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经到了二月份，北京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冷。
但是体能训练中心还是热火朝天，洒满少年们的汗水。
大刘拿着表格记录着每个人实时的心率。
陆续几个人按停了跑步机，从上面撤下来，去大刘那儿登记。
徐坦也越来越疲惫，只能按停了，去今天的训练单上签名。
“前阵子没见，还有点担心你跟不上，现在看来还行啊。”大刘看着他的记录，笑道。
“天天搬器材，除了体能也没练别的。”徐坦不好意思的说道。
大刘对他点点头：“加油吧。”
小胖也气喘吁吁从跑步机上下来，看了眼身边还在继续的于克南，忍不住嘀咕：“真是个变态。”
于克南戴着运动耳机，看了眼付竞春，见对方同样还在奔跑，他调高了坡度，耳机里播放着周杰伦的《三年二班》，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歌声——“这第一名到底要多强？到底还要过多少关？”
少年们依旧练得如火如荼，教练们也在绞尽脑汁想让自己带的人提高成绩。
雷诚和滕彪合计了一下，觉得于克南性格毛躁，打球也沉不住气，而徐坦虽然保守，但缺乏进攻，两个人正好互补，决定让他们俩对练。
徐坦听到这个决定很吃惊。
“于克南在二队里前三板最厉害，你跟他对练，第一能学会怎么应对前三板，第二，你拖他到关键球以后，就能实战练习防守反攻的路数。”雷诚考虑的很清楚，说道。
“可我现在的水平……”徐坦有点犹豫。
“滕指说的没错，你跟于克南练，你俩正好互补，能一块提高。别老想着你打不过他，打不过才得练。而且你的球路能克制于克南，能扛过他的前三板，以后再打这种类型的选手，你心里就有底了。”雷诚安慰他。
徐坦想了想，对手这么强，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自己不断提高。
“行，那我试试。”
雷诚拍拍徐坦：“你自己先想想要跟他打，你怎么安排战术。”
徐坦点头，犹豫片刻，又抬头问雷诚：“那于克南……他……愿意跟我打吗？”
于克南这边嘛，当然是——“不行，我不跟他打。”
于克南还在操场跑步，边跑边抗议：“这事我得先说清楚，你是不是觉得徐坦帮我顶了奖杯的事，我得还这个人情？我们俩差距这么大，你这不是折腾我吗？”
“你拿过几个冠军？”滕彪突然问道。
于克南一愣，随后在心里算了算。
“得了吧，就几个少年赛，要是我我都说不出口。大赛都没打过一个呢，你就开始膨胀了？”滕彪多了解自己徒弟啊，冷笑道。
于克南很不服气：“少年赛冠军也是冠军。”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练关键球？”滕彪见于克南没回答，“你自己说得好，你打球的时候不沉稳，在比赛里特别容易吃亏。徐坦呢，能防，能跟对手慢慢周旋。你们俩一块打，正好能磨磨你的性子，让你把心态沉下来。人家有人家的优点，比你强多了，你有什么可嫌弃的？”
滕彪接着往前跑。
于克南跟上去，皱眉解释：“我不是嫌弃他，我们俩真没法打。”
滕彪放慢脚步，示意于克南过来：“你过来，靠近点。”
于克南觉得这个老狐狸心眼多，十分不相信的后退了几步。
“说正事儿呢，过来！”滕彪皱眉，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让人知道。雷指为了徐坦的成绩，在老莫那儿下了个军令状。”
于克南有点吃惊，停下脚步，惊讶的扬声：“军令状？”
滕彪也停步回来，敲了于克南脑袋一下：“你嚷嚷什么！”
于克南放低了声音：“什么军令状？”
“要是升降级徐坦成绩提高不了，老雷就得走人。”
于克南很震动，但还在嘴硬：“那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滕彪假装动手要打于克南，“你这个白眼狼！”
于克南赶紧躲闪。
“老雷是个好教练，不过徐坦也确实是个好苗子。离打升降级没多少天了，这事，咱们得从后边推他们一把。”
“行行行，你是教练，你说了算。”于克南终于松口了，其实徐坦也没那么差，只是他的目标一直是付竞春。
滕彪不放心，接着嘱咐：“我警告你啊，好好跟徐坦练，要不我还让你回女队去。”
“知道了。”于克南突然想到女队的那个霸王花，眼神闪了闪，接着跑起来。
“雷指对徐坦是真好，要换了你，肯定不会因为我立什么军令状。”于克南跑着跑着，突然说道。
滕彪快跑几步超过于克南，斜了他一眼：“谁说我没立？”
于克南愣，也赶紧追了几步：“啊？你立了啥？”
“你最好听话点，不然我要是因为你没了饭碗，我就找你爸麻烦去。”滕彪故作神秘。
“你到底立了啥？”于克南很好奇，觉得老狐狸又在骗他。
“跟你说也没用。”
于克南皱眉，表情严肃：“哎，你赶紧说，我肯定不让你受罚！”
没白疼这小子，滕彪被于克南这么认真的样子逗乐了，憋不住笑起来，加快速度朝前边跑过去。
于克南反应过来，果然这老狐狸在逗自己，忍不住追上去，生气的喊道：“滕彪！”
两个徒弟的事虽然口头应允了，但实练还是有不少难度的。
滕彪和雷诚带着徐坦于克南走到球网处，说道：“你们先来一局我们看看。”
徐坦一直低着头，没看于克南，他有点尴尬，很久没和他对练，心情十分紧张。
于克南想开口跟他说两句，可见徐坦直接低头走到离自己较远一边的球台，只好站到球台这边。
徐坦握拍准备了一下，才抬头朝对面少年点点头：“来吧。”
于克南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点微妙，他把球打给了徐坦：“你发球。”
徐坦也犹豫了一下，把球发出，质量不高。
于克南上来就用了反手拧拉的技术，但是回球下网了。
“徐坦一比零领先。”滕彪说道。
徐坦再次发球，这次过网质量不错，于克南没有再次急于用反手拧拉，回摆了一拍，徐坦出手时有些犹豫，于克南看准时机反手拧拉得分。
“一比一平。”雷诚说道。
“放开了打，别那么紧张，你们是专业运动员，时刻牢记运动员的职业素养，啊。”滕彪看出了两个孩子有点放不开，喊道。
于克南发球前看向徐坦，可对面的少年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球拍。
于克南停顿了一会儿没发球，直到徐坦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才一脸认真的发出球去。
徐坦握紧球拍，眼神也认真起来，接发球直接正手挑到于克南底线。
于克南回防，徐坦侧身正手拉球，速度快质量高，徐坦得分。渐渐地，徐坦的状态从完全被压制到慢慢找到状态，但始终很克制，不像于克南打得激情忘我，失误丢球就一脸懊恼，赢球就大吼，徐坦始终没有什么张扬的动作和表情，和老年人一样稳重。
终于，雷诚喊停。
“好了，打得还算不错。”雷诚看着徐坦，“六比十一，徐坦，跟于克南比，你差距还
是比较大的。”
“雷指，他进入状态是慢了点，真打起来，进步挺大的。”于克南竟然这样对雷诚说道。
徐坦惊讶的转头看向于克南，没想到他还会夸自己，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狂傲自大的于克南吗？
于克南对徐坦点点头，表示肯定。
“是，于克南这场赢得确实没那么不轻松。”滕彪也点头，对两个少年说道，“你俩先去吃饭，补课时间还是各自正常练习，我跟雷指想想下一步怎么调整，调整完明天继续训练。”
徐坦跟于克南吃完饭，一起去了小超市，两个人买了点饮料，一起站在收银台。
老板都认识这两个长得好看的少年了，尤其是买卫生棉的于克南，对他们笑了笑。
徐坦一手拿着手机发短信，一手习惯性准备掏钱，谁知被于克南抢了先。
“我来吧。”
徐坦愣了愣，没想到冰山一样的于克南竟然主动帮他买单，他一向都是不领别人的情，也不会主动付出的人。
于克南没理他，结完账，拎着两个塑料袋往外走。
徐坦正在和雷蕾发短信，也没争，低着头编着短信跟他一起出门。
他们明天休息，雷蕾明天下午正好没课在家复习，两个人约着见一面，徐坦想送她礼物。
于克南走着走着，突然停步，回头看着徐坦：“欸，奖杯的事儿我一直想问你。明明就是我一个人弄砸的，你非跟着一块站出来干嘛？”
徐坦收起手机，迟疑了会儿，没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我没想太多，就觉得咱一群人一块闹出了事，本来就不该一个人背锅，非要说的话，我也有责任。”
他只是，不希望于克南再离开国家队，也不希望于克南因为甲鱼的事，封闭了内心的感情。
“你倒是心大，什么事儿你都有点责任是吧？”于克南皱眉，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徐坦笑笑，没说话。
“你担事儿之前就没想想后果吗？”于克南又忍不住问道。
徐坦看着他，反问：“那你当时想后果了吗？”
（二）
“靠！”于克南有点郁闷，他沉默了一下，终于勉强开口，“刘石和老滕他们一见我就说我该谢谢你，我倒不是不想说，就是觉得……这事儿本来跟你没关系，你跟着挨罚，挺亏的。”
“也……不能算亏吧，在仓库有在仓库的练法。”说到练球，徐坦的眼神有点发亮，让原本沉默寡言的他变得闪闪发光，连话都多了起来，“你知道吗？那儿有张方岳留下的球桌，我就照着他在那张球桌上练习时候的方法练，效果还真挺好的。”
于克南也想到了去找他，发现他在练球的那一幕，心里有点释然，不过嘴上依然嫌弃：“行吧，那你加油，升降级可别掉链子。”
说着，他把徐坦的塑料袋扔过去，恢复了一脸高冷：“走了，我晚上还得找老滕补课去。”
于克南朝训练馆走过去，徐坦则是心情不错的一边发着短信一边朝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他将方岳送的巧克力拿出来，又拿出记事本，把一张空页折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往下撕，手一抖，不小心撕了个豁口。
徐坦皱皱眉，合起本子，翻箱倒柜的在桌子和柜子里翻了一通，翻出体育总局的文件筏和一沓白纸，犹豫片刻，从白纸中拿出几张，坐下，看了看巧克力后又认真想了想，开始认真写起什么。
他第一次送女孩巧克力，总觉得代表着重要的心情，可写来写去，都觉得不好吗，一次次把白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又拿起另一张白纸开始写。
终于写好了，徐坦走到冰箱前，他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把巧克力重新放进冰箱，放好后想了想，又掀开盖子和一层巧克力，将那张写好字折叠的平平整整的信夹在其中。
而于克南还在训练场训练，滕彪在给他喂球。
“来，最后一个！”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滕彪喊道。
于克南集中精神，反手拧拉将球打过网，随后放松的大吼一声，上前看桌子上的秒表，七分十九秒。
“不错，速度、质量和命中率都上去了，记住这个感觉。”滕彪对他点了点头。
于克南拿起球台下面杆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看到干事小李走到训练场门口，对他喊道：“于克南，有人找你。”
男二队的走廊很长，于克南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站在另一端，背对着他，虽然看不到脸，但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强大冷静的气场。
于克南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加速，愣了愣，有点犹豫着朝她走过去。
章采薇听到脚步声，表情有点不自然的回头，看到俊秀高大的少年走过来，又低头看看别处，等他走到近前，才赶紧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过去，一句话也没说，送出了袋子就转身快步朝电梯走过去。
“诶……”于克南拿着袋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章采薇已经没了踪影，忍不住嘀咕，“怎么走这么快？”
他看看手里的袋子，又朝章采薇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这是主动送他的礼物？
想到这里，于克南竟然有点紧张和莫名的期待，过了好一会，才小心把袋子打开。
他往里面一看，看到是那天给她披着带回去的衣服。
于克南吐了口气，觉得自己紧张的有点可笑，表情放松下来，把衣服拎出来，搭在肩上，转身往训练馆走。
肩膀上的衣服散发着和平时用的洗衣液不同的清香味，从空气中飘到他鼻子里，于克南停下脚步，拉过衣袖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这不是队里发的洗衣液的味道，更像是手洗香皂的清新味，他转头看向章采薇离开的方向，没来由的，心情十分愉悦，连疲劳感都消散一空。
他回到房间，将章采薇给他洗好的队服放在一边，觉得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这队服，都变得格外鲜艳干净。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朋友，还会有女孩帮他洗衣服——当然是他先给人家帮忙，但这样一来二去的情谊，让人觉得特别美好。
这样的美好，让他有些激动，有些心乱，想再回报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克南突然想到那天章采薇肚子疼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止疼药，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又从桌上的杂志里抽出一张活页海报，将止疼药包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于克南走到客厅的冰箱边，跟徐坦一样，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打开了冰箱，偷偷将止疼药放入了
自己那盒巧克力的夹层中，关上冰箱门准备回屋。
“哎，于克南。”这时小胖推开寝室门进来，喊道。
“干嘛？”于克南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小胖脸带笑意地走过来，对他说道：“明天休息，去吃烧烤吗？”
“不去。”于克南冷淡的回答。
“真不去？那家特别好吃！”小胖一说吃的，感觉口水都要下来了。
于克南一如既往的高冷，没再搭理小胖，转身就走。
“行吧，我去问问别人。”
于克南看着小胖自讨没趣的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追了出去。
小胖在走廊被于克南一把拉到角落，见他严肃的表情还以为要揍自己，忐忑不安的盯着他：“干……干嘛？”
该不是还记恨以前他碎嘴的那些事吧？
于克南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对他说道：“你帮我办件事，烧烤我请。”
小胖两眼一亮，有点不敢相信，于克南竟然还有求人的时候。
但随即他又警惕起来，于克南那么大本事，能有什么事让自己办？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你先说你要干嘛？”小胖又好奇又警惕。
“冰箱下层那格里有一盒我的巧克力……”
小胖一听巧克力，来了兴致，立刻快嘴打断：“我知道！”
他都觊觎了好久呢！
小胖兴致勃勃吞着口水补充说道：“就是有葡萄干的那种，就你跟徐坦是那样的，特别好吃！”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偷吃我的巧克力，我——”于克南见他嘴馋的样子，立刻做一个掐他脖子的动作。
小胖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不会，我可不敢。你接着说。”
他东西，小胖可不敢碰。
“明天……”于克南犹豫一下，眼神有点躲闪，还是说道，“你帮我把巧克力给女一队的章采薇送过去。”
“你怎么不自己送？”小胖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于克南表情有点不自然，脸色凶了起来：“让你送你就送。烧烤你吃不吃？”
小胖突然明白了，一脸坏笑，又强忍着，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于克南，连连点头，忍不住说道：“还真是奇怪的人都爱往一块凑，你就够怪的了，还喜欢个女队里边最奇怪的……不不不，最特别的。”
那个章采薇是个拼命三郎，比男人还男人，跟个假小子似的，从没见她笑过，多看一眼都发抖，也只有于克南这么猛的人才敢靠近了。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她帮我跟女队的王指说了话，我才能复训，送巧克力就是为了谢谢她。”于克南皱着眉，找了个理由。
“行，你说啥就是啥。”小胖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这家伙能谈恋爱也好，至少最近感觉有点人情味了，不像以前就是个只知道打球的怪物。
于克南还对他那句话有点介怀，有些不悦的反驳了一句：“她也没多奇怪。”
虽然外表看上去酷酷的冷冷的，可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会脸红，会帮人洗衣服……
小胖对发现了于克南的感情有点兴奋，不过脑的随口反驳：“她还不奇怪？女队的人跟我说她练起球来跟玩命一样，我说那不就好像……”
他看到眼前冷酷帅气的少年，猛然住嘴，那个人是女队于克南啊！
这两人倒也挺般配，不管是外形，还是内在。
于克南生气了，一把扯着小胖的领口：“像什么？”
小胖被于克南拽得咳了两声，陪着笑脸：“轻点轻点！”
于克南松开他，眼神不善的盯着他有点肉感的脸，仿佛他敢乱说话，下一刻就会被撕碎。
小胖被盯得压力很大，不由说道：“——像女版于克南。”
于克南皱皱眉：“像个屁。”
“是是是，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小胖立刻说道。
于克南见小胖这样子，按下火，再次警告：“我再说一回啊，你别打巧克力的主意，听到没？”
小胖哪敢啊，一脸严肃的点头。
但是说到巧克力，小胖心里头惦着，晚上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会后，他起身看看旁边翟嘉晨睡得正香，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做贼一样的走到冰箱门前。
他回头看了看几个屋门没什么动静，打开冰箱门，看到冷藏室一上一下，是徐坦跟于克南的巧克力铁盒，一个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随意放的。
小胖端着两份巧克力来到桌子旁坐下，流着口水盯着看了半天，手伸向左手边的巧克力，咬着牙痛苦纠结半天，想到于克南的警告。
小胖叹了口气，缩回手，又看看右手边的巧克力，那是徐坦的。
徐坦比较好说话，不像于克南那么冷酷无情，他想了想徐坦平时静默文秀的笑容，鼓足勇气打开盖子，吃他的总不至于杀了自己吧？
小胖下了决心拿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还没吞下去，徐坦跟刘石的房门打开，小胖吓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嘴也不敢动。
（三）
刘石打着哈欠出来上厕所，发现小胖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也吓了一跳。
“小胖？”
小胖嘴里塞着巧克力，胡乱点了点头。
“大半夜的你干嘛呢？”刘石问道。
小胖含混地回答：“……饿了，找点吃的。”
刘石这才看看桌子上的巧克力，有点诧异：“欸，你怎么有两盒？”
他记得这个馋鬼一拿到巧克力，回房的路上就吃完了。
小胖终于将巧克力咽了下去，故作镇定的回答：“康宁的签名拍你都能有十几个，巧克力我为啥不能有两盒？”
刘石一时无法反驳，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去：“那你慢慢吃。”
小胖赶紧收拾好两盒巧克力，也忘了原来的顺序，随意一上一下放回了冰箱，溜回房间。
到了第二天，徐坦认真地吹干头发，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整理形象，看到镜子干净清秀的自己，笑了笑。
他要去和雷蕾见面，临走前，打开冰箱，看到只剩下他自己那盒巧克力。
他也没多想，直接将巧克力盒放到包里走了。
而另一盒巧克力，现在正在小胖的手里。
小胖在女队宿舍外等着章采薇，看到一个利落帅气的短发女孩走出来，就有点紧张。
这女孩其实五官很好看，只是太凌厉了，就像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的，身上也带着高冷的气场，和于克南一样，长得漂亮，就是让人不敢接近。
“你找我？”章采薇看到小胖有点意外，她和这个人好像没什么交集。
小胖伸出手将巧克力盒递给章采薇。
章采薇没接，一双明锐的眼睛，带着询问眼光看向小胖。
“于克南托我给你的。”小胖不太敢看她，低着头说道。
章采薇愣在原地，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情愫。
小胖低着头看着巧克力的包装，自顾自的唠叨：“比利时带回来的，这个味道我告诉你，啧啧……”
章采薇回过神来，脸色微红，一把抓过巧克力盒就转身往回走。
小胖手里一空，随后看到人家已经走了，他愣了愣，郁闷的对章采薇背影喊了一声：“欸，连声谢谢都没有啊？”
章采薇没搭理小胖，连头都没回。
小胖郁闷的嘟囔一句：“还真是跟于克南一模一样……”
章采薇回到宿舍，坐在床上，旁边放着于克南送的巧克力，她就盯着那个巧克力，就像看着定时炸弹一样，看了半晌，终于伸出手，下决心想打开它。
“听说……于克南送你东西了？”突然，肖珺从外头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八卦的问道。
小胖那张嘴多碎啊，现在整个女队和男队的人都两“怪物”送定情物了。
章采薇立刻收回手，没想到肖珺这么快就知道，她假装淡定地指了一下巧克力，没回答。
“哦，这个我知道。没创意，这不就是他们男一队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吗？我还以为是特地给你买的东西呢……”肖珺故意说道，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章采薇的反应。
可章采薇面色冷淡，装作没什么兴趣，依旧不说话。
“你……不尝尝？”肖珺凑近章采薇，语气八卦的试探。
“吃巧克力长胖。”章采薇终于说话了，一脸不喜欢的表情。
“你是舍不得吧……”肖珺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章采薇把巧克力往外一推：“要吃你吃。”
肖珺马上装模作样的拿起巧克力盒，边打开边观察章采薇的反应。
“我真吃了啊……”肖珺一边说一边拆巧克力，“真吃了哦……”
章采薇假装在床上整理东西，冷着脸挥挥手让肖珺自便。
肖珺一点点打开巧克力盒，动作故意放得很慢，章采薇终于受不了了，眼神杀过来，看着她。
肖珺见她介意的样子，得逞的笑了，坐到章采薇身边，一下打开巧克力盒。
巧克力上层里少了一个——小胖昨晚偷吃了那个！
这俩女孩却不知道，都愣了愣，随后肖珺忍不住跳起来，骂道：“靠！他存心的吧？这也太没诚意了！”
想到那小子以前在女队恶劣的态度，肖珺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捉弄章采薇。
毕竟手下败将，心眼又小，说不准到现在还记仇。
章采薇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倒没觉得于克南恶作剧，可能哪里弄错了，她从肖珺手里接过巧克力盒，发现在那个缺的巧克力下面，有白色的折页露出来。
等揭开整层巧克力，里面是一封信。
肖珺愣了一下，立刻想伸手拿信，拖长了语气小声的起哄：“哟……情书，快打开看看！”
章采薇赶紧侧身躲过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心脏有点乱跳的拿出信。
不管是不是“情书”，这里面的信意味着什么，女孩子们都心知肚明。
章采薇紧张地打开那页纸，上面是端端正正的手写的几句歌词——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拥有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
要怎么拥有
章采薇看的脸发红，有点恍神，于克南陪练时的神态还清晰的印在脑中，没想那种眼里只有球的人居然会写这么肉麻的话……
她正在胡思乱想，肖珺已经兴奋的把情书抢了过来，看到了那句“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比中大奖还兴奋的哇哇大叫：“哇，真是表白啊！”
说完，肖珺还把歌词唱了出来。
章采薇脸红的阻止她：“别唱了，都跑调了！”
肖珺举着歌词不放，章采薇一把抢过来，一向酷酷的表情多了几分少女情怀，显得格外动人。
但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徐坦给雷蕾准备的礼物，他是个内向腼腆的少年，能鼓起勇气写下这几句话，已经很不容易。
现在徐坦正站在胡同里等雷蕾中午放学。
他很紧张不安，时不时看看包里的巧克力，一会拿出来，一会又有点不安的放回包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终于，一个虽然穿着校服，但青春明媚的少女背着书包从远处走过来，徐坦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想缓解紧张的心情。
“雷蕾！”徐坦喊了一声，觉得她的名字都是甜的。
雷蕾却有点没精打采，没有往日的活力：“怎么来这么早？”
徐坦紧张的把巧克力递出去，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一直在抖，很想控制住，可他能控制住乒乓球，也控制不住自己那萌发的感情，只能低着头，不敢去看雷蕾。
雷蕾正肚子疼，姨妈来了不舒服，没怎么察觉到徐坦的紧张，有点疑惑的接过巧克力，问道：“你过来……就是为了送巧克力啊？”
“我……我不是上次说要给你的么，正好今天有时间……”徐坦不止是送巧克力，还是送自己的心意啊。
雷蕾点点头，不过依然没什么精神：“那我先上去了，我……有点累。拜拜。”
平时她都会陪徐坦聊聊走走，可今天实在没什么精神，徐坦也没多说，只沉浸在她看到那封信的紧张里，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看着雷蕾离开。
雷蕾没精打采的回家，进门后把巧克力随手放在茶几上，皱皱眉捂着肚子进卧室拿了一个卫生巾，转身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她疲惫的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靠在沙发上，盯着巧克力看了一会，打开盖子，没兴趣的扫了一眼，又掀起上层想看看下层。
一个被海报裹着的东西夹在夹层里，雷蕾疑惑的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盒止疼药。
雷蕾觉得很奇怪，拿起手机翻出徐坦的号码，想到他平时那副闷闷的样子，又放下手机，打开止疼药就着热水吃了两片，靠回沙发上，装好剩下的止疼药，翻来覆去看看，轻轻笑了笑：“……傻瓜。”
徐坦是慢热的，不管是感情，还是打球。
他跟于克南对练，依旧是一人攻，一人守，两人对练结束，各自整理好自己的球包准备离开。
于克南准备去餐厅，走了两步后转回头主动来问徐坦：“你去不去吃饭？”
徐坦没想到于克南现在变得越来越友好，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还得补课。”
于克南没说什么，点点头，离开。
徐坦整理地上的球，走向纸箱子后发现纸箱子里有好多个被于克南打烂的球，他捡起一个看得有些出神，想起对方凌厉的攻势和爆发的气势，有些羡慕。
雷诚走到徐坦身后，拍拍徐坦的肩：“由守转攻不容易，不用急于求成，咱慢慢来。”
徐坦看看手上碎了的球，很有信心的点点头，走回球台：“嗯，师父，咱继续吧。”
雷诚给徐坦发多球，边打边鼓励徐坦：“再狠一点。”
“对，集中精力。”
“眼睛别瞟别的地方。”
徐坦满头大汗，再次回球，眼神依然不太集中。
雷诚一下接住球。
徐坦有些愧疚的放下球拍：“我再试试。”
雷诚想了想，把徐坦的球包递过来：“走，带你换个地儿。”
雷诚带徐坦来到库房。
（四）
贺鹏带着他们抬出了那张方岳打过的桌子，又装上了自动发球机。
“你们师徒俩自个儿折腾吧，我去吃饭了。”贺鹏说完就撤了，不打搅他们练球。
“我也先出去，你尽量放松，该怎么打怎么打。”雷诚说着走了出去，隔着窗户玻璃观察。
徐坦逐渐放松下来，眼睛注视着发球机的方向，打得越来越顺，越来越有攻击性。
雷诚看了一会，走进来，站到球网后面注视着徐坦打球。
徐坦很快变得有些不自在，打得也开始别扭，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停一下。”雷诚示意徐坦收手，说道，“这两天练下来，我发现你有个问题。你自己一个人打，没有任何干扰的时候，你发挥的特别好。但是我一站到你对面，你就容易慌，一慌就容易失误。”
徐坦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和于克南对练时是这样的。
于克南的眼神总是很自信，可自己老逃避他的眼神……
“你这个状态不是技术问题，是心态上的问题。你打球的时候不够自信，只要对面有对手，你就下意识的想躲，这个想躲的表现就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雷诚走到球台对面，直视徐坦，朝徐坦招招手。
徐坦努力抬起头回应雷诚的对视，坚持没几秒就心虚的低下头。
“你不敢直视对手，心态上首先就比人矮了一截，状态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想进步，首先得先过自己这一关。”
徐坦认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直视雷诚。
雷诚鼓励的点点头，站在发球机后面。
徐坦也努力让自己盯着雷诚的眼睛，对着发球机训练。
升降级比赛就快到了，徐坦知道自己必须加倍努力，才能“咬住于克南”。
而莫红卫也正在办公室宣布下一阶段升降级比赛的事情。
“这半年里，二队最大的任务就是升降级比赛。这个比赛不仅对队员非常重要，对在座的各位教练也很重要。大家都清楚，根据现在的教练竞聘机制，队里对教练工作考核的评分很大一部分要取决于这次的升降级比赛。”
莫红卫说完，顿了顿，视线扫过几名教练，最后落在雷诚和秦振身上。
“我希望这半年里，我们的教练能跟队员一块，力争上游，为国争光。”
例行开完会，莫红卫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报告，没什么就散会。
大家都准备起身离开。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秦振突然开口：“我有问题。”
大家十分意外的看向靠在会议桌边的秦振。
就连莫红卫也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秦振看看莫红卫，语气难得认真：“我有一个关于郑指的问题。”
郑浩脸色很阴沉，但碍于莫红卫在场，不好发作。
莫红卫朝秦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不应该那么对刘石。”秦振这几天看了刘石给付竞春当陪练，郑浩还真把这么厉害的削球手当陪练，丝毫不给予指点，只顾着自己的徒弟付竞春，也太过分了。
“刘石？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郑浩冷冷说道。
“现在已经没有陪练小队了，他也是正式的二队队员，你不能还把他当陪练看。”秦振不怕得罪人，反正他也无所谓去留问题。
郑浩皱眉，盯着秦振反问：“我怎么就不把他当正式队员看了？”
“付竞春是你最中意的徒弟，这没问题，滕指、雷指他们也都一样。”秦振停了几秒，看向莫红卫，语气自嘲，“莫指……莫指或许也有吧……”
郑浩愣了一下，随即跟众人一起看向莫红卫。
莫红卫抬头看向秦振，表情凝重复杂，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但除了这些徒弟之外，其他的队员就都不重要了，是吗？”秦振看到他们眼里只有种子选手和得意门生，就觉得不公平。
郑浩沉下脸：“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你不告诉他们训练方向，不告诉他们怎么提高，他们留在国家队就只是一个陪衬，就是留下来等死！”
滕彪看看莫红卫，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小秦，你也不能这么说，老郑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每个队员的水平不一样，我们当教练的，给出的训练计划的确也是会有差别，不能一概而论。”
“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眼睛里就只有他觉得有前途的人，你和雷指可没这样！”秦振反驳说道。
郑浩抬头看着秦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儿是国家队，凭的就是能力，要的就是成绩，行就上，不行就下，这就是原则！队里有多少冠军都是我带出来的？我的训练方法合不合适，不需要你一个助理教练来评判！”
“对，我是个助理教练，我说话不顶用，那以后你们开你们的会，别让我掺和。”秦振说完就准备离开。
“秦振。”莫红卫喊道。
秦振不理他，不管不顾的往外走，一副老子大不了不干了的气势。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助理教练了。”莫红卫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紧张起来，秦振也停下脚步。
会议室清场了，只剩下秦振跟莫红卫。
秦振靠在椅子上偏着头看窗外，像是憋着气，不看莫红卫。
“这么多年了，总算又看见你那点不服输的心气儿了。”莫红卫依旧很和蔼的招牌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秦振依然看着窗外不说话。
“当年你从队里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不能打球，不代表你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那时候，你听不进去。”
秦振听到莫红卫这句话，自嘲的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现在你回来了，在这儿听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同样的话，我想再跟你说一遍。你是一个国乒人，一个国乒人最引以为荣的职业生涯不只是在打球阶段，球员身份只是一部分，它代表你个人的辉煌。还有一部分，就是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把你的经验，你的遗憾，你的教训，以教练的身份传给下一代国乒人，让那些你已完成的和未完成的东西，在他们身上得以实现。”
在莫红卫说到“未完成”的东西那一瞬，秦振一向懒散混沌的眼中突然有了些神采。
“这个担子，你愿意担吗？”莫红卫慈爱的看着他，问道。
秦振终于转头，看着这个曾经的恩师，从他那褪去锋芒但依旧坚韧不拔的眼神里，似乎隐约也能看到曾经的热血。
这边徐坦依旧每天在训练，他正聚精会神盯着发球机的那一侧，突然一个人影飞快的跑进来，跑到他对面，用手晃了晃。
“你在这儿装雕塑呢？”刘石看上去心情非常好，脸上笑容都发着光。
徐坦拿起球拍笑笑：“按雷指的方法训练，直视对手，把心态和气势提上来。”
刘石兴奋的打开发球机：“这好办啊，我帮你！”
刘石根据徐坦击球的姿势，模仿对手在那儿跳来跳去。
徐坦打两个球后憋不住笑，一球抽到刘石身上，问道：“你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刘石一脸得意的笑：“我在国家队终于有师父啦！”
徐坦听到这句话，也替他开心起来，不用问，也知道能让刘石这么开心的师父是谁——秦振！
秦振开始给刘石上课了，就在于克南和徐坦球台边。
徐坦现在爆发力也训练出来一点了，和于克南对局时，一记暴扣拿下一球。
于克南有些诧异，但很替他开心：“可以啊，气势出来了，看来没白补课。”
徐坦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他一起去场边休息。
于克南和滕彪坐在场边说了几句战术问题，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球台这侧有一个破碎的乒乓球，走过去拾起来，放在手里看了一会，这应该是徐坦打碎的球。
徐坦边喝水边往于克南这边走，转头看到他手里的球。
于克南把球扔进纸箱里，心情不错的坐回滕彪身边：“看来雷指的军——”
滕彪看到徐坦过来，赶紧用手肘怼了一下于克南。
于克南本来心情还挺好，被撞疼了，有点火：“哎——”
滕彪瞪眼看着于克南，他也发现了徐坦过来，马上闭嘴。
“我师傅怎么了？”徐坦不知道雷诚为自己立下了军令状，问道。
于克南瞪一眼滕彪，对徐坦笑笑：“我们说，雷指教导有方。”
徐坦骄傲地笑笑，他觉得于克南现在性格也慢慢变了，而自己也在慢慢变强，这种和伙伴一起变得更好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徐坦看了看那边的刘石，有秦振的指导，他也一定会变得更强。
秦振虽然还有点懒散，但神态和以前相比，多了一分认真。
他正手扶着刘石的手，讲解基础动作：“你削得还不错，但功底太差，从现在起，先从最基础的东西练起，明白吗？”
刘石很开心，一脸幸福和仰慕的表情：“您说得对。”
“别笑了。”秦振看见刘石听话的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倒笑了。
徐坦很少见到秦振的笑容，只觉得他笑起来好暖，想冬天破冰的阳光，明晃晃的耀眼，忍不住为刘石和秦振都高兴。
（五）
“秦指，我有个问题。”刘石想到上次陪付竞春练球，秦振嘟囔了一句话，“上回你说我给球给得太舒服了，我不太明白。”
“郑指让付竟春打长短变化克制你削球，是想前后调动赢你，但你可别忘了，削球不光有柔的那面。打削球，该柔的时候柔，该狠的时候就得狠，攻削结合，不留后路。”秦振说着，有意无意瞟瞟郑浩的方向，随后手一指球台对面，“来，削他！”
刘石似懂非懂的笑笑，只觉得有师父在真好，仿佛未来都光明了许多。
“你先把胶皮先换了，长胶换生胶，回头我慢慢给你定计划。”秦振又说道。
刘石有点惊讶：“换生胶？”
“练攻削结合，换胶皮就是第一步。长胶球路怪，可旋转能力强，但是弹性较差，进攻能力不足；生胶弹性高，以快见长，能大大加强你近台的进攻能力。”秦振果然深藏不露，随便一说都是知识点。
徐坦在旁边看到刘石两眼放光的样子，真为他高兴。
上午的训练结束，于克南收拾好东西，站在电梯口等着，准备回宿舍。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里面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愣。
章采薇、肖珺两人在电梯里正说着什么，突然看到于克南，两人也是一愣。
章采薇和于克南视线一碰触，脸蓦然一红，赶紧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于克南本来只是觉得有点……微妙，他不怎么会处理情感问题，和章采薇肖珺她们训练了一段日子，觉得大家也算是队友了，可又不能和对徐坦那样随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打招呼，见章采薇又回避了自己的实现，有点羞窘的样子，更是无措。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尴尬，肖珺悄悄用手戳章采薇，被她默默打开，示意她别闹。
于克南这么粗的神经，都感觉到空气好像凝结了，让人有点喘不过气，他努力维持平日的冷酷，转身背对两人按按钮关门，保持沉默。
电梯下行，可感觉时间特别漫长，电梯里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于克南想回头看章采薇，又觉得不好意思，纠结半天，电梯到一层门开之前，他终于憋不住，转身开口：“小胖那天……”
电梯门刚好打开，章采薇听于克南的声音都很紧张，立刻低头拉着肖珺跑出去。
说来奇怪，她在打大比赛时被千万人围观，也没心跳的这么厉害过。
两个女孩逃似的跑走，只留下于克南有点莫名其妙的跟着走出电梯，看着她们的背影，自言自语的把话说完：“有没有把巧克力给你……”
章采薇没听到后面的话，飞奔回寝室，也不管肖珺在后面碎碎念。
她打开冰箱拿了罐饮料冰镇一下慌乱的心情。
“你倒是等人家把话说完再走啊！于克南这种人，他愿意主动，真是很难得了，你不听人说什么就跑了，万一人家以为你拒绝他了呢？”皇帝不急太监急，肖珺都急死了。
章采薇饮料喝的有点急，打了个轻声的嗝。
“你听见没有啊……”肖珺见她一口气喝完饮料，郁闷的问道。
章采薇不自在的避开肖珺，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到柜子里找衣服换，背对着她掩饰自己的情绪：“不就是段歌词吗？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情书？”
“这么明显的情歌歌词，还不是情书？”肖珺又想把那句什么爱你唱出来。
章采薇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肖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终于吐出自己的烦恼：“那……那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都给你写情书了，肯定就是那个意思呗……我跟你说，你刚才的反应真有点过分，你这样搞不好就把他吓跑了！”肖珺学着她见鬼一样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
章采薇本来就是队里的冷美人，冰山一样，打球又像个魔鬼，远远看几眼欣赏一下就行了，但没异性敢近距离接触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大帅哥主动告白，她还逃走……
总之，肖珺很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
章采薇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激，可她看到于克南就心慌啊。
章采薇默默到床边坐下，有点郁闷的嘀咕：“那……我能怎么办……”
肖珺也跟着坐下来，多年姐妹她多少了解章采薇的性格，知道她肯定喜欢人家才会这么心慌。
“我问你啊，你说实话。”肖珺看着她有些羞涩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对于克南有意思？”
章采薇耳根都发热了，低着头，语气含混：“不知道。”
“你看着我眼睛说，你对于克南到底有没有意思？”肖珺晃晃她，这可一点都不像球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大姐大啊。
章采薇终于抬头看着肖珺的眼睛，咬咬嘴唇，点了点头。
肖珺见她承认了，立刻做一个胜利的姿势：“YES！这种事，你听我的就好了，我保证你们俩水到渠成。”
章采薇不太相信，但想到于克南，心里又忐忑，有点紧张的看着肖珺。
“你从现在开始，就得好好改变一下。你准备好了没？”肖珺打量着章采薇的打扮，清爽帅气的短发，五官比较深邃，显得中性英气，她的眉眼和嘴唇带着女性的精致，但轮廓线条又十分明朗，加上身材高挑挺拔，在球场上就有一种超越性别的魅力。
她的气质太飒爽，只要重视一下女性化风格，就是个大美人了。
“准备……好了……”章采薇不明所以，觉得肖珺的眼神就像准备把她生吞活剥了。
“首先咱们得从改变气质做起。”
肖珺比自己相亲还激动，从衣柜里摊出来许多衣服鞋子，又拿出自己的化妆包，手握几只色号的唇膏神秘一笑。
这是章采薇记事以来，第一次穿裙子。
她和肖珺身材差不多——运动员对体脂管理很严格，只是比肖珺稍微高一点，换上了她的裙子，还被化上了妆，怎么都觉得很别扭，她拉着裙摆看了看自己细长的腿，很不适应。
肖珺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酷女孩穿上了裙子，露出好看的不是很夸张的肌肉线条，四肢修长匀称，天鹅颈上的那张冰冷的脸被施了粉黛，看上去没那么凌厉，多了几分如水的温柔……
肖珺得意的递上一双高跟鞋让她穿上。
章采薇脱掉运动鞋，穿着运动短袜就踩了上去，别扭的走了几步，差点崴脚，赶紧扶住肖珺，摇头嘀咕：“不行，根本站不住……”
“好看就行！”肖珺不管不顾，把章采薇推到镜子前。
试衣镜前，一个陌生的少女正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自己。
柔美的裙子，涂了睫毛膏显得又大又亮的漆黑水眸，还有那红艳艳的嘴唇，高挑英气的眉毛……
“怎么样？够美吗？”肖珺觉得美死了，只是表情太严肃像女王，要是神态再温柔点，就可以装作妩媚小公主了。
章采薇看着镜子里恍若两人的自己，几秒后，飞快的从镜子前撤离，用力摇摇头：“不不不，这压根就不是我！”
她可不要为了于克南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叱咤球场的那个酷女孩更适合自己，章采薇一股脑的把裙子脱了，去卫生间洗脸，不管身后肖珺的大喊。
于克南哪里知道女孩子们的心思，他在出了电梯之后，也就想了一会章采薇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随后就是继续想着和徐坦打球时的问题。
到了晚上，他想找徐坦聊聊今天的失误，可看到徐坦在接电话，而且好像还很紧张，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往阳台小跑，途中撞到了椅子，咣当一声，他连扶都没扶，就匆匆跑到阳台。
是雷蕾打过来的，徐坦一直想着她看到巧克力下的那封信会是什么态度，这会接到电话，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听着她的声音。
“我问你啊……你送我的那盒巧克力……”雷蕾刚吃了一块巧克力，想到那个止痛药，还是忍不住想问他。
“ ……你打开了吗？”徐坦很紧张的问道。
“嗯……巧克力挺好吃的。”
“那……还有一个……”徐坦语气有点急切，不安的下意识抓紧了窗户的把手。
“那个啊……我还真有点意外。没想到你看着呆头呆脑的，心还挺细。哎，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现在需要……那个……”雷蕾正想着怎么问他止疼药的事，见他主动提了，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徐坦脑子有点乱，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试探女孩的心思，“那……那你觉得怎么样？”
止痛药怎么样？
雷蕾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笑道：“还行，我先留着吧。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巧克力多一点，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徐坦听到后面那句话，忐忑不安的表情变得失落，张了张嘴没说话。
更喜欢巧克力多一点，言下之意是不喜欢那封信和他的心意，所以在委婉拒绝他了吗？
“那我接着做题去了，作业还没写完呢。”雷蕾觉得徐坦今天有点奇怪，不过没多想，欢快的挂断了电话。
只留下那边默默听着嘟嘟断线声的徐坦，默默对着窗外的星空，觉得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