
于克南下定了决心，故意两次失误，回球下网。
徐坦没有多想，只是得分后兴奋的看向雷诚，师徒俩都很激动。
现在十比十！教练组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紧张的局势。
于克南高抛发球，发了一个侧下旋。
徐坦搓长，于克南反手拉，徐坦再防回去，几个来回后，徐坦正手拉了一板球到于克南的面前。
于克南交叉步过去，他看到徐坦的奋力，也看到雷诚的关注，摆好位置的正手在一瞬间突然挥高了，没有接到这个肯定能接到的球。
都在观战的大家一阵哗然，觉得这个球丢的不可思议。
现在十比十一。
徐坦喘着气，有点疑惑地看向于克南，见他没看自己，正向滕彪做手势表示道歉。
滕彪默不作声收回目光，脸色有点阴沉的看向于克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徐坦随后也明白过来，于克南这是在让自己球啊！
他有些生气，但又不能直接对他喊话，只能暗暗对于克南使了个眼神表示 “不要”。
于克南没回应，继续将球打出，徐坦一咬牙，故意前三板衔接失误，还了他一分。
比分又到了 11：11。
下面看的人都有点傻眼，觉得他们这失误也太低级了。
“他俩这是……紧张了？”小胖忍不住问道。
“众目睽睽的，教练们都在看，又是关键局，换你你不紧张？”翟嘉晨觉得是紧张了，根本没想到他俩在互相让球。
于克南皱皱眉，几球后又是一个故意失误，想把球喂到徐坦手里，徐坦故意误判，偏向另一边，于克南得一分。
于克南有些责备和不解的看向他，这种时候就该抓住机会啊！
可徐坦干脆不再看他，闷头发球进攻。
滕彪见于克南刻意收敛攻势，脸色越来越阴沉，雷诚刚开始还在欣喜，现在也发现情况不对，围观的队员也渐渐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觉得这绝不是以前于克南的性格啊！
于克南这么冷酷的“打球机器”居然会放水，简直不可思议。
滕彪愤愤的放下玻璃杯，刚想到球台前阻止两人，就见徐坦瞪一眼于克南，把他打过来的球直接击飞。
周围一片惊愕。
莫红卫皱眉站了起来，示意龚自强上前制止。
于克南和徐坦气喘吁吁的互相看了一眼，都带着一丝埋怨和气恼，生气对方不懂自己的心意。
滕彪想上去教训于克南，莫红卫已经先一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俩到外头等我。”
于克南心里堵着火，不看徐坦，径直朝场外走。
徐坦也不痛快，默不作声跟上去。
滕彪赶紧拉着雷诚到莫红卫旁边，陪着笑：“莫指，他俩这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莫红卫严厉的看看两人：“他们俩糊涂，你们俩也糊涂了吗？”
于克南和徐坦先走到外面，他上火得很，看着身后沉默的徐坦，愤怒的说道：“徐坦你真是不知好歹。”
“我打升降级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用你放水，正儿八经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徐坦也窝火，一向文静的他也动怒吵了起来。
于克南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火大，怒极反笑：“就凭你？我三年前就能打两个你！要不是看你状态不好，我才不管你。”
“我用不着你施舍！”徐坦语气很冲，见他这么自大就受不了。
于克南一脚踢翻边上的水壶，一生气，就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你关键时候不争气，别连累了你师父！”
“我打我的球，跟雷指有什么关系？”徐坦不知道师父的军令状，反问。
于克南正想说话，龚自强出门，严厉制止两人：“场上没闹完，下来还要接着闹是吧？还想不想在队里好好待着了？”
两人都不再看对方，憋着气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躲开彼此站好。
现在最终的积分榜：付竞春第一，于克南第二，董昱第三，徐坦第
四，小胖第五，刘石第六。
二队队员和一队打循环赛的四个人排好队伍开总结会，众人心情复杂的看向积分榜。
莫红卫宣布进入一队的名单：“这次升降级的结果大家应该都清楚了，一队除董昱外，张然、彭山、陈珂三名队员暂时调整到二队。”
董昱跟其他三个一队的人互相拍了拍肩膀，被降级进入二队的三个队员有些难过，红了眼眶。
“通过这次比赛，希望你们能认识到自己跟他人的差距，从现在开始好好下功夫，争取努力追赶回来。”莫红卫又看向参加了比赛的二队队员们，“二队队员里，付竞春第一，进入一队。第二名的于克南和第四名的徐坦因为消极比赛，经过教练组讨论决定，从积分榜除名，名额顺延给第五名的
马川和第六名的刘石。希望你们今后能在更有竞争力的队伍里，更好的实现自我价值，为国争光。”
大家没想到是这样的处理结果，小胖兴奋不已，刘石则是表情复杂的看向门外，付竞春倒是一脸平静，只是听到于克南被除名，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三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情走向领队，领取一队队服。
徐坦、于克南在外面沉默的听着里面庆祝四位队员的掌声，依旧满肚子怒气，不理对方。
尤其是于克南，在上场前还接到于戈的电话，和他夸口队服都拿到手了，现在被除名，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
两人沉默的靠墙站着，直到莫红卫出来，才抬起头。
刘石手里捧着一队队服出来，看着徐坦于克南跟在莫教练身后离开，十分担忧。
秦振一只手搭在刘石肩膀上：“这事儿你管不了，看老莫怎么解决吧。走，陪我喝酒去。”
“可是……”刘石觉得自己是捡来徐坦的机会，心里很不好受。
“可什么是，表现这么好，都进一队了，配得上跟我喝酒了。走走走！”
秦振因为答应刘石在升降赛之前不喝酒，好好训练他，这都憋了好久，早就想去痛快喝一顿了。
秦振把刘石拖到一个大排档里面，看看刘石还一脸不敢相信自己进一队的表情，笑笑说道：“没得到的时候就拼命想，现在靠了点运气，得到了，反而觉得不踏实了是不是？”
刘石皱皱眉：“我就觉得……是我占了他们的。”
“假如没出这个事，你下了，别人上了，人家会觉得占了你的吗？”秦振又问道。
“那是应该的啊。”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刘石，你要珍惜你的这份运气。”秦振看着刘石，有些自嘲说道，“有的人就指望这份运气活着。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份运气砸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也别排挤它，毕竟它不是见人就砸的，你不比别人努力的少，你配得上这份运气。我就没这个命，就缺了那么点运气，什么就都不一样了…… ”
“师父……”刘石欲言又止，看着秦振有些颓丧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跟莫指以前……”
秦振给自己倒了一杯，跟刘石碰了碰杯，淡淡说道：“今儿不说别人。你升一队了，我开心，开心的日子，就该喝酒。”
刘石抿了一口，又问道：“师父，那你以前岂不是天天都开心？”
“不开心的日子，更应该喝。”
秦振摇摇头，一口干掉酒。
刘石看着他，心情复杂的仰头，把酒灌进嘴里，不知道徐坦和于克南现在怎么样。
他俩现在正站在总教练办公室里，一言不发。
“说说吧，最后一场比赛为什么会打成这样？”
莫红卫看看不说话的两个人，等了片刻，心里叹气，又问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还想不想继续打球？”
两人一听，脸色都变得很紧张，一起回答：“想。”
“既然想继续打球，那就以一个职业球员的身份坦白告诉我，最后那场比赛，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莫红卫现在的表情还是很和蔼的，语气也很温和，问道。
于克南抬头看看总教练，低低说道：“我放他了。”
“我不想他让我，所以给他还了一球。”徐坦也说道。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想法，什么目的，在赛场上缺乏斗志，故意让球，都是对对手极大的不尊重，是乒乓中的大忌。”莫红卫说完，看到两人都有些羞愧的沉默，又说道，“身为国乒的一员，不尊重比赛，比输球更让人失望。你们先回去，这件事，队里一定会重罚，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于克南不说话，片刻后转身走出门。徐坦抬头看看莫红卫，也默不作声的低头走了出去。
两人路过训练馆时，看到章采薇还坐在台阶上等于克南。
她早就听到消息，说于克南因为消极比赛被取消资格了，一直等在这里。
徐坦孤独地看着于克南走到章采薇身边，和她牵着手离开，只有自己无人倾诉，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