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回到警察局里的大厅里,就看到了贺姨。
沈听澜并没有兴趣去围观他人的不幸,又想到上次顾哲阻止她的事情,也不想再让他难堪,遂听话的跟着季平之先一步地离开了。
后面的事情她是听路寻说的。
那个时候,沈听澜听说夏锦芝因为精神失常而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而钱菲菲最终也自食恶果,关进了监狱之中。
虽然她是未成年人,且有被害人家属的求情,但她蓄意伤人的事实却是永远抹杀不了的。
“就是说嘛……”
路寻拍拍沈听澜的肩膀,一边剥着瓜子一脸的无语与惋惜。
“你说那时候和你在一起乖乖女一样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就转变会这么大呢?”
沈听澜放下了杯子,眉目低垂着,没有在第一时间应话。
不过路寻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就把话说了下去。
“她那天晚上先是跟着顾哲的妈妈去找顾哲的父亲要顾哲的抚养权,但澜澜你也知道那个顾哲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更别提欺负这两个柔弱可欺的女人了。”
“而且顾哲的抚养费应该是那个男人可以赖以生存的底气,如果让她们把顾哲的抚养权抢走,那他还怎么活得下去,他习惯了这种仰赖他人供养的生活了……”
“可那天反常的是,贺姨的态度格外的强硬,大有拿不到抚养权誓不罢休的态势,他们谈到后面就吵得很凶。”
“后来嘛……顾哲的父亲又再一次拿出了贺姨的裸照想要威胁她,有几张甚至被他从窗户上仍了下去,被几个路人给捡到了……”
沈听澜眸色愈发凝重,恶心又厌恶的情感再此刻好像与能与钱菲菲贺姨感同身受,她的眉心蹙起,认真地等着路寻接下去的话。
“但你知道的,澜澜。我们有一句话叫做——”
“不会叫的狗才是最凶的。”
“底下的路人在讨论围观的那一刻起,钱菲菲就顺手抄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趁着顾哲他爸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捅了进去。”
“顾哲的父亲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很难说顾哲父亲的死因有没有她们可以拖延送医的成分在,但在警察到来之前,钱菲菲就已经先走了,在现场的贺姨叫了救护车。”
“然后钱菲菲自己也承认了,她是在逃走之后接到了夏锦芝的电话,这以后她们就合伙一起开车来撞你的。”
“当啷”一声,沈听澜不轻不重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杯子,路寻看着她脸色不好,以为是还在担心着钱菲菲,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先一步走了出去,给她留了一点自己反应的时间。
但其实沈听澜并不没有路寻想象的那样担心着钱菲菲。
她擦了擦自己沾湿的唇角,目光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停留在桌子上那个她久久没有触碰过的玩具熊上。
那是她见证了钱菲菲和顾哲解除了误会之后,钱菲菲送给她的。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澜澜,我真是太太太爱你了!我和顾哲的关系终于走向了良性正循环。这个送你……这代表我可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哦……”
少女的笑容娇艳如花,她的音容笑貌还仿佛在沈听澜的回忆之中清晰地回响着,可今天一看,却尽是物是人非。
回忆的被褥早已经破败不堪。
沈听澜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圣母型的人物,所以她就算她对钱菲菲和贺姨的家庭表示同情与慨叹,可如果问她对于这些那些钱菲菲做的事情,她会不会表示原谅……
她的答案永远是否定的。
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的,就算起因再这么矫饰,也掩盖不了钱菲菲她犯错的事实。
世间本就很少有事可以重来一遍。也不是什么事情做过,都可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
她由衷地同情可怜钱菲菲身上所遭受到的一切,也绝对不可能体谅因为钱菲菲由于嫉妒和羡慕自己,就做出要把自己置之死地的行为。
沈听澜的视线终于从那个礼物上移了开去,她半倾着身子,拿起那个玩偶在手心上端详把玩了一会儿,看了很久之后,还是把它放到了一个不常用的小箱子里,束之高阁。
希望她再一次见到钱菲菲的时候,她也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地拥有自己的明天了吧。
这是沈听澜对她最后的祝愿。
——
从医院出来以后,沈听澜惊讶地发现很多事情似乎被人按了快进键,一下子就在自己的生活中消散了个干净。
像是不感兴趣,又像是刻意逃避,沈听澜很少去过问关于沈家和霍家的事情。
她的生活基本上恢复到了原样,除了很多时候被季平之以养伤为由的借口一直拘在家里面,不能出去。
虽然沈听澜住在季平之的对面,可自从上次季平之送她回来以后,她就很少再见到他,最近的一次见面,也只是她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听到门口有稀稀疏疏的响声,出去一看,才发现季平之他在她门口站着。
领带依旧打得很漂亮,西装也穿得很整齐,但就是一张俊逸的脸庞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态,他几天好像是忙得昏天暗地的。
沈听澜刚想开门让他进来,可门外那人就像是察觉到里面的动静一样,她一有所动作,他就立刻转身开了自己的门进去了。
徒留沈听澜在原地僵硬着手指隔着猫眼和她对面的那一扇门面面相觑。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回到自己房间里睡觉了。
沈听澜一见到自己的床就立马扑了过去,她现在有一点沮丧。
还有一种之前没有过的患得患失的情绪在里面。
季平之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影,惟有按着他的吩咐过来的徐海和贺姨一天定时过来给她送药和饭菜。
更过分的是,沈听澜揪着自己的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又像是一只鸵鸟把自己埋在了里面。
她给他发消息他都回得没那么勤快了……
经常是自己发过去好久了他才回个寥寥几句。
她一时间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严格说来,沈听澜之前是谈过恋爱的,但当时是玩笑一般的恋爱沈听澜现在想回去自己都觉得好笑,况且往事不议,那件事情对于她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
这一次的恋爱带给她的,满是抓心挠肝般的痒。
而现在季平之给她的,又是满脑子的不安与惶恐。
她没有安全感。
她是真的很缺很缺这些东西。
沈听澜一直想要的是,很多很多的喜欢和很多很多的爱,这个也是她之前一直坚决地要去娱乐圈的原因。
虽然前世的路她走得又苦又累,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至少得到了非常多人的喜欢,一种正向的,能够给她激励的喜爱。
虽然粉丝们的喜欢看上去脆弱又容易消散,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是沈听澜在前世行走下去的动力。
这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别人需要的,不会再一次被放弃的。
虽然喜欢季平之是她自己说的,也是自己也决定要好好的跟他过日子的,但是说到底,沈听澜并不十分相信季平之会一直地喜欢自己下去。
她也不相信自己能真的放下所有的戒心完全敞开心扉去真真切切,毫无保留的爱着一个人。
人类最擅长的拧巴、矛盾、出尔反尔……
反正沈听澜是全占了个遍的。
沈听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还想继续考虑考虑季平之和自己的关系的,哪知一阵睡意忽然就席卷了过来,把她还剩下的多愁善感的念头顷刻冻结。
沈听澜眼皮打起架来,没坚持一会儿,就就着自己扯得乱七八糟的被子睡了过去。
而沈听澜家的对面——
季平之看着自己智能手表上已经显示的心跳曲线,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两只已然干涩的双眼,这才转过脑袋,继续着电脑里的视频会议。
“季董,这个人好像就是无人岛那边的头目。”
对面视频里的人一席黑衣,只露出一双绿色的双眼来,看上去如狼一般危险而警觉。
他很快发过来一张照片。
季平之的脸色凝重得就快要滴出水来,疲倦的眼里在这一刻射出锐利的锋芒,如刀刺入皮肤,阴狠的视线一动不动的盯住眼前放大的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这个人已经步入中年,但身材健硕,浑身绷紧着腱子肉,一身的黑色大衣下面,季平之眼尖地看到了隐藏在下面黑色的枪支。
十分危险而神秘的一个人
他定睛看了很久,皮鞋往前面的桌角上一蹬,整个人这才放松地瘫软在了皮椅上。
“还是盯着他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对了,你们给我去查查沈绾绾的动向。”
有条不紊的话语极具信服力,对面蒙着脸的男人一改自己的严肃的模样,十分顺从地得了命令退了下去。
屏幕很快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点灯的书房里,惟余着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睛发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