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长得好看吗?
暗an2023-06-19 16:365,224

  大家一听这话实在难听,都沉下脸。

  祝婆急得直跺脚,骂道:“张二宝你个泼皮货,会不会说人话?都是柳长老让咱们招待的贵客,别跑来这里寻晦气,天天杀鸡宰狗的,我瞧你真是作死!”

  “呸!”张二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老子没吃饱,你们谁都别想活!”

  他直接往桌上的梅花糕伸出手去,身后的村妇眼尖,一把死死拉住。想他那两只脏手若是摸到了食物,别人谁还有胃口再继续吃。

  张二宝立马龇牙咧嘴叫起来:“你们敢拦我?祝老婆子,别让我说出好听的话来,连柳长老都不敢管我,你们就敢伸手?我不过是讨要些吃的而已,别把事情闹大,逼急眼了,把你们的老底都一个个往外翻!大家都不用活了!”

  祝婆被他骂得脸色发白,她虽然爽快麻利,可也对付不了眼前这只无法无天的癞皮狗。

  “够了够了,别吵了。”有个胖乎乎的村妇忍不住,从桌上端起梅花糕送到张二宝面前,道:“别说了,都给他吧。”

  “哈哈,根嫂,还是你识相。”

  几个村妇见状松开手,张二宝毫不客气地接过碗,乘他们不备,又从桌上飞快地抢了只羊肉馒头,才浑身舒坦起来,得意扬扬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也不瞧瞧老子是什么人?看你们谁敢对我说一个不字!要死一起死!老子孤家寡人的过苦日子,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待他出了门,祝婆才惶恐地过来赔礼:“这泼皮实在不像话,且越是人多越是发疯,贵人们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宗懿摆了摆手,道:“无妨。”

  康安安突然眼中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抬起头看向他,赵宗懿微笑道:“怎么?你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我说吗?”

  经过了两个晚上,他对她的态度明显更加暧昧,一字一句都含着深意。康安安被他看得又是面红耳赤,忙避开视线,淡淡道:“先吃饭。”

  早饭过后,柳长老也闻讯赶来,先为了张二宝大闹的事赔了不是,又拱手道:“各位公子,白云山并无特别的风景,最近又闹出那个东西,附近村子里好些人都已经搬走了,山中更加荒凉。诸位都是千金之体,何必在此地受风霜之苦,不如逛完了早些下山吧。”

  咦?所有人都大感意外,齐齐看向柳长老,搞不明白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大家尴尬之际,还是赵宗懿微笑道:“确实多有打扰,冒昧得很。不过我们今天还想去山上转转,最多再多再逗留一晚,明日咱们就下山。”

  柳长老左右为难,想了半天,终于把手一摊道:“不是咱们出尔反尔不肯招待,只是知道诸位原来是为了那东西而来后,甚是担心。你们知道连汴京的云龙道长都吃了大亏,若是连累几位贵人身体受损,咱们村就担待不起了。”

  贺郎道:“且放心,我们也薄有家当,不是为了几个钱会去拼命的人,一切纯属好奇而已。既然来了,总要四处走走,才算不虚此行,请千万放心,定不会连累到村里人的。”

  好说歹说,柳长老才略松了口气,道:“其实咱们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好看的,还不如桃坪镇热闹。诸位好好休息,早些转去汴京发财才好,出门在外还是平安为上。”

  等村民都走了,赵宗懿轻轻搭了康安安的肩膀,凑到她耳旁道:“你刚才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康安安面颊被他肌肤一触,针刺似的弹开,正色道:“有话就好好地说,没事动手动脚干什么?”

  赵宗懿满腔热情都像被一盆冷水瞬间泼下去,满脸“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僵硬表情。

  康安安又道:“难道不是吗?大家一起出来办事,为了方便才改换男装,也请记得保持尊重,别动不动就拉拉扯扯的,没得惹人耻笑。小谢你过来评评理,我说得对不对?”

  贺郎是个鬼机灵,发现苗头不对早溜得远远的,只有谢子璎莫名其妙地站在旁边,此刻听她问起,懵懵懂懂地问:“啊?问我话吗?什么对不对?”

  她一转头,见赵宗懿石化般定在原地,便对着谢子璎道:“把话交代清楚了,方能更好的合作,你说对不对?”

  谢子璎哪知道他们先前发生的事,脑子实在有点转不过弯,溺水似的张大嘴说:“大概……是吧……”

  贺郎看不过去,忙奔过来替他解围,道:“姐姐你想多了,咱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照旧如此,哪曾有过不尊重的时候呢?你言重了!”他轻轻推了推谢子璎。

  偏偏谢子璎在别的地方都目达耳通一点就透,唯独在男女之事上一派天真,依旧傻乎乎说道:“对啊,胡小俏确实流里流气的,不正经得很。你又不是她,怎么会像她那样伤风败俗呢?”

  “不错。”康安安接过话头道,“看来你也知道,她占用我身体的时候确实有些伤风败俗?”

  “当然。”谢子璎愣头愣脑地道,贺郎见他犯浑,偷偷踩了他一脚。谢子璎夹板似的两面受力,不由急了眼,冲着他反问,“这话不是你对我说的吗?还说她成天朝着小王爷抛媚眼实在不像话,度朔使就要有度朔使的气派!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公开勾引一个凡人,这么贱传出去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贺郎气道:“够了够了,你快给我闭嘴!”

  康安安叹道:“果然,连你们都觉得胡小俏太出格了,我怎么能再和她相仿呢?”她看也不看赵宗懿,转身走了。

  贺郎无语地看着谢子璎,后者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闯了祸,一张俊俏的脸红红白白,憋屈地道:“咱们那时候说的可是胡小俏啊,又不是安姑娘,她算是个什么意思?”

  贺郎此刻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看着对面赵宗懿冷冷的目光,心里一阵翻滚,暗想:阴沟里翻船,本少爷的大好人招牌居然砸在这个傻小子的手里,非得找机会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赵宗懿板着脸道:“我让乌鸦下山去打听些事情,贺郎你跟我来,有事吩咐你去办,小谢先回房。”

  “好的好的。”贺郎不知所以,还是乖乖地跟他进了房间。

  只见赵宗懿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了,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看起来满腹心事,脸上隐隐透出疲惫之意。贺郎知道他心里郁闷,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安姑娘只是一时冲动,转眼就过去了。”

  赵宗懿隔了很久,才从鼻子里轻轻哼一声:“嗯。”

  贺郎苦笑道:“你别听小谢胡说……”

  赵宗懿手上动作一停,截口道:“你发现了没有,那个张二宝好像知道些什么事情。”

  贺郎忙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用力点头:“确实,刚才姐姐应该也是察觉了张二宝的问题,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村民。他手里似乎捏着重要的把柄,以至于连柳长老都拿他没办法。”

  “你仔细想想他的原话,‘我不过是讨要些吃的……别把事情闹大……逼急眼……把你们的老底都往外翻……大家都不用活。’”赵宗懿凝重道,“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说不定柳埠村里有什么秘密呢?”

  “不错不错。”贺郎道,“通常一个村子里的泼皮,人人喊打,过街老鼠一般,不配受好脸色。怎么这个村子里如此宽容,任由他胡作非为?就算是怜悯弱者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柳长老和张二宝之间肯定有些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逼得他不得不放之任之。”

  “很好。”赵宗懿看了他一眼:“你果然长进了,考虑问题很周全仔细。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找机会和赵二宝聊聊,看看能套出什么话来。”

  “啊?”贺郎本来已经松了口气,被他这句话生生地又把气憋了回去,怪叫一声:“我?找他聊?”

  “怎么不行,你会法术,人又机警,论起与人周旋的本事数你最强,说不定就能打听出什么重要的消息来。”

  贺郎此刻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冷霜打过的黄瓜般,又萎又苦,透着惨淡的绿,刚才谢子璎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赵宗懿,想不到报复来得这么爽快,只得幽怨道:“好吧。”

  赵宗懿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这么个聪明人,和泼皮无赖打交道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谢子璎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里,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和贺郎同进同出,难得一个人相处反倒不自在,索性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

  想是睡姿不对,发髻散开,他被埋在自己的乱发里,一头一脸缠绕的发丝,倒没戳进鼻孔里去。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伸手拨开脸上碎发,往脑后推去……

  咦,太细太软,毫无被牵扯的感觉,这根本不是他的头发!

  指尖挟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毛发,浑身一个激灵,他彻底地睁开眼。

  张开眼后,还是满目的黑色,像是陷在了墨汁般的空气。,先别说此时已近巳时,更何况刚才回来时外头还照着好大一轮太阳,不可能房间里暗成这般光景。谢子璎浑身爆起鸡皮疙瘩,呼吸急促,双手颤巍巍地插进脸上那团黑发中,足足插进去半只手掌,始终没有触到光滑的脸,而是泥淖般的发团。

  “啊……”他狂叫起来,用力一顶底下的床板,翻身滚下床。

  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去,房顶上一团黑色的东西,约有半人多高,空荡荡垂吊在床与天花板之中,森然对着地上的他。它遍体浓密的毛发,而且除了毛发,再无其他的四肢和身体。

  谢子璎只看了一眼便肝胆俱裂,吓到崩溃,一时之间连符箓放在哪里想不起来。一手掐了个诀,嘴里抖抖地念着避邪咒,字都咬不准,只想逃命。他连滚带爬往门口退了过去,才要开门,指缝里又钻进细蛇般的长发,那团黑色的东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鬼……啊……”他跳脚大喊,声音并发不出来,却是许多细密的发丝钻进了喉咙里,堵住声线,又痒又恶心,拼命地干呕起来。

  贺郎恢复了人身,跷着脚坐在床上,看着谢子璎翻江倒海四仰八叉,翻着白眼在抠喉咙。

  他哈哈一笑:“你倒挺节省,没把早上的饭都吐出来?”

  谢子珊用力地喘气,又恶心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喉咙里手指上其实半根头发也没有。再抬头看到贺郎得意的模样,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着了他的道,被他用幻术玩弄了一番,脸都气白了,说:“你这算干什么?咱们朋友一场,你就这么耍我?”

  贺郎说:“不错,咱们朋友一场,你就这么耍我。明知道姐姐在和赵小王爷打眉毛官司,还硬把我扯进去?”

  谢子璎头疼道:“你们都误会了吧,我在说胡小俏啊,又不是说她?”

  贺郎下了床,拍拍手道:“前因后果都不晓得也敢开口说话,我才不管,反正赵小王爷迁怒到我身上了,只来找你算账。”

  他揪着谢子璎的衣领,拎到眼前:“你没看出来姐姐已经对赵小王爷动了心吗?两个人都陷进那种别扭的俗世男女之情里去了。所谓龙斗虎伤,苦了小獐,咱们小心别被误伤就好。你自己蠢,也别拖我的后腿。”

  他说一句,谢子璎便叫一声苦,一直到他说完,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道:“对于男女之情我本就不懂啊,哪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糟心事,你又不肯教教我。”

  贺郎好气又好笑道:“这种事我怎么教你?以后自己慢慢琢磨去吧,搞明白之前,一张破嘴别到处乱搅和就行!”

  谢子璎无可奈何道:“那……好吧……其实赵小王爷派你差事也是看重你,几个人里面他知道数我最没用。”

  贺郎听听也觉得是个道理,只得松开手。房间里只有两张床,乌鸦独占一张床,他们两个本来就挤在一起,贺郎便去床榻前坐下。他瞧着谢子璎委委屈屈窝窝囊囊的模样,念头一转,玩心又起,问:“我刚才变出来的黑发怪怎么样?可怕不可怕?”

  谢子璎想起那团污黑,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喉口毛拉拉的难受,哑声拒绝:“实在不怎么样,求求你永远不要再变它了。”

  贺郎不以为然:“你胆子实在太小了,应该好好历练历练。我本想变个猫容婆逗你玩,不过怕把你吓出病来就没意思了。”

  谢子璎心想:乖乖,就这个也差不多要吓死我了。

  他垂头丧气地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刚要润润喉咙,耳听对面床上的贺郎又轻轻唤他:“喂,小谢,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简直好看死了!”谢子璎恨声道,觉得他贱兮兮越来越欠抽,抬头瞪了一眼,却是眼前一亮,愣在了原地,原来床榻上已经换了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

  女子还穿着贺郎的衣服,束着贺郎的发髻,一缕乌黑的秀发从肩头垂下,衬得她脸如花瓣,娇嫩得掐得出水来,眸似星光,唇若丹霞,整个脸庞都焕发出珠光之色。不同于康安安眉宇间有股淡淡的英气,清丽明秀,他却是柔媚婉转到了极处,眼里一片宝器光华,又像是能滴得出水来。

  谢子璎心头“砰砰”地跳起来,这女子的容貌体态完全就是他喜欢的类型,简直有种一见钟情火星四溅的感觉,明知道又是贺郎在耍他,咬紧牙关骂了句:“死狐狸精,一大早就勾引人。”

  贺郎粲然一笑,天芳四溢,皓若云纱,唇与齿鲜明的颜色看得谢子璎触电般移开目光,脑子里却分明还留着白玉和樱桃的残影。少年怀春的心在明媚的阳光里克制不住地躁动起来,他用力咽了口口水。

  贺郎逗他:“怎么样?我变女身挺好看的吧,比起姐姐来如何?”

  谢子璎倔强道:“呸!那什么,还差点。”

  其实贺郎的女态比康安安更美更媚,柔弱绮丽且慑人心魂,更符合当下男子的偏好。谢子璎尤其钟爱这款美娇娘,只觉得刚才毛茸茸的嗓子眼此刻如同着了火,烧得难受,渴得难受,他顺势把手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悄无声息的,一只绝美的手环绕到眼前接住青瓷茶杯,五根手指头白玉雕成似的。可世上哪有这么柔软的石头,指甲是泛着柔柔的樱花粉,十指纤纤。

  谢子璎西子捧心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他的手,想看又不敢看,紧紧闭上眼:“你别这样,别,我受不了你这副贱相。”

  “受不了什么?”贺郎“咯咯”娇笑,连声线都变得柔媚极了,索性放下茶杯,双臂缠到了他肩上去,把个娇馥馥,软绵绵的鲜花似的身体塞进他怀里,“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我的女身吗?今天我就都满足你,不但让你看,还让你摸摸,手感怎么样,心里挺喜欢吧?”

  谢子璎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浑身迸出层细汗,避之不及,“喂,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

  他越是这样害怕,贺郎就越开心。涂山氏对于演戏的热情是天性,所以才会热衷去州桥耍傀儡戏, 不过谢子璎可比傀儡戏好玩多了,知根知底还会有反应,可以畅快淋漓地戏耍。他越发来了劲头,把个细腰舞得风中杨柳似的,在谢子璎怀里扭来钻去,平时傀儡戏里看到的风月手段全套使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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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魂路上,她有冤抱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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