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1
時:日
景:崔家-书院-院内
人:时宜、崔风、崔文君、崔文姬、宏晓誉
△宏晓誉独自在院子里候着,见到几人出来,立刻迎上来。
宏晓誉:你阿爹如何说?
崔风:(轻声)稍后和你细说。
△崔文君扫了一眼宏晓誉拉着崔风的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崔风对崔文君和崔文姬,介绍宏晓誉。
崔风:两位姑母,这是小南辰王的大弟子,宏将军。
宏晓誉:(抱拳)末将宏晓誉,见过两位。
△崔文姬冷淡颔首,率先离去。
崔文君:(端庄一笑)今日你们都在书院住,有任何需要,同下人说。
宏晓誉:谢三娘子。
△崔文君离开。
△宏晓誉刚要再问崔风,崔风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又回了房内。她很是奇怪,被时宜拉到了一旁。
时宜:我阿舅病得很重。
△宏晓誉怔了一怔,看房内。
場:2
時:日
景:崔家-书院-卧房内
人:崔光、崔风
△崔风在一旁,用热毛巾为崔光擦着手。崔光倚靠在榻上,坐都坐不起来,只能歪着身子,看着他。
崔光:你……是崔家唯一的将才。(叹气)为父才学,一点没传给你。
△崔风内敛笑笑。
崔风:枉为父亲的儿子了。
△崔风叹口气,看着满地的书卷,还有矮几上的未完成的书册。
崔光:我幼年时……崔氏没落,家徒四壁。
△崔风未料父亲忽然提到幼年,跪坐在床畔,耐心听着。
崔光:少时靠为人撰写书稿,赡养父母。太和六年,授中书博士,撰国史……后来高祖皇帝迁都洛阳,拜散骑常侍。崔氏开始重振家门,世宗皇帝时,做了太子少傅,到如今的君上。侍奉了三代帝王,才让崔氏有了如今的地位。
△崔光感慨着,又深叹口气,转而看崔风。
崔光:崔家,要交给你们了。
△崔风眼眶泛红。
場:3
時:日
景:崔家-书院-院内
人:崔风、宏晓誉
△崔风一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等着自己的宏晓誉,心中一沉。
宏晓誉走近。
宏晓誉:(犹豫)我不会安慰人,尤其这方面。
△崔风摇了摇头。
崔风:无须安慰,父亲都说,朝事大过家事。(沉吟)今夜需将时宜的马车改造一番,父亲坐不起身,里边的陈设都要换。
宏晓誉:那要尽快了。
△崔风轻点头。
△他想了想,看宏晓誉。
崔风:你还没用晚膳?
宏晓誉:你不是也饿着?
崔风:(笑)你和我不同。你是崔府客人,不能如此怠慢。我去叫人为你准备晚膳。(要走)
宏晓誉:(一拉他的胳膊,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客人。
△崔风回头。
宏晓誉:(轻声问)难道你想把我当客人?
△崔风反而比她窘迫,摇了摇头。
宏晓誉:(轻声)崔公病重,你吃不下。难道你以为我看你如此,会有胃口?
△崔风心中一软,又摇摇头,看宏晓誉的目光满是爱慕。
宏晓誉:(转身,脸红着向外走)看马车去了,崔将军。
場:4
時:夜
景:崔家-书院-卧房内
人:崔光、时宜、崔文君
△崔光已经睡熟了。
△时宜陪着崔文君,在收拾着地板上的书,她刚要碰矮几的手稿,被崔文君一把攥住了手腕。
△崔文君对她摇了摇头,带她离开卧房。
場:5
時:夜
景:崔家-书院-卧房-外间
人:时宜、崔文君
△崔文君给她倒茶。
崔文君:那些手稿,你阿舅看得比命重,不许人碰。
△崔文君把茶杯塞到她手里,又从一旁拿来了一个精致的食盒,
打开全是一碟碟点心。
崔文君:下午看你在前厅行礼,都生疏了。你在王府也如此?
时宜:(理所当然摇头)王府不必行大礼。
崔文君:哦?殿下不责怪?
时宜:(摇头)我一拘礼,师父反而要教训一番。他不喜欢这些。
△崔文君更是惊讶,笑了。
崔文君:殿下少年时,我常听到一句话,常觉放荡不羁,还觉是写此句的人夸大其实……看来,他确是如此。
时宜:(来了兴致)什么话?
崔文君:文人改的一句打油诗罢了。
时宜:阿娘快说。
崔文君:(笑着回忆)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时宜细细品着这句话,心中柔情万千,仿佛已经看到少年的周生辰,如此洒脱,如此不羁。
时宜:娘。
崔文君:嗯。
时宜:这一次若胜了。我想从书院讨一些书,送去长安。
△一阵风,恰好吹入屋内,卷起满地书卷。
时宜:(轻声)王府有个藏书楼,空着二层。(温柔一笑)我想摆满它。
場:6
時:日
景:大路边
人:周生辰、谢崇、谢辰、谢云、周天行、凤俏
△周生辰立身在路边,观赏风景。谢崇立在他身旁,远望天空。
周生辰:军师在看什么?
谢崇:日观星象。
周生辰:(笑着看太阳)观出是吉是凶?
谢崇:(一抚胡须,打趣)观出……天晴,无风,宜动手。
△周生辰忍不住笑了。
谢辰:(嘟囔)两个老人家……天天没正经。
谢崇:(回头,看谢辰)既然我没正经,你给殿下卜一卦?
△谢辰把玩着一个纯金龟壳,晃荡着里边的铜钱(共三枚,汉代五铢铜钱)。
谢辰:(摇头)对付区区一个元叉,不值我算一卦。此战不胜,诸位将军提头谢罪就是了。
△谢云和凤俏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凤俏比了一个刀砍谢辰的手势。
谢辰:听掌风,又是凤将军?
凤俏:臭小子……(手掌)算你耳朵厉害。
△谢辰脸转向另一边,那处,周天行正匆匆而来。
周天行:(笑)崔家马车已经进了城门。
△周生辰听罢,点点头。
周生辰: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
谢崇/谢辰/谢云/周天行/凤俏:(齐声)是,殿下。
場:7
時:日
景:洛阳-城门外
人:周生辰、周天行、谢云、凤俏、萧赞、众兵士、众守将
△凤俏骑在马上,押着一辆木质囚车,缓缓停在城门外。囚车内,萧赞盘膝打坐,手中握着念珠,岿然不动。
△一众守将看到他们,很是诧异。
守将1:(上前,抱拳)敢问这位将军,自何处来?
凤俏:本将来自何处,不是你等能问的。(掏出圣旨)押送要犯,奉诏入京。
△一行人一见圣旨,立刻跪下。
△镜头一转。
△一身普通骑兵打扮的谢云,被这一幕逗笑了。
谢云:师妹胆子大过天了。拿着假圣旨,比真的还真。
△周生辰一笑,观赏这一场好戏。
場:8
時:日
景:洛阳-刘腾寝殿外
人:元子攸、孟鸾、众死士
△元子攸带着孟鸾,走到寝殿门外。孟鸾提着一个食盒,跟着他。
元子攸:(含笑)太府卿可在?
死士:在。
元子攸:我来给他送江南小食。
△元子攸说完,主动站着不动,任由死士搜他的身。
死士:(搜身完毕)殿下,请。
△元子攸抬步入内,身后孟鸾却被死士抽刀拦住。
元子攸:(佯作诧异)日日见,还信不过本王吗?
△死士不说话,拦着孟鸾。
元子攸:那,食盒给我,总可以了?
死士:太府卿用过晚膳了。
△元子攸无奈一叹,终于放弃。
元子攸:在外候着。
孟鸾:是。
△元子攸孤身一人,手中空空,走入寝殿。
場:9
時:夜
景:洛阳-皇帝寝殿内
人:刘腾、元子攸、众宫女
△皇帝寝殿内,刘腾大咧咧坐在正当中,长出了一口气。
刘腾:(感慨)陛下还在礼佛?
元子攸:(恭敬答话)是。
刘腾:喜欢念经?倒是随太后了。
△一个宫女端着铜盆,放在的刘腾身前,另一个宫女倒下热水,调和着水温。
刘腾:(笑呵呵)子攸啊,你说,阉人做到我这种位子,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有自己的寝殿,宫女,(指元子攸)还有一个皇室义子。
元子攸:(笑)义父的义子,太多了。子攸算不得什么。
刘腾:不,只有你有元氏皇族的血统!子攸,为父一定会促成你和清河崔氏的婚事。我未来的孙儿既有皇族血统,又是名门望族之后,定要载入史册!让崔光编纂魏史时,务必写上这一笔。
元子攸:(笑着行礼)谢义父。
△宫女已经为刘腾洗完了脚,小心翼翼地将刘腾的脚抬起,元子攸理所当然上前。
元子攸:(蹲下身)我来。
△宫女一怔,让开来,递给他擦脚的白巾。
刘腾:(还在沾沾自喜)要我说啊,这人的表字很有门道。你看我,字“青龙”,一听就是要做龙椅的人啊!
元子攸:说得是。
△元子攸刚一接过白巾,立刻扑上去,以白巾蒙住刘腾的脸。刘腾惊慌失措挣扎着。
△一群宫女失措地看着他们。
元子攸:(喘着气,低声快速说着)南辰王军已在洛阳门外!快帮忙!帮忙才能活命!!
△宫女们仿佛被鼓舞,扑上来,帮着按住刘腾的手脚。
△刘腾挣扎到最后,终于慢慢地,彻底不动了。
場:10
時:夜
景:洛阳-刘腾寝殿外
人:元子攸、众宫女、众死士、孟鸾
△元子攸带着一众宫女走出,看着一众防备的死士。
元子攸:阉贼刘腾已认罪,伏法自尽。
△众死士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刀。
元子攸:(沉下脸)他死了,你们还为谁拼命?还不就地伏法?
△众死士纷纷对视。
死士1:杀了他,逃出去!
元子攸:我看谁敢!(掏出军令牌)南辰王赐我军令,保大魏江山,尔等就地伏法,方能活命!
△月光下,墨色的令牌上赫然写着“南辰”二字。
△一个死士先扔了刀,紧跟着所有人都扔了刀,慌张下跪。
死士:(七嘴八舌,求饶)求殿下,饶小人不死!
△元子攸对孟鸾快速吩咐。
元子攸:找一个刘腾的义子,告诉他刘腾突染恶疾,命不久矣,请元叉速速入宫,看管太后,安抚陛下。
場:11
時:夜
景:洛阳-大街上
人:元叉、众侍卫
△元叉骑着马,在夜里带着一众侍卫急奔。突然,道路上、出现了一排排的黑衣兵士。
△他猛一勒马,怒斥围着自己的人。
元叉: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骠骑大将军!
△元叉的侍卫,纷纷拔刀。
△元叉身后,也出现了一排排黑衣人。前几排的人全都举起弓箭,齐齐瞄准他。
元叉:敢杀我!你们全要被灭九族!
△没人动,没人回答,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元叉一人的吼叫声。他慢慢地觉得恐怖了。
元叉:你们是谁?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他,只有他的质问在夜里,回荡在街道间。
場:12
時:日
景:洛阳-皇宫-太极殿上
人:崔光、孟鸾、元叉、元雍、刘腾、众朝臣
△大殿上,皇位空着。
△朝臣们静候在底下,显然已经等了许久,开始不停交头接耳。
孟鸾走到殿前。
孟鸾:今日休朝。
△朝臣哗然。
△孟鸾不说一个多余的字,转身而去。
大臣1:这不是长乐王的内侍吗?
△群臣惊疑不定,看向丞相元雍,等他定夺。
元雍:先出宫。
場:13
時:日
景:洛阳-皇宫-宫门外
人:崔文君、崔寿、元雍、众朝臣
△一众朝臣走出,见到一辆极其典雅的马车,还有马车后跟着的婢女、小厮,侍卫,都不禁停住脚步。
△马车旁,站着手握钢刀的崔寿,还有头戴斗笠面纱的崔文君。
△崔文君上前一步,对众人行礼。
崔文君:丞相大人。
元雍:(认出她)这是……崔家三娘?
崔文君:(含笑)丞相好眼力。
元雍:三娘鲜少离开清河郡,何故来京师?
崔文君:(轻叹)阿兄病重,时日无多。他舍不下陛下,舍不下诸位
同僚,还有丞相大人,决定搬回洛阳崔府。我随同,侍奉左右。
△元雍总觉有蹊跷,观察着崔文君。
元雍:那三娘子来……
崔文君:等丞相和诸位大人下朝,邀诸位前往崔府一叙。
場:14
時:日
景:洛阳-崔府-花园
人:崔时宜、崔光、崔文君、崔文姬、崔风、元雍、众朝臣、众婢女
△旭日暖阳中,崔光被裹得严严实实,萎靡地坐在正中。
△崔光手边摆着一个木架子,上边是当初元诩赐给南辰王府的黄钺。在日光下,极其醒目。
△进来的文臣见到这黄钺,都不免多看一眼。
△时宜和崔风亲自带着婢女们,给诸位大人奉茶。众人纷纷拿起茶杯,正要喝。
崔光:(咳嗽着)老朽听说,刘腾染上恶疾,撑不了几日了。
△众人震住,有几个人放下茶杯……
崔光:老朽还听说,骠骑大将军元叉去见了太后,自认霸揽朝政,枉杀忠臣。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崔光:(沉声)在诸位来时,老朽更听说……罪臣元叉,已交出兵权,认罪伏法了!
△这下,院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婢女们端着各式样的茶点,走入。
崔文君:阿兄,茶点到了。
崔光:都尝尝,这是清河郡的特产。
△众人仍在震惊中,失魂落魄地听从指挥,拿起筷子。
崔光:(看向元雍)丞相大人难道没听到风声吗?你日日在宫中走动,该比老朽知道得更早啊。
△元雍从崔光的目光中明白,大局已定。
元雍:是有耳闻。
△众朝臣惊讶。
崔光:(含笑)元叉养婢蓄妓,滥杀朝臣,逼民为奴,丞相是否早看不过眼,等这一日很久了?
元雍:(缓慢地点头)瞒不过……崔公。
崔光:(满意一笑)老朽时日无多,有心无力,在如此动荡时候,还请丞相多帮帮陛下啊。
元雍:(慢慢颔首)责无旁贷。
△两人相视,心照不宣。
場:15
時:日
景:洛阳-皇宫-皇帝寝殿内
人:周生辰、元诩
△元诩被关在寝殿里,泪流满面,他喃喃着,仿佛陷入了绝境。
元诩:(哽咽)朕知道,你们迟早要把朕关起来……
△殿门被打开。
△一个颀长的身影,披着披风,遮挡着脸,走入殿中。
周生辰:陛下。
場:16
時:日
景:洛阳-崔府-佛堂内
人:时宜、崔风
△时宜跪在佛堂里,虔诚许愿。
△崔风在她身后,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
崔风:大局已定,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在拜?
△时宜担心地放下手。
时宜:从始至终,我都认为我们会胜。只是……最担心的就是,陛下不信他。(轻声)怕陛下以为,他有所图谋。
△时宜心中酸涩,回头看崔风。
时宜:这样,他为陛下安排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場:17
時:日
景:洛阳-皇宫-皇帝寝殿内
人:周生辰、元诩
△元诩泪眼模糊抬头,看到周生辰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震惊地说不出话……
△周生辰走到元诩面前,半蹲下身子。
周生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哭什么?
元诩:(哽咽,嘴唇颤抖着)刘腾……是被皇叔杀的?
周生辰:(摇头)病逝。
元诩:皇叔元叉……
周生辰:自请罪,已除兵权。
△元诩一眨眼,两行泪流下来。
元诩:连皇叔都骗朕。
△周生辰被逗笑了。
周生辰:我所说的,都是须昭告天下,写入史册里的。记住这些,足够了。
元诩:(胆战心惊)那朕……在史册上,是今日卒吗?
周生辰:(又是一笑)恐怕不行,起码你要生几个皇子,否则后继无人,岂不是叛乱更多了?(语气玩笑)臣四处平叛,十分不易,陛下还是好好做皇帝,不要给臣再添麻烦了。
△元诩不敢置信地看着周生辰。
△周生辰把手中剑举起,鎏金剑鞘,极其华美,剑一寸寸抽出,却是一把木剑(昔日所赐班剑)。
周生辰:臣,未带兵器入宫,只带了这把陛下御赐的木剑。
△元诩眼中一下溢满了泪。
周生辰:(轻声)元诩,我是你的皇叔。你于我,比皇位重要得多。
元诩:皇叔!
△元诩多年心酸,化作满脸的泪,一把抱住周生辰,失声痛哭。
場:18
時:日
景:洛阳-皇宫-皇帝寝殿外
人:周生辰、元诩、元子攸、胡太后、众宫女
△周生辰带着元诩,走出寝殿。
△元子攸扶着胡太后,迎着日光而来,胡太后见到周生辰,眼含泪光,推开元子攸,几步上前,竟要双膝下跪。
胡太后:(哽咽)谢殿下,救我一命。
△周生辰几步上前,扶住胡太后,没让她跪。
周生辰:臣曾说过,你不能跪我。
胡太后:(泣不成声)本宫被逆子……和阉臣囚禁三载,早没了太后尊严……(哽咽)若非你,怎会再见这天日。
△元诩垂首上前,跪在了胡太后脚边。
元诩:儿臣错了。
胡太后:(一闭眼)本宫……只当没生过你。
元诩:(泪流满面)儿臣听信谗言,只想……早日临朝,后来、后来……就再也摆脱不掉刘腾了。(抱住胡太后的腿,失声痛哭)母后,儿臣早知错了,日日寝食难安!可儿臣怕他们杀你,不敢违抗他们……
△元诩再说不下去,以额头抵地,重重叩首。
元诩:儿臣错了……
△胡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脚前的亲生子,眼泪也掉了下来。
場:19
時:日
景:洛阳-皇宫-式乾殿内
人:周生辰、谢崇、时宜
△周生辰走入一个空旷的寝殿,看着四处,仿佛被勾起了少年回忆。谢崇走到他身后。
谢崇:殿下,想起了不少往事?
周生辰:(遗憾笑笑,望向书案)先帝……驾崩时,不过三十三岁。(深叹)却已是一代帝王作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们。
△时宜气喘吁吁跑入大殿,在看到周生辰时,脚步停住,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时宜看着周生辰,右手手背压住口鼻,一时笑,一时又鼻酸,完全忘了要说什么。
△周生辰看她的样子,知她担心自己,却不好表露,转而对军师玩笑。
周生辰:兵不血刃,难得?
谢崇:十分难得。
周生辰:那为何时宜还想哭?
谢崇:(哭笑不得)殿下,从未见你这么喜欢捉弄徒弟的人。(倒背着手,自时宜身边经过,离开大殿)看不下去喽。
△谢崇一走,时宜立刻跑过去,站在周生辰面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抱他,而是埋怨地望着他。
时宜:我以为师父被陛下关押了。
周生辰:(颔首)陛下是关押了我。
△时宜错愕。
周生辰:他下旨,关我在宫里,住上几天。
时宜:(怔了一怔)之后呢?
周生辰:(一笑,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回长安。
場:20
時:日
景:洛阳-皇宫-式乾殿外
人:周生辰、时宜、孟鸾、众宫女
△时宜跟着周生辰走出,旋即回头,看着宫殿,看到了“式乾殿”的牌匾。
时宜:式乾殿应该是帝王寝殿,为何这殿空置了?
周生辰:(颔首)因为先帝在这殿里过世,他怕住着伤心,让人搬到了显阳殿。
△时宜轻点头。
周生辰:我自幼由先帝抚养长大,也住在这里。
△时宜倒背着手,看着寝殿。
周生辰:看什么,能看得如此入神?
时宜:看师父幼时住的地方。
△两人身后,有一列宫女走过,见到他们,都露出陌生神色。宫女们齐齐行礼后,离去。
△时宜扯了下周生辰的衣袖,周生辰离近。
时宜:(轻声耳语)她们不认识我们。
周生辰:(点头)看上去是。
时宜:(想了想)此番勤王,除了极少数人,谁都不知道小南辰王来了。所以接下来三个月,我们在此处就要隐姓埋名了?
周生辰:(故作思索)似乎是。
△时宜冒出了一个念头,试探问他。
时宜:那我,(更低声)可以不叫你师父吗?
△周生辰一挑眉,似笑非笑看她。
时宜:我一叫,会露馅。
周生辰:(笑着点头)有些道理。
△时宜抿嘴一笑,喜悦从眼睛里溢出来。周生辰也看着她,笑得极其温柔。
时宜:周……
△周生辰微笑看着她,等着她叫。
△时宜忽然叫不出口,她望着周生辰的双眼,心跳得极快。
△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孟鸾。他一见两人就放慢了脚步,微一躬身。
孟鸾:太后,(垂首)请殿下移步去寝殿。
△周生辰收敛了笑容,恢复往昔王者气度。
周生辰:(低声嘱咐)去找军师,此处不比王府,不可四处乱走。
△时宜颔首,目送周生辰离开。
場:21
時:夜
景:洛阳-皇宫-东宫寝殿
人:元子攸、孟鸾、幸华
△元子攸若有所思,看着时宜的画卷,在思考着什么。
孟鸾:(笑)姑娘人在宫里,殿下若想见,小人去请。
△元子攸轻摇摇头。
元子攸:本王在可惜。
孟鸾:可惜什么?
元子攸:想除掉一个人,今夜是最好时机。
△孟鸾微微一怔。
元子攸:他入京师勤王,除了几位近臣,无人知晓。就算死在这里,南辰王府都无法说什么……一夜斩杀元叉和他,算是一箭双雕了。
△元子攸又是一叹。
元子攸:可惜陛下重情义,轻江山,是不会对皇叔动手的。
△元子攸停止再想,起身。
元子攸:更衣。
△幸华走入。
幸华:见崔姑娘吗?
元子攸:(微笑)去叩谢皇叔,救陛下之恩。
幸华:母后已经先一步请他走了。
△元子攸意外。
場:22
時:夜
景:洛阳-皇宫-太后寝殿-内殿
人:胡太后、元子攸、淮阳、众宫女
△胡太后沐浴完,在一众宫女的侍奉下,梳高发髻,涂一抹胭脂在唇上。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像重获新生。
△身后,一个极有姿色女人,虽未剃发,却穿着尼姑的衣裳(淮阳),走到胡太后身后。
淮阳:(柔声)恭贺太后,重掌宫权。
胡太后:(从镜中看着她)你以为,我找你来,是想杀你吗?
△淮阳心静如水,并不答话。
胡太后:(一笑)你猜谁回宫了?
淮阳:贫尼早不问俗世——
胡太后:长安那个人。
△淮阳身形一震,手中佛珠坠地。
場:23
時:夜
景:洛阳-皇宫-太后寝殿内
人:周生辰、孟鸾、淮阳
△孟鸾悄然退下。
△周生辰环顾寝殿内,发现灯烛被摆放得很低,而且极少。灯烛的影子,忽明忽灭,暧昧不明。
△突然,两侧纱帐被掀开,周生辰面前赫然是跪坐于地,手握佛珠的淮阳。淮阳双眸通红,痴痴望着周生辰。
淮阳:你……终于回来了。
場:24
時:日
景:洛阳-皇宫-寝殿内
人:时宜、谢崇、元诩
△时宜撑着下巴,在书案前跪坐着,未蘸墨的笔尖在纸上扫来扫去,划出一道道水痕。
时宜:师父……
△谢崇视线从书卷上移开,看她。
时宜:(摇头,笑笑)无事。
△一个人影快步走入,时宜和谢崇齐齐望去,竟是元诩。时宜和谢崇忙起身,要行礼。
△元诩已经笑着,对他们两个比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元诩:在这寝殿里,没有皇帝和臣子,只有一家人。
元诩:(看时宜)你是我未来的嫂嫂?
△时宜怔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元诩:(笑)朕唐突了。嫂嫂莫怕,朕来找他。
△元诩转而看军师。
元诩:(恭敬)敢问这位,可是小南辰王麾下的军师谢崇?
谢崇:臣是。
△元诩上前两步,扶住谢崇的肩。
元诩:师父站好,弟子要行礼了。
△元诩没等谢崇反应,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弟子大礼,深深长揖。
谢崇:(吓得不清,忙扶住元诩)陛下,如此大礼,臣受不起啊。
元诩:不,你受得起。
△元诩直起身,目光灼灼看谢崇。
元诩:你是先帝的老师,也是皇兄的恩师,过去的太傅。朕该行此礼!
△谢崇一下子被击中内心最深处,眼睛瞬间就红了。
△元诩眼睛红红,笑着,扶住谢崇的肩。
元诩:还有两拜。
△元诩抛却帝王之尊,像一个寻常弟子,再次对谢崇深深两揖。
場:25
時:夜
景:洛阳-皇宫-太后寝殿内
人:周生辰、淮阳
△周生辰和淮阳面对面坐着,他看着淮阳的样子。
周生辰:你在带发修行?
淮阳:(颔首)是。
周生辰:你和先帝只有嫁娶之约,并无嫁娶之礼。为何要为尼?
△淮阳凝视着周生辰。
淮阳:先帝驾崩后,高皇后逼我出家。后来她一死,我本想出宫……
△淮阳静了一静,看向周生辰。
淮阳:听说你在太极殿立下重誓,终身不娶……(眼睛发红)就留在了这里。毕竟,此处是你我相识的地方。
場:26
時:日
景:洛阳-皇宫-寝殿内
人:时宜、谢崇、元诩
△元诩端坐在谢崇面前,欲言又止。
谢崇:(看破)陛下来此,怕不止为了行礼吧?
元诩:(颔首)朕,想问一个人。军师听过一位叫淮阳的女子吗?
△谢崇意外,随即像被牵起许多回忆,深叹口气。
谢崇:高淮阳?
元诩:(惊喜)对,她姓高!
谢崇:陛下想问什么?
元诩:她……和皇叔的关系。
△时宜惊讶,被勾起了好奇心,在一旁听着。
谢崇:(哭笑不得)陛下为何认为,你皇叔和她有关系?
元诩:朕先问军师的,军师说完,朕再告诉你。
谢崇:(慢慢地讲)她是高皇后的堂妹,因此时常入宫,先帝很快迷恋上她。而她……(苦笑)想嫁的是殿下。
△时宜震惊。
元诩:(脱口而出)她喜欢皇叔?
△谢崇点头。
时宜:(忽然问)师父……心有她吗?
谢崇:(笑)这臣可不敢问。
△时宜心中一涩,不再追问。
元诩:后来皇叔走了,她岂不是很伤心。
谢崇:(笑)也许吧。听闻高氏强行让她留在宫中侍奉先帝,毕竟多一个宠妃,对高氏只有好处,绝无坏处。但高皇后从中阻挠,终未嫁成。先帝走后,再无她的消息。
△元诩得意一笑。
元诩:她在宫中带发出家,直到今日。
△谢崇深受震动,慢慢坐直身子,像听到一个旷世奇闻。
谢崇:她还活着?
場:27
時:夜
景:洛阳-皇宫-太后寝殿内
人:周生辰、淮阳
△淮阳借着烛光,看周生辰的眉眼。
淮阳:我想,只要在这宫里,迟早能等到你。
△淮阳带着多年的期盼和猜测,轻声问出了一句从未出口的话。
淮阳:当年……你离宫,可有我的原因?
△周生辰摇了摇头。
周生辰:与你无关。
場:28
時:夜
景:洛阳-皇宫-周生辰寝殿外
人:周生辰、时宜
△时宜在寝殿外,扶着石栏,眺望远方。
△周生辰走上石阶,看到她的背影,不禁一笑。他缓步到时宜身后,陪着她看远处。
周生辰:这里,我幼时常站。
△时宜吓了一跳,回头,跌入到周生辰的一双眼中。
周生辰:喜欢这里?
△时宜整夜翻来覆去是周生辰的那段往事,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时宜:(低头)师父见了故人,一定乏了,进殿歇息吧。
△时宜要走,被周生辰拉住。
周生辰:去何处?
时宜:出宫。
周生辰:宫门早关了。
时宜:可重臣若有要事,也能出入。
周生辰:你也说了,那是重臣,需要事才能如此。(笑起来)你以为这是长安,任你畅行?
△时宜没了理由,不吭声了。
周生辰:本王已命人去崔府通报,今夜你住宫里。(转身,进了寝殿)
△时宜无可争辩,只得跟他入内。
場:29
時:夜
景:洛阳-皇宫-周生辰寝殿内
人:周生辰、时宜、谢崇、元诩、众宫女
△周生辰一进寝殿,见到谢崇和元诩,笑了。
周生辰:陛下也在?
元诩:(早在卧榻上躺好,惬意地吃着果子)是啊。(感慨)今日哭得险些昏过去,这会儿和军师聊完,朕活过来了。
△时宜径自向内走。
周生辰:回来。
△时宜回头。
周生辰:见陛下不请安,身为崔氏贵女的礼仪去何处了?
时宜:……他都来一个时辰了。
周生辰:(故意逗她)他?
时宜:陛下……君上。
△元诩忙坐直,为时宜说话。
元诩:是我说,在这寝殿里,不分君臣,皇叔莫怪她。
△周生辰指了指坐塌,时宜只得乖乖坐下,端坐着。周生辰又指了指盛放坚果的玉碟。
△时宜以为他要吃,恭恭敬敬把盘子推给他,被周生辰手挡住。
周生辰:让你吃。
△谢崇含笑看着这一幕。
△元诩毫无所觉,满心只有方才的隐秘故事,他笑兮兮望住周生辰。
元诩:皇叔,你立下如此大功,要朕赏什么?
周生辰:(笑)不需要。
元诩:(暗示)珍宝?封号?还是领地?或是……姻缘?
△时宜心中一惊,瞄周生辰。
周生辰:臣,(慢慢地说)不能有姻缘。
元诩:(着急)就算不能行嫁娶之礼,情投意合,也可终身相伴。
谢崇:(忽然感慨)还是陛下活得明白。
△谢崇似乎意有所指,看周生辰,后者佯作未闻。
元诩:朕不想让你后继无人。若有子嗣,送入宫来,朕来抚养,看谁敢说什么?
周生辰:(微笑)陛下,臣并非后继无人。
△时宜和谢崇震惊,齐齐看周生辰。
△元诩亦是双眸圆睁,又惊又喜。
元诩:朕有堂兄弟了?何时的事?
△周生辰深叹口气,颇为无奈。
周生辰:本王府上,有十个孤儿,(看时宜)一个徒儿,足矣。
△时宜被周生辰的目光摄住,心揪到了一处,又是感动,又是遗憾,还有许多无法说出的心情,缠绕在心上。
場:30
時:夜
景:洛阳-皇宫-周生辰寝殿内
人:周生辰、元诩、谢崇
△谢崇拿着金剪刀,剪去灯芯,噗地一声轻响,烛火竟灭了。
△周生辰和元诩还在下棋,一下陷入黑暗里,都看向谢崇。
周生辰:军师老了,陛下勿怪。
元诩:(笑)黑有黑的好处。
△突然,殿外脚步凌乱,一群侍卫冲进来。
元诩:放肆!朕不是说,谁都不许进来吗?
侍卫1:(抱拳)陛下息怒,臣见烛火灭了……怕陛下有危险。
元诩:这寝殿内,是朕的贵客。怎会有危险?滚出去。
△一众侍卫躬身退出。
△元诩深叹口气,忽然一翻身,躺在了周生辰的腿上。
△周生辰意外,元诩已经闭上了眼。
元诩:朕除了皇叔,还能信谁?
△元诩的突然示弱,让周生辰心中一软。
元诩:军师方才说……元叉与你少年时有交情。皇叔可想为他求情?
△周生辰沉默下来。
△元诩翻身坐起。
元诩:朕可网开一面。
周生辰:陛下,(轻叹)请秉公处事。臣只有一个要求。
元诩:皇叔请说。
周生辰:勿株连后人。
—全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