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之轻搂着沈听澜,就这样通宵了一宿。
他似乎从未和她靠得这么近过。
时间过得很慢却又走得很快。
他看着眼前这张在往日里惊艳绝伦的脸失去了全部血色,像是一朵被雨水敲打得奄奄一息的玫瑰花,一向嫣红的唇色变得极淡。就算是陷入了沉睡,沈听澜小巧细致的眉头还是微微隆起,带着一股子愁绪与不安,满头的青丝胡乱地散着,还有几缕绕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看着她,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自己压抑了两辈子的欲望,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吮住她的樱唇细细的亲吻,想凑到她的脖颈处呼吸她的芬芳;想捏过她身体的每一个小角落,细细地观赏把玩;他更想对她做,春天对樱花树做的事情……
但生命中的很多事情,沉重婉转却不可言说。
所以季平之只是轻轻的搂住她,看着她脖颈处的一道红痕,眼里一闪而过一抹狠戾和痛色。
对不起,澜宝,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前世苏月白对沈听澜做的事情已经无从查起,那些疼痛与伤害已经在那场火灾中随着苏月白的死亡而随风湮没,除非沈听澜自己言说,不然他永远不能弥补因为他的缺席,沈听澜受过的全部伤害。
季平之叹了口气,伸手去把她眉间皱起的小褶皱给抚平再抚平。然后就这样撑着脑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仿佛把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挨个给尝了个遍,但还好,不管怎样,最重要的人还是在他的怀抱里的。
季平之原本绷着的脸瞬时如初春消融积雪般和缓下来,甚至显出几许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到的温柔笑意。
他果然还是好喜欢她啊。
季平之眼看着天色越发亮了起来。
已经有几缕阳光照射进了阳台上的地板,再逐步逐步地朝里头蔓延进来,他怕再过一会儿,阳光会照到她,就先一步把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季平之犹豫了一会儿,在沈听澜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掖好了她旁边的被子。
季平之俯下身子去看自己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慢悠悠地从喉咙里面抵出几个音节来,“早安,我先去上班了。”
嗯,季平之觉得,有家长里短,岁月静好的那种味道了。
他抬头看看天,点点头,天凉了,该让霍氏破产了。
……
时间到了中午,沈听澜才缓缓地支起了自己沉重的身子。
她蹙眉看了看她睡的这个房间,一切都是陌生的,关闭得紧紧的烟灰色窗帘,雪白色的墙壁,房间里除了一把椅子和与之配套的桌子外,什么都没有。目光再落回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股熟悉的气味……
就是这难看死了的搭配,这什么稀奇古怪的品味啊……
沈听澜嫌弃地撇撇嘴。
沈听澜现在差不多已经从昨日的惊惧中缓了过来,也差不多明白这是在谁的家里了。
今天是星期四了,她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钟表之类的显示时间的东西,又不知道是几点了,心里急得不行,谁知一扭头就看到了后面的小柜子上放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就伸长了身子凑过去拿。
哪知又惊又惧过后的后遗症过大,她现在是浑身没力气,又因为没控制好平衡,身子往旁边一歪就滚到了床下面,脚腕还被狠狠地折了一下,痛感瞬间就沿着神经末梢传达到了脑子里,深深隐藏着的泪意顷刻就弥漫上来了,泪眼婆娑的。
沈听澜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只穿着昨天晚上被霍谨言侵犯过后的单薄衬衫,即使现在这衬衫被扣得严严实实的,她浑身上下也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霍谨言俯在她身上疯狂的撕扯着这件衣服的模样,再一想下去,霍谨言的脸和记忆里那张疯狂又扭曲的脸重叠在了一起,沈听澜不由得失控的发出一声尖叫。
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地从门外传了过来。
季平之刚回到家里,正和刚来到家的清姨交待着中午的菜色呢,就猝不及防的听到楼上客房传来的一声尖叫,当即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和昨天夜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声响声,季平之吓得魂都快飞了,也不顾着沈听澜是什么状况,当机立断的搂住她,把她抱回了床上。
清姨在后头紧赶慢赶地,好不容易摸到了客房的门,伸出了脑袋一看里头的情况,又哎呦呦的撇了回去,一张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意,乐呵呵的把门关上,就下去继续准备今天中午吃的饭菜了。
季平之把沈听澜按在了自己还在起起伏伏的胸膛之上,一双大手死死地按着她发着颤的脑袋,心如刀绞却又轻声细语地哄道,“乖了,乖了。澜宝,我们不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就这样如春风化雨般哄着怀里的人儿,过了很久,沈听澜颤着的身子才和缓了下来。但沈听澜细瘦的双手还是紧紧揪着季平之的西服袖子,仿佛是在抓着她生命中惟一救人命的稻草。
在这段不长的时光里,沈听澜的手指柔软纤细,她的气息纯净,还有她的手指揪着他衣服的满当当的依赖感,季平之只觉得心底有种燎原而起的蠢蠢欲动就要破茧而出。一时间,又心疼又欢喜的情绪在他心底里交替拉扯着。
沈听澜终于在季平之的怀抱里坐了起来,她双眼紧紧地闭着,纤长的睫毛耷拉了下来,像是两只快要展翅欲飞雨蝶。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从悬崖峭壁上拉了回来。
感受到她旁边温热的怀抱,沈听澜像是在寒天飞雪中踽踽独行了很久的旅人,不顾着这温度是否会把她脆弱的身躯灼伤,猛地投入了季平之的怀抱里。
她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温热的怀抱里感受着男人的温度,瀑布一般的长发随意的铺满了整个后背,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惟余一片空白。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房间里一片岑寂。
良久良久,在季平之耐心的循循善诱下,沈听澜才完全恢复到了自己平日里清冷镇静的模样。
她揉了揉已经泛红的眼眶,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俯视着她的男人,男人脸上是面对她时最为常见的温柔与宠溺。
“你这个朋友交得可真带劲儿。”沈听澜如是说。但她的话一说出来,沈听澜就敏感地察觉自己的嗓音因为哭得太多而变得沙哑难听,泛着一种粗砺的质感。
这让一向爱美的她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心里又把那两个罪大恶极的神经病骂了个千八百遍,恨不得冲上去就把他们两个碎尸万段。
季平之有些好笑看着她,虽然听到刚才她说的话有些伤心,但很快又大度地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自己也隐隐明白了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苦楚,以及她对异性之间永远拉得很开的距离。
所以……
季平之苦中作乐地想,他现在也算是在她身边最为亲密的异性了,即使现在是“朋友”,但谁知道哪一天这个“朋友”会不会演变为“男朋友”呢?然后慢慢的,又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她的“丈夫”呢。
沈听澜松开了抓着季平之衣服袖子的手,她一有动作,纤细眼睫轻眨,原先的眼泪珠子就顺着长长的眼睫毛,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沾湿了她白嫩的面容。
季平之轻笑一声,一手松松地环着她的手腕,一手越过她去够刚才她怎么也够不着的床头边的小柜子上抽出一张纸巾,裹挟着她熟悉又喜欢的香水味,一点一点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为了让季平之擦得干净些,沈听澜不自觉地把自己高高在上的小脑袋瓜扬起,这样一来,就毫无保留的露出了自己纤细修长的脖颈,如小天鹅一般的优雅漂亮。
季平之眸色深深,原来被她真心认可当做朋友后,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吗?
沾了泪滴的纸巾被男人随意的丢在了地上,露出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蛋来,她近乎透明的苍白从皮肤里透出来,细软的头发乱乱的,碎发垂在尖而小巧的下巴边上,让人心生怜爱。
啧,真是美。
季平之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季平之拉了拉她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意,“刚才为什么哭啊?”
“想到了昨天的事情……然后想换衣服,但衣服又拿不到,身上还没有力气……然后又摔下来了,特别疼,就哭了。”小姑娘说话之间带上了一股哭腔,再结合她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就特别招人疼。
季平之半是心疼半是哭笑不得,把昨天从她房间里搜刮出来的衣服递给她,人就礼貌的背过身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后,季平之才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问她,“饿不饿,要不先下去吃饭,清姨也在下面呢。”
哪知小姑娘才揉了揉肚子点点头,听到他后面的半句话,就又快速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