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一出去看到季平之就想立刻向前扑上去抱住他,毕竟……
终于解决一桩烦心事啦。
就在她准备有所动作的同时,侧前方的顾哲刚好也上前来,一个闪身拦住了她。本来举到半空中的手想拉住她的手想到了什么,又突兀地收了回去,顾哲一张俊逸的脸冷若冰霜,看了沈听澜一眼又别扭地移开脸去。
“我有一点事情想和你说……”
沈听澜忽然就有一点尴尬和害怕。
主要是担心顾哲会想钱菲菲那样做出一些危险而不可控制的事情。
沈听澜下意识地就看了季平之一眼。
季平之冲着她笑笑,挥了挥手,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好像全然相信了他们之间仅仅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一样。
沈听澜撇了撇嘴,还是先跟着顾哲走了。
而被少男少女撇在了身后的那个男人,双拳在少女的背影消失得那一刹那捏得死紧,黑瞳里一片阴鹜和浓重的占有欲。
季平之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徐海低声说了一句,“纳米跟踪器做好了吗?”
——
顾哲走得很快,好像丝毫没有去留意后面刚刚大病初愈的沈听澜能不能跟得上,两个人很快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一路沉默无言地走着自己的路,顾哲直把她带到警察局外面,一个长满青苔,阴暗又湿重的小巷子里。
长而又长的小巷子里并没有多少光亮能够照得进去,墙角爬满的苔藓因为雪水融化而可怜兮兮的粘腻在了一起。
沈听澜着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地方,这个小巷子隐藏得极深,并且阴暗又潮湿,弥漫着一股长时间无法散去的腐烂青草味,温度也比其他地方低了两度。
沈听澜极其怕冷,就算穿了很多的衣服,大冬天的她还是会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沈听澜不自觉地就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怕我?”
早早就进了那个小巷子里等着的人嗤笑了一声,语带薄凉和讽刺地开口道。
沈听澜不敢再犹豫下去,一声不吭,心一横就走了进去。
沈听澜的眼睛有一点散光和近视,这条小巷子里又没有一丝灯光,她没有焦距的眼神走走停停,才终于在里面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顾哲那一双黑沉得发亮的眸子。
那里面像是森林里面的一块沼泽一样,吞并了所有有生命力的事物。又像是一只鹰隼,锐利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向自己看过来,令沈听澜避无可避。
沈听澜甫一接触到了顾哲的目光,不想在气势上被他压了下去,便更加的站直了自己的小身板。
就看看顾哲究竟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可沈听澜等了很久也不见顾哲开口要说什么。实在是有些等不下去了,她这才瞟了顾哲一眼,是略有一点不满和不耐烦的眼神。
这人发什么呆啊……
但顾哲并没有沈听澜想象得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安静地用目光描摹着沈听澜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角落。
刚才和她的男朋友,他的情敌季平之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而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颗颗的钢钉一样戳进了他的肉里。
每一句话都能将他打得一败涂地。
比自己有能力,比自己有地位,比自己有势力。
这样也就罢了。
可是在这场爱情追逐的游戏中,顾哲最得意,最引以为傲的,自己觉得最不可能失败的那一面,季平之也把他打压得毫不费力。
顾哲原本以为季平之这样的人,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是没什么理由能够看上沈听澜的,说到底,在顾哲的固有思维之中,季平之就是因为沈听澜的一张脸和她背后显赫的家室才看上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凭借自己多年来的花言巧语,蓄意帮助与谋划,才勾得沈听澜迷失了自我而放弃自己去选择季平之的。
季平之是一个重利轻情的商人,一个有耐心又狡猾的强盗。
这是顾哲对季平之的评价。
“你说得很对……”那个男人也是如此承认的。
顾哲眉头一皱,微微仰起头看向这个一身西装,优雅而又矜贵的男人,迷惑而不解。
季平之毫不迟疑地承认了的样子反而令顾哲升起一阵的恐慌。
有些令他难以预测到的事情发生了。
季平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好巧不巧地露出了那根沈听澜常用的皮筋,季平之的手指勾着那根皮筋绕啊绕的。
云淡风轻地回答道,“这些……澜宝都知道的。”
顾哲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了起来,大脑像是被放入了一个蜂巢一般,嗡嗡嗡地作响,呼吸无端的窒闷起来。
但更让人窝心窝肺的事情还在后面。
季平之看着顾哲白如纸的面庞,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眼角眉梢不屑地勾起,“你喜欢澜宝啊?但你都不了解她,谈什么资格对她说一句喜欢……”
“再说了,喜欢一个人是你自己的事,在我看来,你只是把你这种无用的情感强加给澜澜,给她以压力,给她以难堪罢了……”
顾哲不自觉地想起沈听澜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后,刻意的躲避与接触。
……
好像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待见自己,还有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惊惧又厌恶的眼神。
但——
顾哲勾着嘴角,眼睛里泄露出的戾气表示出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顾哲的笑容冷漠至极,声音的温度更是犹如零下三度的冰一般。
“那你的喜欢就不是了吗?”
“那为什么她会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的力度就像是一盆凉水扑面而来,顾哲顿时就清醒了,扒开作伪的假象,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令人难堪得不能入目。
“再说了,我也说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澜宝。她承受的,她所经历的,她的压力……这些你都没有去想过,你所一直认识的沈听澜,就只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那坚强之下有什么,她最想做的是什么,你统统都不去了解。你只是用你自己的固有印象去对待她罢了……”
“而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啊……你最喜欢的只是你自己。”
“最喜欢的沈听澜也只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和你的相似性罢了……”
季平之的声音淡得不能再淡,就只是风轻云淡地阐述了一个事实,他柔和的声音宛如这个寒冬里最为刺骨的风,吹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像是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人不留情面的撕开,顾哲脑子里所有的理智都消散了个干净,他呼吸粗重地向季平之扑过去,就想先狠狠地揍他一顿泄愤。
谁知那个男人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顾哲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他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大力给踹倒在了地上,短而硬的头发被按在了雪里面,季平之的膝盖顶着他的腹部,整个人压了上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澜澜心善有时候抹不开面子,但我却不想有任何一个异性生物怀有对她不该有的心思去接近她……”
话一说完,季平之就走得毫不留恋。
顾哲合上了眼睛,又倏忽一下的睁开,痛苦又不堪的记忆很快消散在视网膜之中,再一定神,入目的又是这个昏暗阴沉的小巷子。
寒风一阵阵的吹进这个小巷子里,顾哲的视力比沈听澜好上很多,所以能清晰地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就像是季平之所说的那样,她是——
焦躁,厌倦,不耐烦的。
顾哲终于被现实打击得从自己的想象中醒过来,什么事情都明白了,顾哲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沈听澜——”
从未有过的不带调侃和生气的语气。
这个名字,顾哲说得生涩而僵硬。
沈听澜被这冷风吹得烦死了,不管怎么跺脚,来回跑跳都缓解不了自己好像是从骨髓渗出来的那一股子的寒意,现下听见顾哲终于开始发话了,立即就停了自己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站的那个位置看。
“我……”顾哲忽然想再说一次对她表白的话。
可——
“澜宝,你就不要老是缠着你的同学了,他的妈妈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非说不可的,你先把热水袋拿上”季平之清浅的声音从光亮的那一处飘了过来,顺带着还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暖手袋。
顾哲的那一句表白便再没有了机会说出去。
沈听澜早已经被寒意冻得脑瓜生锈,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暖烘烘的被窝里,再不济也要把季平之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就更没心思去对顾哲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刨根问底了。
沈听澜走得飞快的步子和她一听见季平之的声音就立马不管不顾的姿态深深地刺痛了顾哲,再一接触到季平之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顾哲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立马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破碎了去。
他颓然地跟着沈听澜出去了。
而沈听澜看着顾哲也跟着出来了,以为他是要找贺姨了,这事关系到钱菲菲,确实也比较着急,就没再去过问他刚才未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