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橪睁开眼睛，黑眸直视唯真惊惶的面容。
酒精在胃里翻腾，从进门伊始，他不是没有演的成分，但并不是纯粹的装醉，那一瓶二锅头他喝下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此刻酒精在他的胸膛象火炭一样烧得通红，灼得他鲜血淋漓。他没有回答她，暗得发黑的眼眸，盯着她，似乎要穿透她。
他的嗓音暗哑。
“唯真，告诉我实情。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要和我分手？”
唯真冷下脸，想要抽出手，却发现被他用力钳住。
刚才和姚迪说没有和姚远复合的话，他肯定也听到了。唯真一时想不出什么别的搪塞理由，怔在当地。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分手还是不分手，我都能够接受，我只求你告诉我实情。”
他的声音低沉动人，但她无法回答。
“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他动情而真挚。
唯真看着他，眼底满是哀戚，耳边响起姚远的话，“萧橪作为数据源头，AI会对他的账户进行重点分析，黑客行为很难不被发现，一旦检测到他的行为模式异常，数据集就会报废。而一旦PinsGroup放弃这套数据，改用其他数据源做分析，那结果就根本不可控了。”
这几天随着对算法的深入解析，骗过AI的可能性也越来越渺茫。三个人虽然再没有提起，但都心知肚明修改萧橪的数据已经是唯一的答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两周的时间只剩下一周，继续拖延下去，就算是萧橪真的又发了什么言论引流，产生的新数据量也不足以掩盖过去。
今晚之后，一切都无法挽回。在这样的绝境中，唯真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已经和他分了手，永不再见。而现在，他却回到了她的身边，触手可及。她的唇动了一动，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偏向一边。
她的沉默激怒了他，他猛地把她压在沙发上，捏住她的下巴。
唯真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转眼自己已经迫在他的强力之下，毫无抵御的可能。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他的狂风暴雨。
萧橪却忽然停下来，唯真睁开眼，他充血的眼眸正直视着她。他粗重地喘息着，“你太狠心了！”
说完，萧橪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冲进了浴室。
俄顷，浴室传来淋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下了，屋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唯真的心突突地跳起来，萧橪还在醉中，可别出了什么事。她惊慌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萧橪赤身站在镜子前，双眼血红，头发湿湿贴在脑袋上，身体挂着水珠，他看着门口衣衫不整的唯真。因为担心，她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中，他再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反身把她顶在浴室的门上。
那一夜，唯真只觉得自己被燃烧殆尽。
第二天下午，萧橪才从宿醉中醒来。
唯真在厨房端着咖啡杯，萧橪有些紧张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她的背影。
这是他俩从未经历过的狂野一夜。在酒精的作用下，萧橪和她解锁了很多难以启齿的密境。唯真的手腕有青痕，脖颈还有暗红的瘀斑，他有点愧疚；但回忆那些让他脸红心跳的场面，他又有些甜蜜。
他眼睛亮晶晶的，时而瞟瞟唯真，时而望向地面，身体诚实地印证了她和他的羁绊。那一句突如其来的分手不可能斩断他们对彼此的渴求。
唯真转过身，风平浪静。仿佛昨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萧橪有点失望。她示意他看向餐桌上的手机。
餐桌的中央静静躺着萧橪的手机，不知道被谁设置成了静音，震动也关闭了。现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不断跳出的各种信息提示。
萧橪困惑地拿起手机。
大萧，你疯了吗？你手得多滑？
老板！你要把我逼疯吗？
我告诉你！再不停手这摊子没法儿收拾！
大萧，速度回话！
我CAO，快停下，我不干了！
萧橪一头雾水，正好小马的电话进来。
“好你小子，终于肯接电话了啊！你到处放火，你什么意思！”
“我干什么了？”
“你还嫌惹得事儿不够大吗？你这是要把圈里所有的爱豆都得罪干净了才罢休？四大三小两顶流的黑粉微博，你倒是一个都没落下！”
“我？”
“这事我都没法儿辩解，这可是你主动引战，蹭流量没这么不讲究的。我刚才已经在微博找了一圈大V，求爹爹告奶奶，都没人肯帮你说话了。你这事办得让人也没法儿说。”
“我靠！我哪儿那么闲，点赞什么微博？”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昨晚喝醉酒了。”
“你TM醉酒了能别玩手机吗？你瞎点什么赞！”
除了和唯真那些火热的片段以外，萧橪的脑中确实有一段空白。他有些不太确定。难道自己喝醉了之后，真的瞎点赞了？还如同小马所示，精准地点赞了微博顶流的黑粉？
“得，实锤。不管怎样，我先去拟个盗号声明，一会儿你亲自发！”
“丢人呐。”做为职业经纪人，小马对只能用盗号来推诿罪过的行为，深感丢人。
萧橪捧着手机，一脸狐疑。
“是我做的。” 唯真定定地说。
萧橪震惊地看着她。
“我昨晚用你的指纹解锁了手机，用你的账号，点了很多赞。每一条都足够引起争议。”
“为什么？”这是这几天他问得最多的话。
她点赞的每一条，都是发自某流量的黑粉，有些内容甚至是赤裸裸的编造的假料，明眼人一眼能看得出真假的。她替他把所有流量都得罪了个遍，这是置他于死地的做法。
年初的风波中，萧橪曾经有一个陈年的旧帖没有指名道姓diss任何人，只是强调了演员和爱豆的不同，已经捅了马蜂窝，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diss爱豆，还是同时数位流量，可算是把天捅了无数个窟窿。
在外人看来，萧橪的舆论已经有平息的态势，无论是绯闻还是中二言论，大家都慢慢淡了，柳涣涣的粉丝停止骂他蹭流量，刘石辉也不再买营销号对他穷追猛打。他的作品开始为他赢得了一些赞誉，势头在慢慢上升。
而现在他却主动引战爱豆粉，赤裸裸的蹭流量。这行为，不但小马深感尴尬，一众为他说话的路人和科普大V也都觉得错看了人，无法帮腔。
无论如何，这都无异于一场网络自杀。
萧橪看着面色如常的唯真。
“你是不是又不会告诉我理由？”他的心忽然抽痛起来。
“唯真，你说一个字，哪怕你骗我，随便编一个理由，我都相信你。”
他可以不在乎前途。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赶尽杀绝。他不相信他和她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萧橪没有料错，唯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地问题。她利落地往餐桌上排开四个剧本，都是他最近在选择的剧本。
“你现在手头在看的四个剧本。这两个不要接，这两个剧的投资方背后的资本是营销网络的幕后金主。他们的利益不在做剧，他们只是通过流量赚快钱，他们来找你是要利用你的热度炒作。一旦你和他们有实质性接触，无论这个剧接与不接都是炒作的借口，你要避开这两个陷阱。
还有这个剧本，看似名导名作很有吸引力，但这个导演这些年创作力萎缩，早已经名过其实，现在这个情况之后，他会毫无犹豫地放弃你。
只有这一个剧本，虽然是跟风之作，但是我查过了这个剧，剧本扎实，制作认真，只是需要的档期长，价格并不是最高，但是这个角色是目前最适合你的，导演对你认可度也很高，不会撤换你。
柳涣涣的推荐应该也有些积极作用。最难能可贵的是，它马上开机，并且有3个月的海外外景拍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计算他们还会延期一个月。一共将近半年的充实的拍摄，非常适合你。”
萧橪的眼睛含着泪，委屈的神情令人心碎。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唯真的心被刺痛了。她咬咬牙，狠心地说，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你就当我报复你昨晚的无礼吧。”
“你撒谎！”
她的媚眼如丝，她的回应迎合，他们每一个交错的呼吸，战栗的触碰，他都记得。
“你不是说随便什么理由你都能接受吗？怎么？现在不能接受了？”唯真的话足够冷酷。
萧橪感觉身体里每一处的血液都在逆行，整个人如堕冰窖。眼前的女人太可怕了，从她用PPT和自己分手，到现在利用他造流量，然后还和他分析下一步应对，她是他见过最冷血无情的女人。
“你TM就是个变态！”
他想去抓她的手。
她用力甩开，快步走到门边，萧橪这才注意到一只小巧的行李箱已经立在门边。
唯真的声音遥远而空洞。
“我已经离职了，现在马上去机场，我会飞到米国和姚远汇合。你不用再联系我。家里的门密码已经换成动态密码，30秒自动更新，你一次性把你的物品收拾清楚。一旦离开这个门，你就无法进来了。”
她环顾四处，半年时间，这里充满了他的痕迹，他们的恩爱点滴历历在目。她几乎快忍不住眼泪。
“对不起。”她向他欠了欠身，到底是做不到能够完全掩饰愧疚。
门在她身后关上。
下一秒，唯真靠在门上，几近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