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请帮我们解决掉她
暗an2023-07-03 14:445,063

   听到关键之处,康安安猛地挺身而出,追问道:“那花蓉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如石沉大海,引发出可怕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柳长老身上,带着各种胆怯、恐慌、犹豫、幽怨的复杂表情。

   柳长老被众人逼得眼里涌出泪水,哽咽道:“我们不是故意要她死,只是当时那个情形,如果不把她关起来,她肯定会杀掉我们所有的人。”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康安安厉声道,同时一手指向吴镜。后者立刻把手上的布条靠近到烛火前,最长的布条上几根扯线已经烧了起来。

   总管大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却在积极地配合行动,胡小俏在旁边觉得这个画风实在不对,可又不敢开口。

   “别,别,别烧!”大家又是一阵哇哇乱叫,有人透过窗子关注女丑的动静,见她始终一动不动,宛如化石般立在院子里。但是这样的不动比任何动作都叫人害怕,夹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大家擦着额头的冷汗,只希望柳长老不要惹恼这帮人,若真把布条烧了,死女人冲进来大开杀戒。亲疏有别,由近到远,只怕最先遭殃的还是本村村民。

   柳长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回忆花蓉的死亡过程显然令他极其不适。他一改之前的能言善语派头,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脸上泛出青白色,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咳嗽起来。

   柳彬忙体贴地伸手拍他背后,柔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柳长老长长吐出一口气,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阿梦脸上更是透出崇拜的光彩,而一旁的张二宝冷笑一声,重重地往地下吐了口口水。

   柳彬搓着手道:“那个时候大家真是气坏了,阿梦吓得一直哭,花蓉又不肯说话。她就是这么冰冷无情地看着我们,好像从来不曾认识我们似的。还有后院的那只铁笼子,那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就是猎人关野兽用的那种,上头刻了好多符号,看起来神秘又恐怖,肯定就是为了搞什么邪术!”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康安安死死地盯着他。

   柳彬又是一阵扭捏不安,才吞吞吐吐道:“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撬不开她的嘴,也不能就此放手,所以我们索性把她锁进那个铁笼子里去了。”

   刚才房间里除了柳彬断断续续的话声,一片安静。此刻柳彬停止说话,更是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连张二宝都闭了嘴,一双眼骨碌碌地四处转。其他人则是低头侧脸,面无表情,像是在听别人家的事情。

   康安安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脾气,旁边谢子璎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道:“关进笼子里可不会死人!你们非要我们掐着脖子来提问吗?你们若是和花蓉的死没关系,她为什么要在村子附近转来转去,分明是有心愿未了。你们有办法阻止她靠近,其他村的村民和不知情的路人反倒成了牺牲品,看到那些被误伤的人,你们就不觉得于心不安吗?事到如今还想隐瞒实情,不努力找原因解决问题,真是太自私了!”

   柳彬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步,嗫嚅道:“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闹腾啊,难道是怪我们没有及时回去把她放出来?可是当我们回去的时候,铁笼子已经打开了,她早已逃脱了啊。就在我们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又以这种面目出现,完全就是个死人的模样,还紧盯着我们不放,吓得我们逃进了她的草房。还好,她在外面没有冲进来,像是很害怕自己的草房。我们琢磨了好久,终于发现房子墙上挂着件画满符号的衣服,猜测她可能就是在害怕这件衣服。于是我们试着带着衣服走出来,果然,她远远看到我们,立刻逃走了。回到村子后,我们就把这件衣服撕成碎布,不光是村口,每家每户都吊起来,她果然就不敢进村了。”

   柳长老老泪纵横地解释道:“诸位,我们真的没有动手杀她,把她锁进铁笼子也是一念之差,之后也想着回去弥补,可是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挣脱了,也不知为何变得不人不鬼。现在你们瞧瞧她这样,还是个活人吗?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落到了这种境地。若要强争个对错,头一桩错就是我不该收留她们母女,我们不但没有得到半分好处,结果还祸害到周围的村民。你们说求解决方法,若是在数落我的不对,不如现在就把我送出去让她杀了,一了百得!”

   他边说边站起来往外走,被柳彬、祝婆等人紧紧拖住,杨天柱堵在门口大声道:“柳长老你说什么糊涂话,你德高望重、仁慈宽厚,不光是自己人,方圆百里只要是个喘气的都敬重得很。凭什么你要为了一个死女人脏了自己的名声,还要填上一条老命?依我看来,那女人来路不明,行事恶毒,就不该活在世上,至于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大家拼命劝慰,把柳长老重新扶到椅子旁。

   这个说:“咱们村的人全都是光明磊落,事事清楚,家里生了只鸡少了条狗都远近皆知。凭什么她要神神秘秘的,尽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看了实在讨厌,这种人根本就是怪物!”

   那个说:“既然进了我们村,就要听从村里的规矩,被长辈教导一下也没什么。把她关在笼子里是让她好好反省,想不到又逃了,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现在倒还有脸寻回来!”

   还有人说:“这事可不简单,休要把帐算在咱们头上,普通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变成妖怪,何况咱们根本就没杀她,说不定她天生就是个妖怪,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在众人的努力劝慰下,柳长老总算安静下来,就在大家以为他没事时,他突然又站起来,毫无预兆的,冲着赵宗懿等人跪了下去。

   “赵九公子!你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懂得法术,知道怎么对付外面的东西。求求你们看在咱们村上下老老小小几十条人命的份上,帮我们解决了那个东西吧!”

   他说完就磕,额头撞着地面“砰砰”地响,旁边村民又是一阵狠拉死拽,祝婆也跪了下来,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各位菩萨肯定不是随便经过的。你们是有缘而来,肯定是菩萨可怜我们善良无辜,引导你们过来帮助柳埠村,求求你们救救咱们这些可怜人吧!”

   屋子里又乱成一团,有人下跪有人阻拦,也有跳脚骂的,也有抱头哭的,守在窗口的张二宝大声呵斥道:“放屁!没瞧出来他们专为了这事而来的吗?还要你们去跪求?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都给老子闭嘴,别把外面的死女人再招进来。”

   他的话虽然最难听,倒也是最管用,所有的人陆续停止了哀求。

   谢子璎看了看康安安,康安安看了看赵宗懿,吴镜猛地吹灭手上蜡烛,大声道:“这事自然交给我们处置。”

   见度朔使总管如此心急,赵宗懿只得淡淡道:“既然如此,咱们先替这些村民挡一下,以后的事再说。”

   见他们表态,所有村民都松长长了口气,柳长老额角蹭破了皮,让祝婆帮他胡乱擦了擦,还是不放心,拱手问道:“不知几位贵人要怎么处置它?需不需要咱们出力?”

   吴镜一言不发,提着布条朝门口走去,村民慢慢地从他身旁避开,眼睁睁看他走到门口,猛地推开了房门。门一开,约三步开外的距离便是女丑僵硬的身躯,村民们吓得都逃到离门最远的角落,而吴镜一露面,女丑也向立刻后退至院门口,显然是感到了那些布条的威力。

   吴镜从布条中抽出几根,随手挂回门前,然后下巴朝着康安安和胡小俏的方向一扬,冷冷道:“带你们来是为了干活,别站着说废话!今天咱们最要紧的事是先抓住它。”

   此时女丑已经掉头往院子外退,吴镜振作起精神,紧跟其后,他身形一动,胡小俏便迅速跟上,康安安也要迈步出去,却被赵宗懿一把扯住手臂。

   “你干什么?”她急道。

   “贺郎!”赵宗懿道,“你和她在一起。”

   “好!”其实贺郎已经准备好,听到这话,立刻跑到康安安身边,道,“姐姐,我陪着你。”

   赵宗懿这才放了手,目送康安安和贺郎一前一后紧追而去,谢子璎挽起袖子也想跟上,贺郎听到脚步声,扭头斥道:“你又想干什么?”

   谢子璎险些和他差点撞了个满怀,脸上十分尴尬,吃吃道:“我,我要去帮你的忙啊。”

   “不关你的事情!给我滚远点!”贺郎边跑边叫,“再敢跟过来,就打断你的腿。”

   谢子璎委屈地停住脚步,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乌鸦故意道:“喂,你可以过来帮我啊。”

   谢子璎心里着实郁闷,把脖子一扭只当没听到。

   康安安与贺郎很快追上了吴镜他们,四个人齐心协力,把女丑逼出来村子。只见女丑始终保持着单手护面的姿势,她双腿被裙子遮住,看不出有什么动作,身体却飞快地向前而去,速度极快,始终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吴镜边追边想:布条肯定是克制它的法器,这回算是老天助我,得来全不费功夫。接下来只要把它逼到一处绝境,再让两个手下施展灵印术,必定能将其打伤,这个功劳算是妥妥地到手了。

   他此刻心情好极了,对身后的下属吩咐道:“把她往山顶处撵,找个地方困住就好。”

   “是!大人!”胡小俏也心情愉快,心想大人元神受损,还不能动用体内罡风,我等会得好好表现表现,让他明白最得力的手下只有我一个。

   只有康安安心情复杂,看着眼前的女丑足尖不点地似的往前跑,脑中还回想着方才村民们说的话,一堆问题沉甸甸压在心上。

   贺郎紧随她身后,他是个眼色伶俐,肩负着保护康安安的责任,不能让另外两个度朔使坑了她。

   四个各怀心事的人把女丑赶至山顶处,只见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处悬崖,满山云雾环绕,女丑在断崖前停住身形,缓缓地转了过来

   她长发蓬乱披散,早已遮住了大半张脸,举起的手臂更是将面孔盖得严严实实,在阳光下如一段死尸一般,静静地对着众人。

   吴镜精神一振,双手举着布条,却对胡小俏和康安安道:“用灵印术狠劲打它!不必留活路!”

   “是!”胡小俏用力回应,运起浑身罡风,双掌搭在眼旁,正要贯力而出,不料身后被人重重推了一把,一个踉跄顿时就泄了力。

   “康安安!”等看清楚推她的人后,胡小俏尖声怒叫,“你想找死啊!”

   康安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伸出手去,但事已至此,只能努力解释:“且慢,先别动手,我有一句话想请教大人,是不是该把事情搞清楚再处置它?”

   “你果然死性不改!”吴镜气得跳脚大骂,“敢挑这个时候出来作怪,是觉得自己有靠山,可以在我面前无法无天了是吗?”

   “大人息怒,这事颇有蹊跷。咱们不能听村民的一面之词,还没弄清楚它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后又是怎么会转化成了女丑?不如先把它拿下,然后再察清楚缘由。”

   “她怎么变的女丑关你屁事!之前事情我都不和你计较,今天你可别给我犯浑!”吴镜到底还没彻底痊愈,此时急怒攻心起来,心口突突直跳,整个元神差点要从身体里滑出去。他紧紧攥着布条,用力凝神固气,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女丑和那些戾怨、罗刹、甚至奢比都不同,它是把自己献祭于天地之后变身的上古神尸,连归墟都没有容它之处。你也别管它生前的闲事,只要记住一句话:消灭它,就是为民除害!”

   “我们为民除害,可是又有谁害了它呢?毕竟花蓉也曾是个活生生的人。”康安安艰难地回答,她知道自己又要大逆不道了,可是克制不住压在心头的问题,无法痛下杀手。

   “你真是好麻烦!”吴镜仅有的耐心也用完了,朝着胡小俏一努嘴,“她不干,你去动手!”

   “是!”胡小俏嘴里答应,心里恨极了,心想原来说了半天废话,你还是不敢动她半根汗毛啊。这种送死的事就知道让老娘一个人去顶,也太偏心了!

   她迟疑着要不要再动手,康安安也在迟疑是不是再要劝阻,忽然觉得手上一沉,转头看去,原来是贺郎拉住她的衣袖,两根眉毛乱舞乱跳,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快跑。

   康安安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贺郎便不再等她的回答,直接拖着手臂把人拽走了。

   一招釜底抽薪,也算是彻底断绝了吴镜差遣她的念头,看着两人远离的背影,度朔使总管气到一佛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手上的布条都在发抖。

   “好!好!好!连临阵脱逃都会了,看我回去后怎么处置她!”他此刻无法分心,只能回头继续安抚胡小俏,“你放心,这次的功劳都归你!回去以后,我再给你找具比她更年轻漂亮的身体!”

   “好!”胡小俏总算心满意足了,她打起精神,朝着女丑用力攻去。

   贺郎一直把康安安拖出去一里多外,才慢慢停下脚步,擦着汗道:“好姐姐,你以后得学得乖滑一点,哪有这么跟上司直接面对面硬杠的,日后他不记恨你才怪。”

   康安安调整呼吸,苦笑道:“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除了听从就是拒绝,哪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怎么没有选择?装傻、装死、脚底抹油一跑了之都可以啊,我们现在不就跑了?”贺郎叹气。

   康安安无语,隔了一会才道:“我们是跑了,女丑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贺郎摇头道:“你错啦,依我看,胡小俏根本对付不了它。虽然有布条镇压,毕竟那是连吴镜本人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他找你们来就是想借你们两个人的力量联手消灭它。等会胡小俏失败了,吴镜肯定还会逼你出手,这个女丑对他的前途来说实在太重要,所以不要同他们硬争,咱们直接避开才正确。”

   康安安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你最聪明。”

   贺郎又道:“姐姐,其实我很同意你说的话,村民们看起来可没他们自己说的那么善良。女丑的出现确实很奇怪,若是就此把它毁尸灭迹,真相就永无见光之日了。”

   康安安用力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吴大人说,女丑是上古神尸,可是一个凡间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转化成女丑?不把这件事查个清楚,我实在无法心安。”

   贺郎一拍手:“说干就干,既然他们现在在对付女丑,咱们就去花蓉在乱葬岗的家里搜一搜,看看能找到些什么证据。”

   

继续阅读:【十八】花蓉的仪式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收魂路上,她有冤抱冤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