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和钱菲菲直到自习课过了十分钟了才回到教室。
两人一前一后的喊了报告，又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位置上，明明两个人之间毫无交流，但沈听澜莫名看出了些甜蜜默契的气息，仿佛自己磕的cp成真了一般。
唉，其实这样说开了对所有人都好。
随着钱菲菲回到座位上，沈听澜熄灭良久的八卦之魂终于重新燃烧了起来，凑到钱菲菲耳朵边，悄咪咪的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的力度不亚于一个小型炸弹在钱菲菲耳朵边彭的爆了，耳边连着脸颊一下子弥漫起红晕。
“没呢，你想什么啊。”钱菲菲一边捂着脸一边否定。
沈听澜切了一声，表示有吃到狗粮，“得了吧，少来了你们，都是水你装什么酒精。”
然后她再怎么逼问，钱菲菲都像个封嘴葫芦似的，再不开口。沈听澜也只好熄了自己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八卦之魂，闷闷不乐地回去写作业了。
其实不怪钱菲菲，他们俩在外边的时间虽然长，但真没发生什么。顾哲就对她说了两句话。
“谢谢。”
“我对我之前做的事情感到抱歉。”
就没了。
没了。
……
不过呢，钱菲菲心里还是十分快活。
她说完“没关系”后，顾哲就带着她回到教室了。
她心里像是吃了蜜饯一般的甜，这两句简单的话直接在她心底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好像是在沙漠里苟延残喘多年的旅人，如今猝不及防的看到不远处的绿洲，尽管可能是海市蜃楼一般虚浮不可尽信，但她还是会抛弃所有，义无反顾地朝那个方向跑过去
她快速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她斜后方的少年，然后又飞快的转了回来，有些羞涩地笑了。
顾哲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眉心微蹙起，在看到桌洞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的一条他之前摸过的围巾后，像摸了个烫手山芋一般的甩到桌面上，在别人的视线移过来之前，又动作迅速地把围巾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顾哲觉得刚才钱菲菲说的那番话的余波还在他脑海里轮番轰炸。脑子刚才乱的跟一团糨糊似的，要和钱菲菲说什么都要翻肠破肚，绞尽脑汁的挤出几个常见的字眼来，心里面仿佛有几十个车轱辘在咕咚咕咚不停转，又愤怒又忐忑。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真不是人干的。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还误把狗熊当女神捧了这么久。
又想到家里那个男人还对他妈做过这样的事情，更是连手都禁不住颤了起来，好像之前所有的愤怒与绝望都集中发泄在一起，化为熊熊烈火将理智烧的一丁点不剩。
胸口像是闷了口气，鼓囊囊的膨胀，上不去下不来，又无处发泄，只能憋得人发慌。他实在忍不了心中的怒火，眼神锐利而阴鹜，体内的发泄与毁灭欲以摧枯拉朽之势顷刻席卷了他整个内心，全身的血液沸腾，整个人气息却像是从大海里捞出来一样，极致的凉，森森然泛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冷得瘆人。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一个小夹层，里面放着的是一把袖珍的刀。
下课铃声刚好响了起来，班上的人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慢悠悠的收拾自己书包。
姜维擦了擦头顶冒出的虚汗，安抚了一下自己乱跳的心脏。缩缩脖子，他觉得自己这节课坐在哲哥身边特别的煎熬，好像被一种大型猛兽盯上了一般，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殆尽。
颤颤巍巍的开口“哲哥，出去玩吗？”
钱菲菲偷瞄了一节课顾哲，自然知道他此刻心情并不美妙，一下课就忙不迭的跑到他位置旁边，听到这话就对着姜维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出去玩，没看到顾哲他现在心情不好吗？”
莫名其妙的被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小丫头怼了，姜维此刻的心情也不太美妙，毫不客气地就开始嘲讽“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说得再多，哲哥也不会搭理你！”
然后姜维敏感的察觉到空气变得更冷了，几束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在他身上，凉飕飕的。特别是他刚才说的不搭理人的哲哥，眸光似冰的看着他，如寒冬腊月的温度，冷得能冻死人，满脸都是不耐。
姜维受不了的抬抬手，拿过书包往后倒退了一步，满脸纠结，其中暗含了点不可思议。
顾哲把书包往桌面上一扔，有些不耐烦的大敞着腿，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大发慈悲的开口“你先回去吧，我和她有事要说。”
看着姜维有些愣怔的走出了教室，沈听澜暗笑一声，也收拾好了手上的东西，走到了他们这边。
顾哲微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少女走到了跟前，颇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把自己的腿往里面收了收。但迎上面前钱菲菲关切的眼神，心绪一下子凝滞冷却了下来，提起自己的书包，走到她跟前，声音犹疑“……送你们回去？”
看着钱菲菲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没适应他也会这么温柔的询问她的意见，钱菲菲像个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傻站着，灵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沈听澜只好推了她一下，才唤回了她丢失的神志。看了一眼顾哲的脸色，有些郑重地对他说“你们自己走吧，把该解释的和人家说说清楚。以后好好过日子。”
不止钱菲菲……还有贺姨。
顾哲有些费劲的扯开一个无所谓的笑来，“还要你说……”就像落荒而逃似的，拉起了钱菲菲的书包带子就要离开。
钱菲菲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沈听澜，摆摆手就要跟着那个长腿的少年离开。
“顾哲……”千钧一发之际，沈听澜还是开口道，“你……凡事三思而后行，别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余下的这么几天……你还有贺姨……”
她的声音如一汪清泉，一字不漏地灌进了他的心底。
他微微侧过头，眸色愣怔，寻到的是那清澈而纯粹的目光。脸上装出来的轻松有了裂痕，仿佛心底里所有的龌蹉阴影都被人看穿，无处遁形。顾哲搭在书包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幽深眼眸隐藏的恶意残暴如潮水般退去，他抬了抬眼皮子，还是开口道“不用你多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傻。”
便带着一脸不知所谓的钱菲菲离开了教室。
沈听澜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等了一会儿，看到楼下相隔不远的两人终于结伴的走出了校门，才提起自己的书包，关上灯准备下去了。
不过他们这三个人的关系……
她走在楼梯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好他妈尴尬啊。
……
秋天的天气很是多变，走到小区的时候，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沈听澜躲到一个墙角，忙不迭的拿出随身携带着的雨伞撑开。
作业写完了，连高二一学年的书她也学得差不多了，沈听澜乐得轻松，有了心情，漫步在这个环境优美，四下静谧的小区里。
原本还是有些干燥闷热的早秋，倏地便潮湿了起来，她身边不断有行色匆匆，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挡雨的人，一下子，这寥廓的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了沈听澜一个人在小区里面慢悠悠地走着。
她忽然想起一句歌词：就算大雨将这座城市倾倒，我会给你怀抱……
雨滴终是下得越来越密集了，打在地上开始噼啪作响。有几滴调皮的，还会溅起到她的鞋袜上，不一会儿的功夫，鞋子都渗进去了水。
沈听澜终于逛够了，准备回去了。她抬了抬雨伞，看着遥远处的天色，原本的乌云密布此刻却泛着青，好像是旧时女子不起眼的裙摆，远处又泛出一点白色，有一下没一下的啃噬着整片天空。
走到自己楼下悠长而空旷的小道，沈听澜停下了，在她房门前面，站着一个淋成了落汤鸡一般的人。
道路两旁已经有桂树绽开几朵淡黄色的小花了，浓郁香气被雨滴吹散击散，变成一股子的清甜，四周草木芬芳，香味糅合地沾染到衣袖上。沈听澜闻着这些味道，觉得有些心旷神怡，就举着伞想上前去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傻子站在她门前。
听到小皮鞋踢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那个人有所察觉，先一步转了过来。
两个人隔着厚厚的雨幕相望。
沈听澜略微抬起了伞，有几滴雨丝趁着缝隙飘落在她的脸上，她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停下了脚步。
刚才还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凉丝丝的雨天，此刻可能是因为沾湿的鞋袜和不断渗进来的湿意，让沈听澜觉得有些讨厌起来。
当然有可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傻不拉几站着的人。
“霍慎行……”
“你来这干什么？”
霍慎行听到她的清冷的嗓音在雨声的稀释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恍若惊梦，她整个人像是藏在了雨幕里，似散非散，好像他一伸手就要如仙女般飞散而去。
“澜澜……”他伸出手，好像想触摸她。
沈听澜凝眉，但还没等到她避开，眼前的人就和倾颓的山峰一样，碰的倒在了地上，溅起的水还正巧全部落在她的裤子上。
沈听澜也有些懵了，
她这是……
被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