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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跟着撤摊儿回家的老伯，一路来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渔村。
渔村里房屋疏疏落落，拢共也不过十几户。
老伯说，别看这个渔村不起眼，村里的人却世世代代都是渔民，捕鱼的技能，是流在他们血液里的东西。
村里一向安宁，直到上个月来了位仙风道骨的先生，才闹出一桩大事来。
月色问：“什么大事？”
月色和老伯走到村外，挖了个坑，狠心把十来条活蹦乱跳的鱼都埋了。说话时，月色把手里的小铲子一扔，终于松了口气。
老伯讲起了故事：“那先生来了两日，最先结识的，是村里的单身汉，万二三。一来二去，又结识了万二三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月色叉着腰，喘着气，问：“他们要做什么？”
“别提了。”老伯面上浮现出几分愠怒，“他们啊，被那先生撺掇着，不卖鱼了，要进山里的寨子去过日子了。”老伯眉毛一竖，指了指村子，“如今村里都快绝户啦！”
老伯气得大骂：“这先生看着仙风道骨，道貌岸然，怎么偏不做人事呢？”
月色兀自想，这人越听越像那个眼睛很灵的道士啊——
长了副古道热肠的好人样，其实呢？不做人事。
“那马车是万二三的？”月色问。
老伯点头，接着抱怨：“万二三这瘪犊子，半月前硬要拉着我上山，我不走，他就来祸害我的鱼！”老伯一拍手，又指了指村子，“咱们走！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那人还在村里？”
“昨儿还瞧见万二三去游说村里人呐。个瘪犊子。”
“……”
月色随他进村。
“老伯，万二三有马车，应当很富裕吧。”月色四顾渔村，只觉得破落不堪。
老伯不大情愿道：“算是吧。”
“那他为什么是个单身汉啊？”月色一脸好奇，“他很丑吗？”
老伯大吃一惊，“你这个小姑娘很灵光嘛！”
月色：“……”
蛊虫。山寨。不为世道所容之人。
月色吁了口气，心想：有了这三样，这事十有八九和宿孤山上的寨子脱不了干系。
他们来到一个红砖墙的院落前。
月色走到门前，蹲下身去，看了看地面上那几道打马而过的车辙印。凌乱而新鲜。
显然，月色又来晚了一步。
她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屋看了一圈，走出院子，摇了摇头。月色遗憾地说：“您的帐恐怕算不了了。”万二三家人去楼空，只剩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
老伯进去转了一圈，出来一拍脑门，“呀！这下可完了！”
月色疑惑地看着他。
“那人扬言要把村子里的人都带走，剩下的那两户该不会已经——”
月色抬起了手腕，“哪里？”
老伯指了指村子西边。
月色手一划，轻轻一扯，转眼便和老伯一起落在了村西。
“嗬！”
老伯显然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惊魂未定地看着月色。
月色无暇解释，脚步飞快，冲进了一间孤零零的老屋。
没有人。
她一出来，老伯也从不远处一间房子里摇摇晃晃地跑出来，摇了摇头。
月色有些揪心——
屋子里有打斗痕迹。
“老伯。”月色意识到这不是小事，沉着道：“这村子已经空了，您若执意不走，我担心他们会……”
“要不……咱们报官？”老伯明显也开始后怕，底气不足地建议。
月色：“能在一个月里把全村人都带走，您觉得这事报官有用么？”
老伯一脸为难：“那这可怎么办呢！”
“您若信我，我就带您找个落脚的地方。”月色说：“总归要比这里安全。”
老伯试探道：“你不是一般人吧？”
“……对。”月色有些后悔，轻声说：“我不是一般人。”她笃定地看着老人，说：“可我不是坏人。”
老伯点点头，又问：“姑娘……从哪里来？”
月色：“那里。”她指了指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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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随老伯回自家取了几件行李，用阵回到了福神庙。
她特意落在了庙门前，这样一来，老伯就不必再爬那打滑的石阶了。
月色无意间扫了一眼山坡上长长的石阶——
月色眼角一抽，定睛一看：咦？石阶上的冰去哪了？
连日积起来的冰雪，如今竟都不见了。上坡上落雪如旧，石阶上一尘不染。
怪了。
老伯有些吃力地站稳，抬头一看：“呦呦呦。不得了。姑娘你住庙里？”
月色回过神来，“是啊。先进屋吧。”
她搀了老人一把，边走边说：“您先在庙里休息，我还需找个人，去山上的寨子探一探——”
人刚走进庙里，话还没有说全，月色一抬头，便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嗓音：“你回来了？”
古老的庙宇里，孟最的声音荡了一圈，出奇地清澈好听，他斜斜地倚着正殿的大门，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和姑娘。
月色也意外得很，挑眉说：“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找我？”孟最优雅又时髦，穿了件墨蓝色的呢子长褂，脚步轻快地走到月色面前，遗憾地说：“早知道你找我，我就不来了。”
月色白了他一眼。
老伯看花儿一般打量孟最。
孟最难以察觉地屏住了呼吸。
老伯和月色：“……”
月色来回简单做了一番介绍，将老伯安顿到临门的东屋，嘱咐了一大车话。一出门，孟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孟最捂着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儿？”
月色叹了口气，“我去了趟城南鱼市。”
“知道。去做什么？”
“知道？”月色顿了一下，眼睛一亮：“去帮孟市长视察民情，为民除害。”她本来还为怎么请孟最帮忙而发愁，现在看来，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孟最挑挑眉，“说来听听。”他好笑地看着她。
月色老老实实地把今天的情况告诉了他，孟最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说完，月色一抬眼，表明自己的请求：“你能送我去月露族的山寨么？”她补充道：“送我到门口就可以。”
孟最听完，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良久。
他盯着月色，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命了？”